采访、文/妍如玉
电影原声
居文沛我可以听到声音的颜色
采访、文/妍如玉
居文沛是圈里公认的才女,以电影频道主持人为观众熟知,身兼大学老师、作曲家、演奏家等身份,还在多部电影电视剧中出演角色,因《康定情歌》获得中美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
对她而言,多重身份是相通的,也是一体的。
从大一开始作曲,现在已经做了40多部电影、电视剧、以及舞台剧,也做了像《一个和八个》、《一江春水向东流》、《生死卧底》、《临界二十天》、《密令1949》等大量战争题材的作品。最新作曲及音乐监制的影视作品为战争题材电影《浴血湘江》,和纪念周总理的电视剧《海棠依旧》。
一个文弱柔美的女生,喜欢的是大气磅礴的题材。
《电影》:讲述周恩来总理一生的壮丽史诗巨制《海棠依旧》,其作曲竟然是位芊芊佳人。
居文沛:其实是我比较喜欢那种力量的,历史性的或者说比较大气磅礴的作品,当你看完后,你的生命和你看世界的方式是真的会有改变的。
《电影》:《海棠依旧》的主题曲和配乐是从何时开始的?
居文沛:我觉得作曲最好的创作方式,就是深入它最早的萌芽,深入每个演员最初的表演,然后走到人物内心,这是一个“生命历程”。首先要看剧本、和导演沟通,再看导演的镜头、灯光等视听语言节奏构想音乐。因为它要跨过一个非常大的时期,从总理的第一次谈判,一直到去世,很多大的历史事件、外交事件,所以我觉得这个配乐要从故事的本身、从灵魂里面长出来,而不是说贴上去的一个音乐。
《电影》:如何用音乐体现这么多不同的事件和情感?
居文沛:我经常说这个作品不是“磅礴”,而是一个无比内敛深沉的音乐语言。总理不仅仅是鞠躬尽瘁、俯身甘为孺子牛,更是极具智慧的领导人,是情报专家,密码专家,很长时间对手都无法破译他设定的密码。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能集这么多才华、智慧和人格魅力于一身。音乐就不能是单一的表现状态,因为他面临的事件都不是单一的。我会大量使用弦乐,包括大提琴,像是对灵魂的倾诉;而在灾荒年代,孩子在他怀里饿得说不出话的时候,我用的是人声,我想象那就是总理内心想说的话,传递给孩子爱和力量。
《电影》:整个创作过程用了多久?
居文沛:一开始我心里可能有一万种描述故事的方式,但我要把它们一个一个剔除,不断思考。所以到创作的时候,到我定下笔来写的时候,已经是选定了的一种结果。从准备到构想,前前后后大概一年。
《电影》:创作中也会遇到瓶颈?
居文沛:其实我觉得它不是瓶颈,而是一个不断肯定和否定的过程,在最终确认之前,可能每天都在经历这样的一个状态。你晚上写的时候,那个感觉很好,但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再听,感觉就没了。直到最后确定这是你要表达的,心才能尘埃落定。
《电影》:你在配乐中会加入音乐剧和歌剧的方式?
居文沛:我觉得音乐剧和歌剧其实就是集合了视觉、听觉、文学、戏剧所有的张力、冲突、表演,是最能完整表达想法的方式。只要音乐的形象能和剧中人物的形象达到完全内在合一,即使闭上眼,也能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出现,它可以让一个故事用听觉的方式,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全息方式感受到。即使多年
过去,可能情节已经忘了,但当音乐再次响起,它会带给你所有的记忆,你会跟着喜悦、潸然泪下或者愤怒,这个很奇妙。在音乐创作上,我算是很贪心的人。
《电影》:为此片共创作了多少首乐曲?居文沛:如果算全部音乐时长,将近20小时。当时我混(音)的时候是52集,后来剪到41集,所以基本上每集的音乐都是完全铺满的。
《电影》:除了作曲,还担任音乐监制,是负责什么?
居文沛:音乐监制一定要听每个演奏者是不是能把音乐表达出来。就像演员在拍戏时会拍很多条素材,然后会有监制在镜头这边说行还是不行。我很欣慰,我是和最好的演奏家们合作,过程非常愉快。所有音乐家们演奏的素材都进到电脑中以后,还要再合成,像做后期一样。这个效果行不行、这个音色好不好、这个结构对不对……所以监制的过程就是从头到尾,像音乐中的编剧、导演、制片主任,再到所有后期技术工作完成。
《电影》:如果灵感枯竭,会通过什么途径 “充电”?
居文沛:我很幸运可以去了解很多国家不同的电影文化,你会发现其实电影代表了不同国家文化最深的理解,他们在这里表现自己的习俗,爱的方式、恨的方式、战争的方式、思考历史的方式,虽然他们看待历史的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会发现人性的共鸣点是一样的,再回过头思考音乐和表演的时候,思路就通了。
我最近在看印度数学,印度的数学天才是非常非常厉害的;我也会看一些关于物理的书,然后就在想时间它究竟是怎么样一个走向,我们究竟如何能达到一个多元的状态……有时候我就需要让自己躺在那,不断地吸收这样的信息量,然后再把它放到我要创作的作品里面去爆炸。我觉得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我经常会需要去旅行。
《电影》:旅行中你还会写诗?
居文沛:很多时候都是在半夜睡觉前,可能这一天你看到的大自然,天地之间传递给你了信息,就会有一句话跳出来,然后我觉得这句话还不错,明天写吧,但它就不断不断地跳出来,好像在闹我,那就把它记下来,你写下第一句,第二句就马上出来了。
其实我爸爸是诗人,但是我爸爸和我对诗的理解不一样,他的格律诗非常美妙,在束缚中呈现一个完全无拘束的世界。而我完全就是随心,出来了就记下来,写完之后就放在那里,没再管它。
《电影》:可以给这些诗谱上曲。
居文沛: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提议,我可以回去试试,其实我觉得这是“通感”。我经常说我可以听到颜色,就好像有时候看到一个人的表情,就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一样。所以我不觉得它们(写诗、作曲)有任何障碍,只觉得它们在转换,以这样或者那样的方式呈现。
《电影》:能具体描述下这种“通感”吗?居文沛:我看数字都觉得它们有表情,有的高兴、有的哭哭啼啼的、有的很傲慢。我9岁考进上海音乐学院,那里对专业能力要求是非常强,我们要大量了解作曲家创作和演奏时候的情感过程,他们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不用别人告诉我,我只要去听,就能看到(比如)月光可能在岩石上发光,它和远处的光连在一起……
《电影》:很难想象,从上小学起,你就没有离开过上海音乐学院!
居文沛:(附小)是一个城堡,东平路9号,以前是蒋介石和宋美龄在上海的爱庐,也是宋美龄的嫁妆。大学部以前是犹太人的俱乐部,也是上海唯一的哥特式建筑,但后来被拆了,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当时我们有一个小礼堂,平时上合唱课和考试都在那,玻璃是彩色的,像教堂一样,楼梯都是旋转上去;女生宿舍有一个小阳台,就像王子和公主要见面的地方,到了中秋,月光照在阳台上,下面有同学拉小提琴,简直太美了;那里还有一条上海最美的街——情人街,走在那条街上听到歌声、琴声,是太自然的一件事。所以它是我的精神城堡,就像一个完全独立的音乐世界,一个岛屿,每天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