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之鸟”困斗北非

不列颠空战期间，当德国王牌飞行员阿道夫·加兰德被戈林问及应该采取何种举措以改变德国空军的不利态势时，居然答以“为我们装备一些‘喷火战斗机”。加兰德的惊人之语，反衬出当时德军主力战机Bf 109在面对英军的“喷火”时无法占得上风的现实。不过到了次年，即1941年，随着德军最新式的Fw 190战斗机投入使用，就轮到“喷火”式自惭形秽了。从那时起，快速、强悍、坚固的Fw 190便在西北欧上空持续不断的英德空战中赢得了“屠夫之鸟”的敬称，鲜为人知的是，在欧洲主战场外，“屠夫之鸟”还曾在北非有过短暂的亮相。

“专家”救急

从意大利于1940年6月对英法宣战开始，曾经安宁的北非沙漠就变成了二战的又一处战场，而到了1942年年末，这里的局势正在朝着盟军的全面胜利演进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德国非洲军团在这年秋天的阿拉曼战役后节节败退，而当盟军部队在北非成功登陆后，轴心军更是陷入了受到东西夹击的不利态势。

在这种情况下，希特勒开始改变北非战场一直以来在作战资源优先表上的落后顺序，拼命向轴心军的最后桥头堡突尼斯调入大量兵员和装备，力图挽狂澜于既倒。北非德军此前可望而不可及的先进武器纷纷到场，陆战武器的典型是“虎”式重型坦克，在空中则是Fw 190“屠夫之鸟”。

第一个赶赴突尼斯的Fw 190单位，乃是从英吉利海峡前线调来的JG 2联队的第2大队。作为德国空军中最精锐的战斗机联队之一，JG 2以声名显赫的一战空战传奇人物里希特霍芬为名，自战争开始以来便一直是英军皇家空军的死对头。这个联队在不列颠空战期间曾产生过击落数傲视双方阵营的人物赫尔穆特·威克，不过这位联队长此后亦战殁于此役中。

奉命从法国北部前往北非的第2大队是JG 2的骨干单位，是一个在英吉利海峡的空战最前线上积累了经验丰富的飞行队，飞行员们当中包括多位战果丰硕的“专家”，比如第4中队长布赫林根、第6中队长鲁多佛、代理大队长迪克菲特等人。

1942年11月16日，迪克菲特带领着第2大队的战斗机抵达突尼斯港城比塞大城郊的基地，在那里被暂时编入由马尔赞中校指挥的JG 53联队的序列。后面这支部队装备着清一色的Bf 109，因此“屠夫之鸟”的到来绝对是野战机场上引人注目的景象。

马尔赞中校给予迪克菲特以充分的行动自由权，JG 2第2大队可以视战况需要采取自由狩猎、对地攻击、为本方战斗轰炸机护航等不同的作战样式。对于布赫林根和迪克菲特这样的资深飞行员来说，他们渴望着在北非延续自己在西欧的成功，为自己座机的垂尾上绘制更多的击落标志。

不少德国人深信，已经在西欧上空证明了自己优越性的“屠夫之鸟”必将把北非轴心国空军从一段时间以来持续受挫的窘境中拯救出来。不过无法否认的一个客观制约是：这种飞机的数量太少。虽然北非的飞机供应已经在优先表上挤到了比较靠前的顺位上，但是在各战场德军普遍吃紧的情况下（斯大林格勒日渐成为一个吞噬一切的大熔炉，而英美轰炸机已经对德国本土构成了严重的威胁），Fw 190战斗机仅以一己之力夺回北非天空主宰权的可能性其实是非常小的。

惊人战果

11月21日，也即到达新环境仅5天后，身为北非战役“迟到者”的Fw 190战斗机就在自己的第一次出击中旗开得胜。JG 2第2大队当日上午进袭位于布兰奇地区的盟军机场，宣称于地面击毁10架敌机，本方损失为零；驻扎布兰奇的英国空军第81战斗机中队随后发布战损报告，称有3架“喷火”被毁，另外5架重创。当天下午，布赫林根获得他到达突尼斯后的第一次空战胜利，击落1架英国战斗机。

经过接下来相对平静的几天，空战在25日继续上演。14时许，一队“屠夫之鸟”和从马耳它赶来的英军第1 435中队的“喷火”激战，布赫林根中队的飞行员伍格尔斯声称击落1架，英方随后也确认了这个损失。两天后，第2大队又在空战中对英国飞机取得击落数4：0的胜利，其中2个战果属于布赫林根。

德军第10装甲师于12月1日向盟军发起了一场反击，迪克菲特的飞行队全力配合。反击第一天，Fw 190击落了美国陆航第49战斗机大队的P-38“闪电”式战斗机；第二天，击落了英军第72中队的“喷火”；第三天，又击落了英军第152中队的3架“喷火”；第四天，德国飞机出其不意地拦截英军第18和第614轰炸机中队，一举打下了12架轰炸机！

这次空战之后，此前一直在巴黎养伤的第6中队长鲁多佛来到比塞大报到，他在12月17日第一次驾机升空，第二天就打下了1架低飞中的“喷火”，而在这同一天，布赫林根击落了1架高空侦察型的“喷火”Ⅳ型，座舱里的英国中队长巴尔当场身亡。

1943年1月的空战更加频繁，不过大队长迪克菲特在7日的一次起飞事故中重伤，他的职务由鲁多佛中尉暂行代理。第二天，这位代理大队长就分别打下了1架A-20攻击机和1架“喷火”。

德国“专家”们在2月里取得了更大的成功。2日，布赫林根一个人就击落了2架美军的P-40和1架P-39。3日，第2大队拦截一批进攻德军地面部队的敌机，一共击落了12架敌机，其中布赫林根成为“一日内的王牌”：独自打下了美军第33大队的2架P-40、第81大队的2架P-39、英军第243中队的1架“喷火”。4日，鲁多佛击落了美军第52大队的2架“喷火”，布赫林根在这一天则又有3个战果进帐。

JG 2第2大队在2月9日达到其在突尼斯的胜利顶点，一天之内击落了16架敌机，其中一半是代理大队长鲁多佛所为，而且是在当日下午13时59分到14时06分的短短7分钟内取得的！在他的自述里，鲁多佛把2月9日称作他“所经历过的最棒的一天”。

类似的惊人场面在15日又被复制，在一场拦截前来进犯本方机场的敌机的战斗中，“屠夫之鸟”又击落了1 1架敌机，其中鲁多佛一个人又包揽了7架一包括4架P-38和3架“喷火”，布赫林根的成绩是3架——包括1架B-25“米切尔”轰炸机。

谢幕演出

如果仅仅检视JG 2第2大队的击落榜，不免会给人一种轴心军势不可挡的假象，可实际上，突尼斯战场的胜利者是盟军，鲁多佛和布赫林根们的“表演”也即将拉上幕布了。3月8日，第2大队和美国飞机交战，击落其中3架。这一次和德国人交手的是美国陆航第31战斗机大队的“喷火”，“屠夫之鸟”的狠劲给一位名叫科林沃思的美国飞行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回到基地的科林沃思在冷静下来之后提笔写道：“当德国飞机从后面向我们逼近时，我们完全没有觉察到。我刚刚掠过我的僚机伍迪，就突然看到一阵曳光弹扑向他的四周，还没来得及在无线电中说任何话，几乎是刹那间，伍迪的飞机就向地面直坠而去了。”

这确实是一次快速突袭，在被击落3架美国飞机中，有一架是由科林沃思所在中队的中队长米切尔驾驶的，他在座机中弹后成功跳伞，后来成了德国飞行员的座上宾，在好几个下午，米切尔都和布赫林根以及其他德国飞行员围坐在桌前共饮咖啡。

四天后的3月12日，鲁多佛、布赫林根和另一名飞行员各自击落了1架美军的B-17“空中堡垒”重型轰炸机，以这一“新鲜”的战果为本大队的北非之行划上了句号。在如流星般匆匆划过的几个月里，JG2第2大队在北非击落了约170架（一说150架）敌机，布赫林根和鲁多佛分别以44个和26个战果位列击落榜前两位；而这个大队自身仅仅在空战中损失了8架，因为另外原因折损了10架，战绩之突出简直令人咋舌。

这样的战绩证明了Fw 190的优异性能和德国王牌飞行员的能力，不过亦有敌人方面的客观原因在内。第一，就英军而言，由于完全没有料到会在北非遇到先进的“屠夫之鸟”，其沙漠空军在换装方面的优先顺序和前几年一样继续靠后，他们手里老式的“喷火”Ⅴ型完全不是Fw 190的对手，能与其匹敌的“喷火”Ⅸ型直到Fw 190快要离场时才开始到来。

第二，加入北非战事的美国陆肮虽然规模很大，但是构成战斗机主体的那些P-40和P-39在各项性能上都远不是“屠夫之鸟”的对手，P-38的理论性能虽然与FFw 190相当，但是操纵者却多是青涩的美国“菜鸟”，他们在那些已经在战争中历练过2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德国飞行员面前蒙受了沉重的损失。也就是说，由这些新人们驾驶的飞机数量越多，德国“专家”可以自由猎杀的“猎物”就越多。

有人推测，假如JG 2第2大队在北非参战的时间更长，必然能够取得更加惊人的战果。不过这已经不可能发生了，在突尼斯战事急剧恶化之际，JG 2第2大队于3月15日便接到了紧急调令，在焚毁了难以带走的物资和设备后悄然离开北非，转而被重新部署到了巴黎以北的野战机场上。在那里，鲁多佛被正式任命为大队长，对于他和他的部下们来说，他们将在法国北部面对更加强大的盟军“空中舰队”，去迎接更加凶险黯淡的未来。

另一群“鸟”

JG 2第2大队并不是在北非参战的唯一一支Fw 190部队，在他们到达突尼斯差不多一个月之后，ZG 2第3大队也进抵突尼斯。不过这支部队全部装备着“屠夫之鸟”的战斗轰炸机型号，在北非的任务亦非夺取制空权，而是攻击盟军的地面部队。

ZG 2第3大队于1942年12月20日抵达突尼斯，之前该部在东线作战，在加入北非战场之前接受过攻击舰船的特训。在大队长哈奇菲尔德上尉的带领下，这个战斗轰炸机大队很快就对不同的盟军地面目标实施了低空打击，攻击的主要手段是250千克和500千克的航空炸弹。

很快的，这个大队改变番号为SKG10第3大队，SKG的意思是“快速轰炸机联队”。果不其然，发挥着“快速”特性的Fw 190战斗轰炸机此后取得了连续的成功，先后重创过突尼斯盟军的机场、港口、坦克、运输车队、炮兵阵地，甚至有一次险些炸沉了1艘英国潜艇。

虽然不可能像JG 2第2大队那样取得击落敌机的风光战果，SKG 10第3大队仍旧是突尼斯战役期间轴心军的一大利器，当然低空对地攻击任务的危险系数也很高，这个大队的损失也要比JG 2第2大队多得多。在参战的几个月里，SKG10第3大队的战斗损失高达58架Fw190，因为其它原因也损失了38架，这确实是一个沉重的代价。

执行对地攻击任务的“屠夫之鸟”比负责空战的Fw 190大队在北非留得更长久一些，在那些最后的时光里，SKG 10第2大队面对的是艰难万状，当美军在1943年5月向突尼斯投入了他们最新式的空战装备P-51“野马”式战斗机之后，德国人的形势就变得愈加不利。

5月6日，这个大队终于接到了撤往西西里岛的命令，第二天，就有2架Fw190在转场行动中相继坠毁。在最后的日子里，已经退到西西里的一名Bf 109战斗机飞行员阿明·科勒站在机场上目睹了1架“屠夫之鸟”降落。当这架飞机在跑道上停止滑跑后，科勒就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先是飞行员钻出了那架Fw190的座舱，接着又一连钻出了3个人！

原来，在突尼斯德军缺乏足够运输手段的情况下，这架单座的Fw 190战斗轰炸机竟然冒着失控的风险客串起了小型运输机的角色！在北非德军大溃败的夕阳残照中，这是“屠夫之鸟”与其大名内涵相反的一个动人时刻。

责任编辑：王鑫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