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为“靠右行驶”努力十多年

陶短房

众所周知，改变整个国家的行为习惯异常困难。例如美国早就公认现行的英制单位带来诸多不便，但即便数任总统争取，仍无法改变民众的习惯。在这方面，瑞典做了一个杰出的榜样——1967年，瑞典成功将全国公路车辆的靠左行驶习惯切换为靠右行驶。

全球交规分为“靠右行驶”和“靠左行驶”两大类，前者由汽车两大发源地——美国和德国创立，流行于大多数国家，后者由英国创立，流行于英国、日本以及某些和英国关系密切的国家。

在欧洲大陆，绝大多数国家受德国、法国影响，从有汽车的那一刻起就选择靠右行驶，但瑞典却是个例外。这个北欧国家从19世纪末开始就制订了和周边邻国都迥异的靠左行驶规则，更离奇的是，靠左行驶的国家通常使用“右舵车”，即司机在右座的车，而瑞典从有汽车的第一天起，几乎所有的汽车都是和靠右行驶国家一样，是“左舵车”，不光从德国进口的汽车如此，后来瑞典有了自己的汽车工业，也照样如此。也就是说，瑞典选择靠左行驶，却又莫名其妙地拒绝了靠左行驶的“标配”车型。究竟何以如此？瑞典史学家认为，18世纪瑞典从英国引进弹簧马车，并在大城市建立出租马车系统，而当时这种马车就是靠左行驶的。

二战后，大量美国二手车涌入瑞典，这些车极不适合靠左行驶，却成为瑞典汽车的主力，且邻国都是靠右，瑞典靠左，边境上因此发生许多交通事故。对此瑞典政府和学术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是该改变的时候了”。战后十多年，瑞典汽车数量从50万辆增至150 万辆，当时预计1975 年将达到280万辆，再不改就来不及了。不过当时瑞典政府向国会提交议案，要求改为靠右行驶，没想到议案在国会被否决——习惯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

执著的瑞典政府此后几乎每年都要提交这样的议案，也照例一次次被驳回。1955 年，瑞典政府终于觉得在议会“说不清楚”，于是发起了一次有关“靠左靠右”的全民公投，结果仍是习惯占据了绝对优势：83%的选民投了反对票。

痛定思痛的瑞典政府和学术界终于认识到，要想改变根深蒂固的驾驶习惯，唯一的途径是加强科普和宣传。他们在1963年5月10 日由政府立法，决定强制性在1967 年改为靠右行驶。为推广靠右行驶，他们发明了一个专有名词“Högertrafikomläggningen”，意思是“靠右行驶利于交通”（简称为Da⁃gen-H， 意思是“ 选择正确的交通方式”），还特意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办公室“国家靠右行驶委员会”，并将推广靠右行驶的运动称作“Högertrafikkommis⁃sion”。

为了说服人们和普及，瑞典政府制作上百万个“Dagen-H”标志，甚至别出心裁地将这个标志印在牛奶包装箱、短裤甚至文胸上。

1967年9月3日是星期天，也是法定开始“靠右”的日子。这天凌晨1-6时，全国街道都实行交通管制，仅允许“最必要的汽车行驶”。4时50分，所有行驶在公路上的汽车都被要求停车，然后用慢速切换到靠右的一侧。5时整交通恢复，所有车辆都必须靠右。为完成这次史无前例的改变，瑞典人在一夜间重做了36万个交通标志，还特别在容易造成混乱的十字路口设置了专门的交通限制杆和用黑色塑料包裹的临时交通信号，以便将走错路的车辆引导回“正途”。甚至在9月2日晚还组织了规模浩大的全国运动提醒大家。即便如此，习惯了“靠左”的瑞典人还是在“向右转”当天造成了不少混乱，迫使交通管理部门不得不在斯德哥尔摩、马尔默等大城市延长交通管制时间。

不过总的来说还好，9月3日当天全瑞典仅发生157起小型交通事故，其中有伤亡的仅32起，之后的星期一发生了125起交通事故，也低于之前的平均统计数据，且这125起事故未死一人。瑞典人很快发现，靠右行驶对于左舵车而言实在是既方便又安全，会车、超车都更顺手。有统计称，“向右转”后瑞典汽车保险索赔率下降了40%。如今在瑞典已没什么人还在怀念“靠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