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万花筒

作为一名自然摄影师，婆罗洲上的热带雨林犹如我精神上的家园。婆罗洲分属马来西亚、文莱、印度尼西亚三国。自2000年第一次游历了这座赤道上的岛屿之后，我一有机会就来到这里，感受如万花筒般精彩繁盛的热带生灵。

遍地高手 会隐身

热带雨林的昆虫物种极度丰富，它们最有趣的一点，莫过于几乎都身具隐身奇功。以我们在生物课本上见过的竹节虫为例，它伪装成枯枝的样子让我们惊叹其以假乱真的本领，而热带雨林中的竹节虫，有很多种类竟能伪装成苔藓、落叶、地衣，甚至是长满尖刺的藤枝。还有叶?和螽斯、蝗虫等，它们能模拟嫩叶、绿叶、枯叶，甚至是啃过的叶子——拥有变色的仿佛被啃过的锯齿边缘，还有破洞和斑点。穿梭在雨林中，如果不打起精神，你是没法从绿意阴阴的丛林中和落叶堆积的土地里，发现这些“隐身侠”的。

除了树叶，花也是昆虫模拟的对象。兰花螳螂是其中的佼佼者，它的胸部、腹部都演化成了花瓣的形态，连胸足和腹足都贴上了一片“花瓣”，看上去优雅美丽，如兰花绽放，隐身于花枝上，毫无破绽。

椿象的隐身本事也值得一提，有一种人面椿象背上的花纹仿佛一张人脸。不过，这可不是因为它想吓唬你，而是这样的花纹能混杂在斑驳的雨林背景中不易被发现，只是恰好像人脸罢了。我幸运地看到了许许多多呈现不同图案的昆虫，有些看起来甚至像生鱼片呢！

飞翔的怪客 勿惊

在婆罗洲盘桓的日子，我们为了拍到有价值的影像，常常很早起床，然后去雨林中孜孜不倦地寻觅，苦苦等待。我还记得，第一次清晨守候，远远看见一只猩猩攀在高高的树枝上，在幽暗的森林中，由远及近摆荡攀抓而来，那首次看见活生生的野生生灵而产生的震撼，难以言喻，让我至今想起来仍然心潮澎湃。而这些寻觅和等候，不仅需要经验，更要有好运气。有一次我顶着烈日，喂着蚊子，等候拍摄太阳鸟，却意外瞄到一只“飞鸟”落下，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蜥蜴。不久，又来了一只，它们展开收藏在身体两侧的橙红色翼膜，又飞起来了！原来我碰上了马来飞蜥蜴！

还有一次，我花了很多时间去寻找飞蛙，却毫无头绪。一天晚上，我和伙伴们在营地喝咖啡的时候，看见一只橙色的树蛙撞上了木屋的玻璃窗，它的趾间有橘红色的蹼，这正是飞蛙的显著特征！我大叫了一声“Bingo！”只见它奋力一跃，趾间的蹼都张开，借着滑翔的助力，一下子“飞”到了4米外的树丛里。除了飞蛙，我还遇到过飞壁虎、飞鼯猴，甚至还有飞行的蛇——天堂金花蛇。它们想从栖息的树枝移动到另一棵树上时，会像一支箭一样用力弹离树枝，把自己射向天空，身体摆动控制方向，“飞”向目的地。

这些身怀飞翔绝技的动物，常常会吓人一大跳，它们借助雨林的环境，进化出适合滑翔的身体结构，在空中飞来飞去，给雨林增添了许多魔幻的魅力。

婆罗洲雨林的生物实在太多太多了。当逐渐认识这片土地后，我发现这是一个24小时都充满惊喜的地方。白天，飞鸟、猿猴、攀蜥等生物在林间穿梭觅食；夜晚，懒猴、飞鼯猴、昆虫、蛙类等演奏出小鼓声、沙铃声、胡琴声，犹如通宵音乐会。据科学家估算，婆罗洲雨林目前被命名的物种大约不到岛上总物种数的1/3。我在拍摄昆虫时，常会遇到无法确认种类的情况，因为还没有人发现并为之定名。

一次，我去婆罗洲上的Mulu国家公园探索“鹿洞”，那里栖息了无数蝙蝠。它们集结成黑压压的大群，如飞龙般从洞中翻滚而出，向森林而去。这些“飞龙”如滚滚黑烟，铺天盖地，数也数不清，极为壮观。据调查，这里的蝙蝠数量超过300万只，按其食量计算，每天要吃掉约15吨昆虫！由此可见雨林的生物量之大。 （本刊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