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毅
一支部队的光荣传统,足以让继任者一生为荣,其性格、作风,都会潜移默化地传承到新一代官兵的血脉之中。
30多年前的那个春天,入伍不久的我随连队来到师史馆参观学习。一段段激情昂扬的文字,一幅幅弥漫战火硝烟的图片,一面面记载着辉煌历史的战旗,再现了当年这支部队从小到大、由弱到强的艰苦历程。尤其是她从抗美援朝战场凯旋,征程未洗就投入到一场以现代作战方式收复岛屿的战役,至今为兵家津津乐道。
这场战役就是著名的“一江山战役”,这是我军首次陆海空三军联合作战并取得完全胜利的战役。从那开始,一江山战役和一江山岛,便在我这个新兵的心目中成为一个神话。
2016年1月18日,是一江山战役61周年纪念日。此前的一天,是个周日,上午10点多钟,我突然得知老部队的十几名官兵已经来到武汉市汉口火车站,准备转车到浙江台州一江山岛开展寻根纪念活动。带队领导、陆军第20集团军某旅副政委司伟宽是我的老战友,他盛情邀我一同前往。
多年的心愿终于有了可以实现的契机,我立马预订机票。飞机遨游于云海之间,我的思绪也开始尽情放飞。
回 望
1952年3月,张爱萍调任华东军区参谋长后,陈毅司令员让他主持研究解放浙、闽沿海敌占岛屿问题。
我军解放全国大陆及舟山群岛等大型岛屿后,解放仍为国民党所盘踞的沿海岛屿,摆上议事日程。
一江山岛面积约0.7平方公里。守敌在美国“西方公司”协助下,以上、下大陈岛为中心,并在渔山、一江山、披山、南北麂山等诸岛设防,部署了国民党46师三个步兵团、军官战斗团、直属炮兵团、工兵营、宪兵连和6个突击大队,还有匪特等共21000余人,舰艇10~15艘停泊在大陈港,由国民党67军中将军长刘廉一统一指挥。一江山岛上构筑有永久性、半永久性地堡154个,堑壕两道,以203和180制高点为支撑点,火力可两岛互相支援,并有铁丝网和地雷、伴网等副防御设施。其火力配系分四层,主要控制滩头前沿。
敌人称,一江山岛为“生物通不过的钢铁堡垒”和“打不沉的美造军舰”。
国民党“国防部长”俞大维声称:“一江山岛是大陈门户,大陈是台湾的屏障,一江山不保,大陈难守,大陈不保,台湾垂危!”他们把确保一江山叫做保卫“自由世界”前哨阵地。蒋介石对一江山岛设防特别关心,提出了“保卫台湾,必先固大陈,要守住大陈,必确保一江山岛”的口号。
1954年8月27日,中央军委决定成立浙东前线指挥部,张爱萍任“前指”司令员,华东军区空军副司令员聂凤智、军区海军副司令员彭德清和参谋长马冠三、浙江军区代司令员林维先等任“前指”副司令员,华东军区副参谋长王德任“前指”参谋长。这些指挥员大多对浙东情况比较熟悉。
为了贯彻落实军委关于“要充分准备,有把握后才发起攻击,只准打好,不准打坏”的指示,胜利完成这个复杂而艰巨、重要而光荣的任务,各参战部队在“前指”统一指挥下,从1954年8月底开始,进行了近半年的战前训练。
11月1日至4日,我空军和海军航空兵首次对大陈、一江山敌重要目标和来自台湾的锚泊敌舰实施猛烈轰炸,共出动轰炸机112架次,投弹1154枚,予敌以重创。
14日7时24分,我海军击沉了国民党战舰“太平”号。
15日,我头门山海岸炮连发起突然袭击,又击沉了在一江山海面巡逻的敌炮舰“永春”号。
自1954年11月1日至1955年1月18日 ,我空军先后对大陈、一江山轰炸7次,投弹80余吨,炸毁炸伤敌船5艘;我歼击机出动279架次,击伤、击落敌机多架,严重打击了敌人的气焰,获得了大陈岛以北地区制海、制空权。
空军究竟会不会伤害自己的地面部队,地、海火炮会不会伤害我航空兵?张爱萍亲自找来飞行员、陆海军和空军指挥员以及参谋人员,反复计算、模拟、论证。那时没有计算机,只能用算盘、计算尺求解方程;没有荧光显示屏,就用地形沙盘模拟动作,用黑板和粉笔显示飞行航线和弹道。顾虑在论证中消除了,作战方案在科学计算中变得更加严密周到。
战役的整个过程动用那么多部队,那么多舰艇、飞机、火炮,海上的、空中的、陆地的,像平时演习一样,如此秩序井然,配合默契,在我军战史上写下了不可多得的一页。
陆军参战的主力部队20军60师,前身是新四军浙东抗日游击纵队,1938年首建于浦东地区,1945年11月改为新四军第一纵队三旅,是陈毅、粟裕、叶飞等同志领导的部队。抗日战争时,他们坚持浙江敌后抗战,打击日伪军。解放战争中,他们曾参加鲁南、孟良崮、淮海、渡江、上海等战役。抗美援朝战争,他们参加了第二、第五次战役。
1955年1月18日,中国人民解放军首次陆、海、空三军协同作战——渡海强攻一江山岛的战斗开始了。
拂晓,马达声划破黎明的寂静,机场停机坪上灯光闪闪,远处的地标清晰可见。6时58分,我海军航空兵9架杜—2轰炸机在带队长机马连成、第二中队长机于保祥、第三中队长机夏金庭率领下相继起飞。接着,担任直接护航任务的空军某团歼击机一大队,在同一机场起飞。几分钟后,编队成战斗队形,按预定航线飞向战区,按协同计划实施第一次航空火力准备。一江山岛顿时笼罩在滚滚浓烟之中。
14时10分,我登陆部队60师第一梯队7个突击连,同时对北一江、南一江7个登陆点之敌实施冲击……
拜 谒
2016年1月18日清晨,辗转千里的13名某旅官兵早早起床,佩戴上金光闪闪的勋章,整齐排列,等候一位当年参加一江山战役的老军人。
不一会儿,一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大爷在两位中年人陪同下,缓步来到官兵面前。他是当年参加解放一江山战役的60师178团炮兵连侦察排排长刘石安。
老英雄身着老式军服,中等身材,面目慈祥,身板硬朗,左胸前挂满勋章。他用浓重的湖南口音说:“看到你们二十岁的年纪,朝阳般的面容,个个朝气蓬勃、斗志昂扬,我心里十分高兴!我看到了一江山老部队的希望与未来……”几句话,让官兵们感受到老前辈的壮志豪情。
在台州市民政局领导的带领下,我们列队来到一江山革命烈士陵园参观。
陵园位于浙江省台州市椒江区枫山北麓,占地面积675亩,埋葬着为解放一江山岛英勇捐躯的454位烈士和其他革命烈士。“一江山烈士陵园”几个金色大字映入眼帘,陵园正门山势陡峻,叶子落尽的枫树在寒风中傲然挺立,像冲锋的战士一样,无比坚强。《浩气长存》大理石组雕矗立在入口正前方,两侧有8根浅灰色的花岗岩浮雕,立柱上面刻有参战陆海空三军烈士英勇战斗的伟岸雄姿和飞机、战船等兵器,它以苍莽青山为背景,在广袤天际下,浑然一体,庄严肃穆。这正是本组浮雕的主题——“浩气长存”。它再现了当年一江山岛登陆战中60师将士浴血奋战的壮烈场面,坚毅的神情,威武不屈的雄姿,彰显着一种决胜千里的气概。
台阶两侧,是用大理石雕刻的立式浮雕。两名战士高擎纪念花篮,缓步拾级而上。因为山势陡峭,每到一个小平台,大家都要稍作停留,再上另一组台阶。上到第三组台阶时,我这个年届半百的人都感觉气喘吁吁,而刘老前辈依然精神振奋,多次谢绝战士们背他上山的好意。大约十几分钟时间,大家登上了象征一江山主峰203高地的203级台阶的陵园主道。来到纪念塔前,环行一周,来到烈士墙前,面对纪念碑,军地领导和部队官兵举行拜谒宣誓,由某旅政治部副主任喻大军领誓……
随后,大家来到454名烈士墓前逐一瞻仰。来到烈士陆世才墓前,刘石安老人停下脚步,亲自献上一束银菊,对官兵们说:我与陆世才是在一个营里共同战斗6年的战友,从朝鲜战场回国后,就来到东南沿海进行备战训练,当时他是文化教员。在1955年1月18日攻打一江山岛过程中,出现敌暗堡火力点,他跳下冲锋艇,瞄准火力点猛烈扫射,一举将其消灭,当他扫射另一个火力点时,被敌人击中,倒在滩涂阵地,当时是下午4点。年仅24岁的生命就这样牺牲了。讲到这里,老人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离开烈士陵园,官兵们顺山而下,来到一江山战役纪念馆。馆前的一组青铜雕像,是为纪念“前指”五位指挥员而建造的,真实再现当年情景,惟妙惟肖……大家争先簇拥着刘石安老前辈在雕像前留影,表达崇敬爱戴之情。
进入馆内参观,一楼大厅迎面两行大字光彩夺目:“一江山岛登陆作战很好,我军首次联合作战是成功的。”纪念馆张淑璟馆长介绍,这是当年毛泽东主席对三军首次联合作战的充分肯定。
一江山岛登陆战纪念馆起建于2002年10月,2005年1月18日一江山岛登陆作战胜利50周年之际开馆,占地面积2600平方米。纪念馆功能布局分为战役史料展厅、文物展厅、临时展厅、沙盘、多功能演示厅。战役史料展厅分为上下两层,一楼展厅主要展出了战役的背景、筹划和准备三个部分,二楼的展厅展出了战斗的经过、大陈岛的解放以及战后重建工作的情况,有252张历史图片和近2万字资料。展厅内设有文物展厅,纪念馆共征集了一江山岛战役中使用的物品、烈士遗物等共57件,当年的报刊43件,捐赠书籍58本,书画作品146幅。
对 话
下午3点,4位参加过一江山战役、离休后在台州定居的老战士,与某旅的十多名青年官兵开展了座谈交流。
在部队领导汇报发言后,参战老前辈们先后讲述了难忘的战斗故事。刘石安老前辈抢先发言:“打一江山时,我只有23岁,今年84岁了。当时部队从朝鲜战场回国,没有回到原来驻地,闷罐火车直接拉到东南沿海,投入到收复一江山岛的战备训练中。官兵中多是旱鸭子,没下过水,更没下过海,坐船晕船,下海怕海,至于在船上枪怎么打、炮怎么开,都不知道。但是任务下达之后,60师从上到下广泛开展创新战法,苦练技术活动,经过半年多的备战训练,在海空军的协同配合下,部队终于攻克了国民党经营多年、号称固若金汤的一江山岛,把红旗插上主峰203高地。”
今年91岁的陈龙岗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在解放一江山岛战役中,担任主攻团178团高机连排长。他说,部队从朝鲜战场回来,先清剿浙江东南沿海的匪患,再进行渡海登岛训练,训练中吃尽了苦头。一营四个连队从三个登陆点登陆,由于预先准备充分,战术技术训练到位,最后取得了战斗胜利。
81岁的曾树荣是60师180团战士,在一江山战斗中负责驾驶32号登陆艇,他训练能吃苦、悟性好,射击精度高。渡海登岛途中,他用57炮三炮打掉了敌军一个火力点。在撤出战斗中,他驾驶登陆艇抢运烈士遗体和伤员,三天三夜在海上来回奔波,荣立战功。
86岁高龄的吴汝昌老人,1955年是他当兵第二年,就随大部队来到了台州,开始进行适应性训练。1月18日参与解放一江山岛战役,操作战防炮,在最前线和敌人战斗。
在国民党重点防御的这座海岛上,分布着不容易被飞机炸弹、远程火炮、榴弹炮所摧毁的暗堡。如果没有火炮支援,登陆战士就会受到国民党军密集交叉火力的杀伤。为了减少伤亡损失,官兵们开动脑筋,终于想出将战防炮搬上木船、抵近海岛进行掩护攻击的办法。
“战防炮是一种苏联产的近距离火炮,炮弹口径52毫米,主要用于精准对付2000米以内的目标。”吴汝昌说,为了提高海上瞄准精确度,他们利用杠杆原理把炮架放在木架子上,一个战士在后面摇,使炮身一上一下,每天练习瞄准,最终在实战中打中了碉堡。
去年是解放一江山岛60周年,吴汝昌带着老伴回到曾经浴血奋战的地方。 “在牺牲的战友墓碑前,我的脑海就会不断涌现当年硝烟弥漫的战场,只要身体允许,我每年都要去一次。”他话语铿锵地说。
听了老前辈的故事,部队官兵纷纷发表感言,他们都是被集团军以上表彰的训练标兵。
“作为61年前参战陆军部队的后代,有幸来瞻仰先烈,聆听老前辈讲述当年那场惨烈的战斗,我为革命前辈那种‘勇挑重担,不怕牺牲,合力制胜的一江山精神所震撼。”通信营文书郑建发自肺腑地说。
尖刀五连班长沈飞的发言代表了官兵的心声:“站在一江山登陆战烈士墓碑前,看到有的烈士年龄才十八九岁,我在想,假如哪一天战争真的来临,我们敢不敢与敌人拼杀?我们有没有战胜敌人的本领?胸怀理想,穿上军装,披坚执锐,手握钢枪,要保家卫国,这口号不能空喊,我们要用实际行动勤训苦练,精武强能,当兵打仗,带兵打仗,练兵打仗,才能实现打胜仗的目标。”
耄耋老人与风华正茂青年人两代军人之间,因为一江山战役这条红线,而跨越时空,血脉赓续。
缅 怀
19日上午,我们从头门岛乘坐海上巡逻艇出发,横跨台州湾,直抵一江山。海上大雾弥漫,风力7级,能见度差,巡逻艇劈波斩浪,一江山岛的两座山峰像脊背露出海面的两条大鲨鱼,若隐若现。
台州市民政局陈哲敏局长介绍,一江山岛北距头门山岛8公里,东南距大陈岛11公里,西北距台州湾35公里,西南距西琅山20公里,面积仅1.24平方公里。当时国民党军兵力大约1200人,分南北二岛驻防。南一江山岛面积0.36平方公里,驻防国民党军第一突击大队第四小队,兵力400余人;北一江山岛面积0.88平方公里,驻防国民党军第四突击大队,兵力800余人。南北两岛之间相隔一条150米宽的水道。相传明代抗倭名将戚继光曾在此操练水师,痛击倭寇连战皆捷。
当年,一江山岛作为大陈岛的门户,由国民党抗日名将、号称“克难英雄”的王生明出任该岛防卫司令。一江山岛海域常年水深7至8米,海岸高10至40米,成30至75度的陡壁,常年多漩涡和岩石浪,在美国的帮助下,他们构建了永固、半永固明碉暗堡154座,海岸线布设轨条砦,全岛周边广设铁丝网、绊网和地雷,形成了三道防御阵地、四层火力网。第一道防御阵地,各岛礁突出部做为前沿支撑,包括西山咀、海门礁、黄岩礁、乐清礁、向阳礁等;第二道防御阵地,各山腰突出部构建战壕、地堡,并以交通壕与前沿支撑联系,形成“闭锁工事”;第三道防御阵地,利用四个高地为核心据点,构建堑壕、胸墙及永固堡垒,形成“环防体系”。形成四层火力网:第一层火力网,以小山炮、榴弹炮布置于在各山腰平台地带,4000米内开始射击;第二层火力网,以战防炮、机关炮配置于各岛礁前沿,2000米内瞄准射击;第三层火力网,以迫击炮、火箭筒、机关枪布置于各山腰战壕、地堡,1000米内射击;第四层火力网,以冲锋枪、卡宾枪、手榴弹布置于各山腰及4个高地掩体,150米内开展射击和投弹。火力网内,每百米正面有2门火炮和2挺机枪,组成交叉火力,几乎没有死角。
南北二岛独立守备,互为依托,称为“生物通不过的钢铁堡垒”。
61年过去了,虽然历经风雨,战地工事今天却依稀可见。遥想当年我军渡海登岛攻击的难度之大。
天气预报今天是七级风,下船登岛就感觉寒风刺骨。我们顺着北一江山南侧小路往上攀行,不一会儿就觉得很吃力。在距离山顶还有三分之一路程时,海风和着山风刮得人都站不稳,举旗的战士们想把红旗立起来,刚竖起一半,旗子就被风从旗杆上刮跑了。他们相互配合用绳子和铁丝把旗子绑定,卷起来用双手抱在胸前,猫着腰往顶峰攀登。
即将登上一江山顶时,女兵班长高倩感慨地说:山这么陡峭,敌人防卫火力如此严密,主攻连的战旗是怎样插上203高地的?班长小刘接过话茬:那个时代的作战样式,旗手在为我方提供进攻方向的同时,他也是敌人打击的活靶子,是最容易丢命的目标。战场上,不知多少先辈为了把己方的战旗插在敌人的阵地上,付出了多么巨大的牺牲。
终于攀登上203高地。我目测了一下,峰顶面积大约30平方米,是个斜坡,废弃的守备工事残垣断壁依然可见。高地上竖着木牌子——203高地,上面有一幅手绘的地形图,还整齐地刻着三行黑体字:
一江山岛制高点,战役中伤亡人数最多,战况最为惨烈之处。
高地上有20世纪80年代台州地区少先队员为缅怀英烈而立的纪念碑。高地周边满布战壕与碉堡遗址。
我站在一江山山顶,遥望波浪起伏、惊涛拍岸的海面,听着浪涛扑向礁石和山崖的声音,俯视着海拔130多米,坡度将近70度的峭壁,尽管有些灌木蓬草的遮蔽,但是在敌人层层设防的火力点面前,可谓暴露无遗,寸步难行。
“老首长,我走到一些突出部观察了一下地形地物,发现山上大多是崖壁,没有潜伏隐蔽的地方,当时五连官兵是怎样把红旗插上203高地的?”警侦连侦察班长张随伏询问一同登上山顶的刘石安老前辈。老英雄看了看官兵们疑惑的眼神,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回忆道:上级将拿下203高地的任务,交给了主攻营——178团2营。营长孙勇把任务交给五连,连长毛坤浩从营长手中接过红旗时被敌人发现了,疯狂的敌人便集中火力向红旗射击,毛连长负重伤。这时,2班长崔健抢过红旗勇猛前进,不幸中弹牺牲。为了把象征胜利的红旗插上203高地,官兵们舍生忘死,前仆后继。没隔多久,两名护旗手也先后牺牲。在这危急时刻,连队通信员陈寿南在我友邻七连火力掩护下紧握着红旗,冒着敌人呼啸横飞的子弹,选择地形路线,时而匍匐时而跃进,终于将满是硝烟和弹孔的红旗插上203高地。
此刻,大家的眼前浮现出惨烈的战斗场景,心灵被强烈地震撼,面向大海,心潮起伏,热泪盈眶,怀着崇敬的心缅怀着、追思着,感叹革命前辈的胆识勇气和战斗本领,感叹他们付出的牺牲和奉献,感叹那鲜红的战旗是多少革命先辈的鲜血染红。
这时,老前辈提高嗓门说:“同志们,习近平主席在前不久视察南京军区军史馆、看到我陆海空三军首次联合作战取得完全胜利的图片时指出,‘我们军队就是要有当年打一江山战役那样的真本领。希望你们年轻一代继承发扬一江山精神,创新战法,苦练精兵,随时担负起维护统一、反击侵略的光荣使命。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现场官兵、还有一同来寻根一江山的该旅退役转业的军官、爱国拥军模范们,一同举起右拳,共同发出这响亮回答。
传 承
仲春时节,我回到阔别多年的老部队,感受到的不仅是春风和煦、绿意盎然,还有昂扬的军乐和高亢的口号声,更感受到这支新四军老部队的新一代官兵能打胜仗的精气神。
旅史馆东侧的巨幅宣传牌映入眼帘:“展一江山雄风,做沙家浜传人。”从宣传牌下穿过继续往北行走,一条大纵深的文化长廊吸引住了我。我走近仔细浏览,从烽火诞生、成长壮大,到创造辉煌、转型发展的70年战斗历程,用200多米长的展板清晰呈现,每一幅展板都让人激情澎湃、感佩不已。
雨雪荡涤尘埃,岁月洗净铅华。“团结协作、勇敢顽强、能打胜仗”的一江山精神像千淘万沥的金子一样,嵌入镌刻在这支部队一代代官兵的灵魂深处,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旅政委周林介绍说,1998年8月1日,部队精简整编,万人百车已郑重向军旗举行告别仪式。就在这一夜凌晨,突然接到军区命令:长江汛情紧急,全师迅速集结部队,子夜疾驰武汉,次日大部队奔赴荆州石首险段抗洪抢险。很多军官在即将脱下军装的情况下坚定表示:“我不知道以后干什么,但我知道现在怎么干!”6000多名官兵义无反顾奔赴荆江大堤,“人在堤在,誓与大堤共存亡”的生死牌挺立在大堤各个险段。官兵们背沙袋筑子堤,堵管涌封决口,三十多个日日夜夜,不顾疲劳,连续作战,确保了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师被中央军委荣记集体二等功。
2008年5月12日,被地震撕裂的汶川大地满目疮痍,部队接到命令星夜驰援,赶到地震重灾区彭州市境内,组织部队进村入户,抢救群众。6月13日,数十名小学生困在被洪水冲掉桥板的危桥旁。面对湍急的险流,官兵们肩并肩俯卧在光秃秃的锁链上,用血肉之躯托起了明天的太阳,现场拍摄的照片《人桥》至今仍被军地媒体广为传颂与引用。
英雄的部队育英雄,血性的精神传血性。1955年那血祭东海的454名勇士,召唤着一代代官兵冲锋不止。旅政治部孔令金主任介绍,作为全军首批转型部队,他们担负起了陆军转型发展“领头羊”的角色。如今,这支英雄部队正朝着打造全军一流、国际领先的新型陆战劲旅发起了新的冲锋,全旅官兵正戮力同心、砥砺锋芒,誓将新型陆军的红旗插上新的“一江山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