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猛,刘一民
(曲阜师范大学体育科学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体育美:一种超越性的人文维度——基于人的悖论性存在理论
王猛,刘一民
(曲阜师范大学体育科学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运用文献资料法,对人的悖论性存在特性进行梳理;通过深入阐释人的悖论性存在理论来揭示人的超越本性。研究认为:体育美作为一种超越性的人文维度,在起源意义上促使体育这一人类文化形式登台亮相并使之丰富多彩;在当下,体育美在提升人们的生活质量上展现出重要价值;另外,体育美对体育事业的发展发挥着引领作用;为促进我国体育美学的发展,提出引入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的建议。
体育美;人的悖论性存在;人文;超越;体育哲学
现代体育早已成为一个多层次、多结构、多目标的动态系统,体育中的美是体育系统中的一个不可或缺并且日显重要的环节。在上世纪80年代我国体育美学兴起之时,人们就有这样的共识:体育活动中包含着大量的丰富多彩的美的因素。正是因为人们普遍地感受到体育中的美,才激起学者们研究体育美的兴趣,因而催发了体育美学的建立与发展。历史的车轮行至当下,我国的体育事业成就巨大并且发展规模逐渐扩大,体育对社会和个人的影响日显重要,如今的体育活动中美的因素是更多、更丰富多彩的。因而,从理论上拓展丰富对体育美的本质认识也就显得更为重要、更为迫切了。在中国知网数据库中,以“体育美”、“人的悖论性存在”、“体育哲学”等为关键词进行检索,搜集相关文献100余篇,查阅体育哲学、体育美学等相关书籍10余部,为本文奠定了理论基础。
胡小明先生于2004年发表了《走出困境的体育美学》一文。在文中,先生对中国体育美学研究的状况进行了历史性的回顾与总结。胡小明先生总结道,中国的体育美学研究兴起并发展于20世纪80年代,在20世纪90年代陷入低潮。先生还就陷入低潮的症结作了总结,认为我国体育美学的研究群体忽视美学原理的学习、与实际发展脱节。基于此,先生认为我国体育美学为走出停滞困境,需要吸收人类文明传统精髓的滋养,并且具备后现代意识[1]。
自体育美学发展伊始,对于体育美的认识一直是体育美学的中心问题之一。在《1985年全国体育哲学社会科学学术报告会综述(续)》中,学者们就提出对于体育美的本质及特点必须给以马克思主义的回答[2]。刘慕梧先生在1986年的《体育美学在发展体育事业中的作用》一文中指出,体育美学应该揭示体育美的本质、根源和规律[3]。刘丽在《体育美学的十年——1991年体育美学学科建设研讨会综述》中概括道,对体育美的本质认识,观点是多样的,有从哲学的高度来认识的,认为体育运动对于审美主体就是形象的创造,体育美便是以运动为基础的,以身体美为主要内容的形式美;有从社会学的角度来把握的,认为体育美是社会实践的产物,是人的能动创造的结果,就其本质而言,并不表现出与人无关的自然属性,而且有客观的社会价值和社会属性;还有从历史的角度考察的,认为要探讨体育美,便要认识人是如何理解体育的,也就是从体育的美感去反观体育美的本质[4]。在随后的1992年广州体育美学研讨会[5]及1993年扬州体育美学研讨会[6]中,与会学者继续探讨了体育美学的基本理论问题,但就体育美的认识并没有超出上述刘丽的总结论述。
除了举办学术会议集思广益之外,吸取西方思想家的理论资源以阐述对体育美的认识也是学者们积极探究的一种形式。在1990年,李苏、吴庆华在《卢梭体育美学思想初探》中从身心全面发展的和谐美、运动游戏与人的自由发展、体育活动与审美感觉等3个方面系统总结了卢梭的体育美学思想[7]。在新世纪的2002年,胡小明先生在《游戏的美与美的游戏——再论SPORT文化属性的皈依》一文中借用席勒的游戏理论把美和体育联系起来作了精彩论述[8]。2008年,胡小明先生在《体育美学研究综述》中对前苏联及东欧国家、欧美等国、日本及中国的体育美学研究状况作了评述,并对理查德·舒斯特曼的实用主义身体美学作了评介赞扬[9]。2013年,杨韵、邹玉玲在《游戏冲动:席勒美学思想观照下体育的审美本质》一文中借以席勒美学思想的观照指出,人在体育的活动过程中,既能切身体验着体育所给予人的生命潜能的释放,也能够在理性思维的指引下实现着体育的规范与形式,使体育运动中的人呈现出一种审美而自由的“活的形象”,即为体育审美本质真义所在[10]。
可以说,自中国体育美学发展初始,学者们就体育美的本质认识进行了不间断地探求追寻,拓宽了人们对体育美的认识。由于现代社会下中国体育发展的速度越来越快,规模越来越大,继续紧密联系我国体育实际,加深对体育美本质的理论阐述是势在必行的要求。
国际体育名词术语委员会主席阿塞克莱等人认为,体育就其锻炼本身来说是生理学的,方法是教育学的,效果是生物学的,组织和活动是社会性的,其中心是人[11]。体育是人的实践活动,人既是体育美的创造者,又是体育美的享用者,关注体育中的人是阐释体育美的应有之义。对于人的认识,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人的悖论性存在理论具有高度的科学性。探讨人的悖论性存在生存特性,可以为我们理解体育中的人、明晰体育美的人学特征提供一种可能的视角。
对于人的悖论性存在的认识,历代思想家提出过很多富有意义的见解。中国古代思想家庄子区分了“有待”与“无待”、“形”与“心”、“物”与“道”;笛卡尔提出“身心二元论”,认为人是由物质的身体和心灵的自我意识两个实体组成;康德划分了“物自体”和“现象界”;费希特划分了“经验自我”和“纯粹自我”等[12]。马克思在总结以往学说的基础上,深入考察人类历史,运用唯物辩证哲学对人的悖论性存在作了深刻而精彩的论述。
在对人以及人的生命活动的认识上,马克思的观点是:“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人作为自然存在物,而且作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一方面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动的自然存在物;这些力量作为天赋和才能、作为欲望存在于人身上”[13]。在这里,马克思鲜明地指出,人是自然界长期孕育发展所形成生命物种,求生的本能、食色的欲望、追求愉悦的感官体验等生命感性特征是人的鲜明表征。人类的生命欲望总是指向一定的对象,感性对象成为人的本质力量不断投射的目标。这带动着人类孜孜不倦的向满足自身欲望的方向发展。人的生存需要感性对象。
进一步地,马克思指出了人的与感性相悖论存在的理性特征。“人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把类——他自身的类以及他物的类——当作自己的对象,”因而“人把自身当作普遍的因而也是自由的存在物来对待”[13]。在这里,马克思指出了人与其他自然生命物种的不同,即人是一种具备积极生命意识的物种。人具备突破自然束缚的意识和能力,具有改变自身所处环境的创造性。这种理性的创造性具有强大的实践性,使得人类的本质力量可以自由地施展,因而人类的生命活动不仅是自然的,而且具有社会性,永远展示出一种面向未来的方向。
人类的感性与理性特征是既矛盾又统一的,体现为人类是一种悖论性的存在。但恰恰是这种悖论的统一体,使得人的生命活动获得了不断前进的动力。这种动力直接地表现为人的感性欲望与理性能动性的交错互动。为满足日常生计,人类不停耕作纺织,创造更多、更丰富的生活产品。为追求精神上的提升与满足,人类创造出五彩缤纷的美的艺术形式。各种审美艺术代表了人类发展的优秀文明成果。它们装饰了人的生活,提升了人的生活品质,给人类以精神上的温暖蕴藉和强大精神力量。
康德在《实践理性批判》中指出,有两种东西,我们愈时常、愈反复加以思维,它们就给人心灌注了时时翻新、有加无已的赞叹和敬畏:头上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法则。康德所说的这“两种东西”就是科学和人文所把握的内容[14]。
人在生命活动中的日常生活指向以及生命维度上的世俗需求必然要求人类从外部自然界获得生存资料。而人类同外部自然界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换的最有效方式就是科学的方式,由此展现出的就是人类的科学文化。相应地,人在生命活动中的终极关怀指向和筹划更好生活的精神需要展现出的是人类的人文文化。对于“人文”或者“人文精神”,学界实际上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来阐释清楚。在最一般的意义上,人文精神是指人对自身的自我观照、自我理解和自我领悟,并实现自我超越[14]。科学是求真的,理性是其内核,解决“是什么”的问题;人文则是求善求美的,价值是其内核,解决“应当是什么”的问题。反思当下的人类社会,人们的科学技术水平可谓是高度发展的,人造的飞行器已经飞出太阳系,深潜设备可以下潜到海底7 000m,人们从自然界获取巨量的物质使我们的日常生活变得非常便利,但我们的生存状态就变得美好了吗?生态恶化、环境污染、宗教冲突等等这些问题却日显严峻,这种窘况是我们“应当的”生存状态吗?要扭转这种人类生存窘境,让人类的明天变得更好就需要人文文化作出指引。所以,人文精神这一“应当是什么”的命题就包含有对人的现实生存状态的评断和对未来生存状态的展望,是对人的生存状态的深切关注。
为探究体育美在人类生存状态上的意义,笔者先从探讨较多的体育起源问题论起。
4.1体育产生的“拱肩”效应 关于体育的起源,学者们提出了劳动起源说、游戏起源说、宗教起源说、军事起源说等理论。实际上,现代体育的形式是非常丰富多样的,不同的体育项目有其特定的起源母体。如射箭、射击比赛起源于军事活动;很多田径项目源于生产劳动或是宗教娱神活动;而现代足球则是起源于欧洲的户外运动,偏于游戏母体。
对于认识不同体育形式的不同起源,高强等人在《体育:一种“人化物”的延展》一文中引用的巴里·艾伦的“拱肩”理论可以给我们有益的启示。巴里·艾伦认为在人类进化过程中,有些进化的结果并不是人类有意为之,而是由于某种偏好而实现的意想不到的、始料未及的结果[15]。把巴里·艾伦的“拱肩”理论推及到人类文化发展史中,也能获得很多事例的证明。比如芭蕾舞这一舞蹈形式的起源。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佛罗伦萨,有一家生意很好的餐馆,顾客较多。一位服务员为在传送食物的时候为避免碰到客人常常踮起脚尖走路。顾客看了以后非常高兴,并要求服务生在不传菜的时候也踮起脚尖走走,从而使得芭蕾舞这一优雅的舞蹈艺术获得诞生。
那么,体育的情形则是:“由于这种‘拱肩’效果,使形成体育的母体(无论是出于军事需要、宗教需要等‘人化物’)形成了‘超乎适应’的效果,并将这种‘超乎适应’所形成的副产品——体育固定在人类社会之中,以人类的‘偏爱’将其维持”[15]。
中国古典典籍《礼记·投壶》详细记载了古代士大夫筵席时投壶取乐的情形。根据《礼记》的记载,对于投壶的箭的长度、壶的形制、投壶时的礼仪等,当时的人们已有详细的规定,并且规定输的一方要饮酒。从一种作为军事斗争的攻击形式到优雅的游戏怡情的休闲手段,投壶这种中国古人的体育休闲形式从军事射箭活动母体所发生的“拱肩”效应确实有些意想不到。在中国的南国水乡,自古就有赛龙舟的风俗。赛龙舟起初是人们的一种娱神活动。人们把船头饰以龙首的文饰,一边奋力划船,一边大声呼喊,用以取悦河神。从娱神的宗教活动到人们的娱乐体育形式,龙舟竞赛也发生了文化“拱肩”效应。1891年,詹姆斯·奈史密斯博士根据童年时玩过的一种游戏而发明了后来风靡全球的篮球运动。在体育的起源上,相似的文化“拱肩”效应为数不少。在体育的起源上,我们可以用“拱肩”理论加以解释,那么,体育起源的“拱肩”效应背后的内涵是什么呢?所以,探究体育起源时的“拱肩”效应的成因成为必然。对此,笔者认为,立足人的悖论性存在特性,历史地、具体地分析人类的生存状态,在人的文化选择上考察体育的起源对揭示体育起源“拱肩”效应背后的内涵会有所帮助。而在这一探究过程中,笔者发现体育美的形象愈来愈清晰。
4.2“拱肩”效应背后的“新感性” 在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的那间餐馆,顾客看到服务生踮着脚尖走路而感到高兴,并让服务生在不传菜的时候也那样走走。由此,我们可以发现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顾客的“高兴”对芭蕾舞的起源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假如当时的顾客认为“踮着脚尖走路”很别扭或是很难看而嘲笑批评服务生,那么芭蕾舞的起源是否会推迟甚至不会起源呢?在顾客的眼中,服务生“踮着脚尖走路”是一种未曾见过的新形式,而且“这种新形式所创造的充满感性的欢乐场景,打破了日常贫乏的经验,展示着崭新的现实理想”[16]。在此,借用马尔库塞的这句话可以让我们明白芭蕾舞的起源实际上是人们的一种审美发现。在顾客的眼中,“踮着脚尖走路”是他们以前未见过的一种走路形式,而且这种形式是有一定技巧的,给人的印象是优雅的。对顾客而言,“踮着脚尖走路”是一种“充满感性的欢乐场景”。那么这种审美发现就意味着“顾客”实现了对自身的人文观照,即在以后的生活中希望继续看到“踮着脚尖走路”这一形式,从而超越了以前没有这种形式的生存状态。
同样地,第一个发现弓箭用于闲暇娱乐比用于军事斗争更令人心情愉悦的人是射箭竞技这一体育形式的发明者;而第一拨摆脱娱神目的时那种敬畏心理、而以自我娱乐为目的的赛龙舟者是龙舟竞赛这一体育形式的发明者。而篮球运动与其说是詹姆斯·奈史密斯博士发明的,不如说是奈史密斯博士所在学校的师生发明的。奈史密斯博士当时接受校方的任务,要发明一种新的体育形式以让学生度过漫长的冬季。奈史密斯博士起初设计了几种体育形式,但校方和学生的反应却不好。接着,奈史密斯博士根据自己的童年游戏设计了篮球运动,结果,篮球运动因其具有的高度娱乐性、竞技性获得人们普遍欢迎,并迅速传播开来。假如当时的师生对篮球这一体育形式也不买账,结果又会怎样呢?由此我们发现,体育脱离其宗教、军事、游戏等母体即发生“拱肩”效应的决定因素在于人对体育原始胚胎的价值转向或是原有价值的进一步强化。而这种价值转向或原有价值的强化无一例外的都表现为人对自身进行自我呵护、自我娱乐的审美追求。这种审美追求即是人们的精神需要,它立足于人的具体的生存状态而指向人们的更好生活,从而实现对原有生存状态的超越。而这种对体育原始胚胎形式的审美追求只有被更多的人所认可选择,体育的具体形式才会真正确立。否则,这种体育的原始胚胎就会流产。
由此看出,在人类的体育文化起源上,人们对体育美的感受在先,对体育形式的选择在后。马尔库塞对“新感性”有这样一段论述:“新感性,表现着生命本能对攻击性和罪恶的超升,它将在社会的范围内,孕育出充满生命的需求,以消除不公平和苦难;它将钩织‘生活标准’向更高水平的进化”[16]。借用马尔库塞的这段论述来理解“体育审美感性”也未为不可。当第1次射箭作为游戏娱乐的方式时;第一次赛龙舟为了娱己的目的时;第1次篮球活动举行时……人们就首次感受到了这种体育“新感性”。人们为这种“新感性”而激动,而高兴。这种激动和高兴源于没有了残酷的生存战争,没有了带有畏惧心理的娱神活动,没有了简单的游戏形式……就像在昏暗的朦胧中人们发现了一闪亮光,这一闪的亮光给了人们“应当是什么的”指引,人们循着这一指引进入了一种自由、愉悦的生存状态。
此时,我们可以明白,在体育的具体形式首次登上人类文化舞台时,这种体育具体形式的留存与否取决于它对于历史的、具体的人的审美效应。如果某种体育胚胎唤起了人们的审美感官,使得人们对之产生“新感性”的印象,那么人们就会进一步地选择、确立这种“新感性”,进而,这种体育的原始胚胎就会发育成一个独立的体育形式。当人们的历史的、具体的生活中多了一个体育文化因子时,人们的生活就会多一分愉悦和惬意,人们的审美状态就会得以提升,所以人们的人文关怀需要就得以相应满足。
现在,人们似乎都有这样的认识,即体育美是体育的一种派生价值,没有体育就没有体育美。但当我们领悟到人的悖论性存在特性(这种特性使得人有着关怀自身的超越本性)后,立足具体的人的生存状态,我们发现在体育起始阶段,是体育的美的维度首先被人发现,才会有体育具体形式的确立。当然,本文并不是表明所有的体育形式都因人们的审美人文需要而产生。一些传承至今的健康养生术是因其健康维度、呵护人的自然身体需要而起源的,如五禽戏的出现。不仅在体育的起源阶段,在体育的传播、传承过程中,体育美对人选择体育的具体形式的作用也是巨大的。当人们选择某一体育项目时,兴趣的考量都是主要的。
由此笔者认为,体育美始终是一种超越性的人文审美维度,作为一种美好的价值指引,体育美引领人们更好地生活。体育美作为一束明亮的“闪光”,促成了人们选择、追求体育的生活方式,从而使得不同的体育形式获得诞生。而事实也证明,这样的“闪光”是多次出现的,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地区均形成了自己特色的体育形式。体育的这种“多点开花”也说明,对于美的事物,人类是有共识的。
体育美作为一种超越性的人文维度,其根本的价值意义在于克服现时的人的悖论存在窘境,提升人的生存质量,进而促进人的全面、自由的发展。
5.1体育美对社会人的生活质量的提升价值 人的悖论性存在的表现是历史的、具体的。当下,现代社会的发展一方面造成了人们不同程度的异化(物化)状态,另一方面也为人们克服这种异化状态提供了物质基础。在这样一种现实情境中,体育美展现出自己独特的价值。
现代社会的生产方式具有高度工业化、高度社会化以及高度智能化的特点,这使得社会分工逐渐细化,同时也造成人们的体力劳动支出逐渐减少。高度的社会分工把人局限在狭隘的社会生产领域,造成“单向度的人”(在此指人的片面发展意义)的特征凸显。人们在快节奏的的生活境况中,人与人的联系呈现疏离化的倾向,人们之间的人文情感交流日趋淡漠。所以,人们在享受丰富物质资料的同时,在精神上却感到越来越孤独;另一方面,体力劳动支出的减少也让人的自然力退化。具体的生存状态就使得现时人们的人文情感需要和增强自身自然力的需要变得越来越强烈。为满足人们的这些需要,体育的作用与价值日趋重要。现代社会是生产力高度发展的社会,人们的余暇时间变得越来越多,这就为人们从事体育娱乐活动提供了较为充足的时间。
人们从事体育活动,绝不是简单地跑跑步、扭扭腰就结束的。在体育活动中,人们获得保持、增强自身体力效果的同时也获得了情感上的欢乐与愉悦。甚至可以说,后者的考量是人们广泛参与体育活动的主要原因。如今,体育生活化与审美日常化已经深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他们二者的结合——体育美,为人们的生活增添了缤纷色彩。长时间的伏案工作后感到肢体乏力、身材走样?那就去尝试科学的健身塑形锻炼吧,锻炼者会获得有形健壮的身体美;枯燥的工作少了很多激情与乐趣?那就去参加集体的球类活动吧,参与者在球场上会重拾对抗拼搏的激情,感受到振奋的竞技美;抑或是暂避生活的喧嚣去体验瑜伽与太极的静谧之美,体验者也会为别样的运动美而陶醉……人们在多彩的体育活动中,表现出对自身本质力量的重新占有,在这种自由的状态下,人与自身的身体、与他人、与周边的环境处于和谐互动的氛围中。此时,人的审美感官会充分激活,人们会感知、会联想、会想象,体育参与者的意志、情感得到强化与丰富,并将这种优化的状态带入体育活动结束后的生活时间中去,使得人们感受到体育带给生活的惬意。
在观赏体育方面,众多的体育迷为精彩绝伦的高水平竞技比赛而疯狂陶醉,也对自己喜爱的球星表现出崇拜之意。审视现在的人们对高水平职业竞技比赛的狂热现象,我们可以看到体育美展现出的高级形态的古典美形式。人们像观看即时上演的古典戏剧一般欣赏拼搏的激情,获得悲与乐的情感涌动,感受荣耀的崇高与落寞的悲壮。这种古典的审美会使人们获得对人生价值与命运的深切体验,给人们以无限的回味,从而让人们回望自己的生活,获得不断前进的精神力量。而当崇拜者联想到自己的“英雄”时,崇拜对象在赛场上华丽卓越的竞技画面就会首先浮现在崇拜者的脑海中。这些华丽卓越的竞技画面就成为崇拜者欣赏体育过程的最美部分。这些最美部分在崇拜者的心中印象越深刻,崇拜者对体育明星的认同感就会越强。对于体育崇拜的文化意义,有学者就总结出:“是人们意欲成为完满状态的渴望和向往,是人们彰显生命意义的需要,是人们将自身存在状态的有限性和种种缺憾通过观赏体育比赛投射到运动员身上的一种表达或展开的形式。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形成了一种积极向上的热情和执着追求的意志行为”[17]。所以不论是亲身参与体育活动还是观赏体育比赛,人们都会真切感受到体育美带来的人文情感体验,提升人们的生活质量。
5.2体育美在体育系统中的灵魂指引作用 在艺术体操、花样游泳等体育艺术化倾向强烈的项目中,体育美的表现是其根本表现内容。在其他的体育项目中,体育美的具体表现同样会深刻影响该体育项目的发展路径。比如兵乓球的小球改大球变革与美国职业篮球联赛规则中的进攻三秒违例与防守三秒违例的施行等等,都是为了增强比赛的竞技观赏性。在这样的改革未施行之前,乒乓球项目的国际重大比赛的冠军争夺几乎就是中国球员之间的内战,这样的局面势必会削弱乒乓球运动本应具有的比赛悬念性与刺激性;同样,高大中锋在NBA球场攻防两端具有绝对统治力的表现会限制其他位置球员的发挥,也不利于篮球运动技战术的发展。正是由于这些因素造成竞技体育的观赏性降低,使得体育变得“不美”了,才会有相应的措施来改变这种局面,以使它们保持应有的趣味性、竞技性。在现在的足球运动中,随着像梅西、罗纳尔多、内马尔等以超强控球突破能力为特点的球员兴起,人们对现代足球的审美趣味也随之改变,而且对现在足球技战术的变革产生重大影响。
现代体育自身具有非常复杂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体育美对体育文明的建设发挥着引领作用。在现代体育这一社会文化形态内部,也有着科学与人文的张力关系。体育中的“科学”部分解决体育“是”的问题,而体育“应当是”的问题就必须交由体育中的“人文”部分——体育美来解决。兴奋剂可以提高运动成绩我们就应该使用吗?为提高成绩我们就应该不顾运动员的身体发展规律了吗?还有诸如球场暴力、种族歧视等体育中的不和谐因素,都需要体育美来给以正确的价值引导和更光明的方向指引。另外,体育美作为极富个体化的体验对象,它所包含的形式与内容是极其丰富的,这也就使得体育美在培育人的个性化方面具有独特的价值。由此,我们需要更多地挖掘兼具现代与民族特色的体育形式,使身体运动多点艺术化的气息,为人们提供更好的体育审美享受。不仅如此,体育活动是在一定的环境中进行的,体育环境也是体育美的重要一环。关注生态,保护环境也是体育文明建设的应有之义。
基于人的悖论性存在理论,我们探讨了体育美的超越性人文属性。基于这一理论,我们还可以对体育美学这一学科的发展提出一点建议。体育美学需要不断的理论创新,但也更需要走向实际应用,展现出它的实际应用价值。未能在实际应用方面获得突破或许是体育美学研究略显颓势的原因。为此,笔者认为,在体育美学的研究中引入人类学的研究视角与方法是引领体育美学走向应用的可行之策。人的生存状态是具体的、历史的,人们展现出的体育文化具有区域性、民族性、甚至阶层性。如此色彩斑斓的体育文化需要我们亲身去观察,去体验,去总结升华。只有把人类学具有的实证调查方法、跨文化比较方法与美学擅长的逻辑思辨、理论概括特点结合起来,才会为体育美学研究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素材。要做到这一点,我们需要把更多的视野关注到我国传统的、民族的、现实的体育文化上来,并结合更广阔的的文化视野来对之进行考察,甚至还要与国外的体育文化进行比较。席勒曾经说过,今日作为美者他日即为真。相信会有更多的体育学者加入到体育美学的研究中来,为我国体育事业的发展做出贡献。体育美作为一种超越性的人文维度,是被人的超越本性所选择的。体育美的精神内核是“以人为本”,它使得“人的体育”和“体育的人”变得越来越好。为此,我们有理由让“体育美”这朵人文之花越来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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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eauty of Sports: beyond the Humanistic Dimension——Based on the Theory of Paradoxical Existence of Human Beings
WANG Meng, LIU Yi-min
(College of Physical Education, QuFu Normal University, Qufu 273165, Shandong China)
Using literature, this study summariz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paradox existence of human beings and reveals human nature through in-depth explanation of the paradox existence of human beings. This study suggests that: as a transcendental dimension of the humanities, the beauty of sports promotes the presence of sports and makes it colorful; at present, the beauty of sports shows great value in promoting quality of life; moreover, it plays a leading role in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sports aesthetics, and proposes the introduction of research methods of anthropology.
beauty of sports; paradoxical existence of human beings; humanity; beyond; sports philosophy
G802
A
1004 - 7662(2016 )05- 0023- 06
2016-01-12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项目编号:13YJA890015);“泰山学者”建设工程专项经费资助。
王猛,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体育人文社会学。通信作者:刘一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