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路上的包座战役

2016-11-28 18:31杜林杰
新西部 2016年9期
关键词:右路阿坝草地

杜林杰

在若尔盖县求吉乡和包座乡交界处,现存有国民党军修筑的地堡、战场及国民党军指挥部达戒寺。八十一年前,红三十军、红四军与国民党军在此地奋战一天一夜,战事惨烈非常。

松潘战役中止后,1935年8月3日,中革军委在毛儿盖召开会议,重新讨论北上路线,并于同日发布《夏洮战役计划》,决定兵分两路,攻占阿坝,北进洮河流域。

《计划》部署,右路军部队辖红一、红三、红四、红三十军,由徐向前、陈昌浩、叶剑英指挥,以毛儿盖为中心集结;左路军辖红五、红九、红三十一、红三十二、红三十三军,由朱德、张国焘、刘伯承指挥,集结马尔康、卓克基。

谁知计划甫一开始,便起了波澜。

毛儿盖决策

起初,红军决定左路军向阿坝方向进攻,右路军配合行动。因此,1935年8月10日,前敌总指挥部拟定了《右路军行动计划》,要求右路军派两个团作为先遣队向班佑侦察前进,准备占领并控制班佑、撒路、包座地区,以掩护左路军北进,同时向松潘之敌佯攻,吸引胡宗南大部于松潘附近,配合左路军北进。

谁知左路军到卓克基后,张国焘拒绝执行中央确定的北进路线,重新提出了西进甘肃、青海的方案。

在此期间,敌情有变。国民党军加紧进犯南线,党坝、耿达桥相继失守,红军后方受到严重威胁。

在分析敌情、地形、气候等因素后,毛泽东做出了一个重大决策—迅速前进至夏河、洮河流域作战,集中全部主力,以最快的速度经班佑北上。

调整后的作战计划以右路军前进路线为主要方向,左路军要向右路军靠拢,同出班佑,向北前进。

1935年8月15日,中央电示朱德、张国焘:“不论从地形、气候、敌情、粮食任何方面计算,均须急以主力从班佑向夏河急进。左路军及一方面军全部应即日开始出动,万不宜再事迁延,致误大计。”

然而张国焘不予理会,坚持左路军经阿坝北进,进而西进出青海、青海边远地区的方案。

8月18日,徐向前、陈昌浩再次致电催促朱德、张国焘,“左路军大部不应深入阿坝,应从速靠紧右路,速齐并进”。

8月19日,张国焘终于有所行动,令红五军军长董振堂率军主力,由查理寺向班佑探查北进平行路,为先头纵队由班佑向西前进作准备。同时他回电徐向前、陈昌浩:“阿坝仍需取得,一是财粮策源,必要时可助右路;二是可多辟北进路;三是后方根据地。”并称“大金川、大藏寺有三四条平行路向阿坝北进,人粮甚多,比芦花、毛儿盖好多了。”

8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毛儿盖召开扩大会议讨论战略方针问题,明确夏洮战役的主要目的是夺取洮河流域东岸,并决定以右路军为基准决定左路军的行动。会议通过了以毛泽东的报告为基本内容形成的《关于目前战略方针之补充决定》,指出“为实现六月二十八日关于目前战略方针之基本的决定,要求我们的主力迅速占取以岷州为中心之洮河流域(主要是洮河东岸)地区,并依据这个地区向东进攻,以便取得陕甘之地区,为中国苏维埃运动继续发展之有力支柱与根据地。”

如此,毛儿盖会议重申了红军北上,开辟陕甘根据地的战略方针,并最终改变了夏洮战役计划的具体部署,变右路军为北进主力。

草地留悲歌

青藏高原同四川盆地的联结段川西北草原,即若儿盖草原,又称松潘草地,面积1.52万平方公里,海拔3500米以上,气候极其恶劣。白天高温可达30度,夜里却在零度以下。风雪冰雹更交替而至,一日夜就能有一年四季的气候变化 。

按照计划,8月7日,左路军先头部队红二十五师七十四团率先进入草地,占领大藏寺,并继续向查理寺推进,就此踏上了长征途中最艰辛的一段旅程。

8月15日,左路军兵分两路,从卓克基地区出发,穿越草地,向阿坝进军。同时,右路军兵分两路,向班佑推进。

8月19日,红军先头部队红二十五师占领查理寺。

左路军先头部队红九十三师向阿坝前进途中,在档格哈里玛山西南经15公里处击退阿坝游击司令杨俊札西率领的2000余藏民骑兵。杨俊扎西回阿坝后,便毁弃官寨,逃之夭夭。

8月21日,红二十五师占领阿坝。

8月22日,中央机关和右路军其他机关、学校、部队相继出发。

正值雨季的松潘草原,无日不雨。红军脚下泥泞带水,有些地段连续几十里水深没膝,行军十分艰难。这里无山无河,看似平坦,其实险沼处处。为了避开沼泽泥潭,队伍不得不七绕八拐,行进了几小时,才发觉又回到原地。而且水草深浅高矮不一,有的地方草长半人高,人踩过后毫无痕迹,后面的人一旦掉队,就容易偏离路线,陷入沼泽牺牲。

更糟糕的是粮食短缺。十万大军过草地,未行一半,便已断炊。干部们杀掉坐骑给官兵吃,坐骑不够吃,便吃野菜、草根、皮带、鞋底、马鞍。

不仅粮食无法补充,喝水也成问题,涝淤之水被水草经年腐蚀,饮之中毒。

红四团政委杨成武回忆:“草地,茫茫的草地,残酷无情的草地,你夺去了我们多少战友宝贵的生命,不少同志在草地的短短几天饱受饥寒交迫的折磨,把全身的每一分热、每一分力气都消耗尽了。他们在死前的瞬间还非常清醒,还念念不忘革命,还希望北上抗日,迈完征途的最后一步。可是缺氧、风雪、饥饿、寒冷却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许多收容队官兵全力帮助掉队的官兵走出草地,自己却永远留下了。

第一梯队红一军政委聂荣臻到达班佑后,曾致电红三军军长彭德怀、政委李富春并转周恩来:“一军团此次因衣服太缺和一部分同志身体过弱,以至连日来牺牲者约百人。经过我们目睹者均负责掩埋,在后面未掩埋的一定还有。你们出动时,请派一部携带工具前行,沿途负责掩埋。”

右路先遣部队走出草地后,于8月24日在班佑附近贡巴龙山一带击溃国民党军游击指挥部第二支队张莱孝部及若尔盖藏民部落之1000余名藏兵。

次日,国民党军与藏兵再次来袭,叶剑英令红二六五团占领有利地形,以密集火力阻击敌军,同时令二六四团增援。两团合力打退国民党军骑兵的进攻,并缴获许多马匹。

叶剑英在班佑调查通往甘南的道路,了解到如按照原定计划由班佑至拉卜楞,还有四天路程,而且还要面对草地与国民党军的骚扰。于是他向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徐向前、陈昌浩建议转道行进:由班佑转向东北,经巴西至包座,则可直趋甘南。

毛泽东等人听从建议,转向巴西、包座、俄界开进,打开北上通道。

时至8月28日,右路军一路凯歌,已占领巴西、上藏寺、牙弄寨、甲基、潘州、阿西茸等地,要进入甘南,必须拿下包座。

包座歼灭战

包座位于松潘以北之包座河畔,分为上、下包座。这里群山环抱、地势险要。守将胡宗南以一个团的兵力分布大戒寺、求吉寺,利用险要地形,构筑了一个完善的防御区域。

红军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后方,令胡宗南很惊讶。他以为卡死了松潘,就断绝了红军北上的道路。

发现红军过草地北上的踪迹,胡宗南急令国民党军四十九师向包座增援,计划会同原有兵力,在上、下包座至阿西茸一线堵击刚出草地的红军。

前敌总指挥徐向前与政委陈昌浩派人前往包座侦察后,决定在国民党军四十九师主力赶到之前,控制求吉寺、大戒寺,进而歼灭增援的国民党军四十九师。他令红三十军八十九师二六四团攻击上包座大戒寺之敌;以红三十军主力设伏于上包座西北地区的山林中,以小部兵力控制河东岸制高点,准备歼敌援军;以红四军一部攻击下包座求吉寺。红一军集中于巴西和班佑待机。

红三十军于8月28日之前抵达包座,在城边森林中隐蔽集结。

8月29日晚,红二六四团向上包座大戒寺发起进攻。经过一夜激战,扫清敌军外围据点,歼两个连。残敌退守大戒寺,等待援兵,双方形成对峙。

8月30日晨,得知国民党军第四十九师已经逼近包座后,红三十军代军长程世才与李先念为了诱敌靠近,令红二六四团以一部兵力对据守大戒寺之敌围而不攻,迫其求援呼救。红军主力隐蔽进入上包座西北山地,准备打援。

国民党军第四十九师继续北进,于30日到达上包座15公里之外。师长伍诚仁认为红军刚走过草地,正是疲惫之师,因而下令部队连夜进攻,以一个加强团占领包座河西岸高地,掩护师主力前进;以一个团主力向上包座、大戒寺进攻,与守军会合;自己率一个团和直属队随后跟进。

下午七时,国民党军二九一团附一个营进入大戒寺地域,猛攻红二六四团。李先念、程世才立即令红二六四团边战边退,以诱敌深入。八时,国民党军第二九一团占领上包座,与大戒寺守军会合。

31日,国民党军四十九师全线向北推进,红三十军也依托小山头边打边撤,逐步将敌诱入了即设阵地。程世才与李先念商议后,决定部队进攻采取多梯队的疏开队形,同时集中所有火力打其一点,先拦腰斩断,乱其队形,再各个歼灭。

下午三时,第四十九师全部被诱进了红三十军的伏击圈。这是一个山谷,山上是原始森林,红军隐藏在山上的松林之中。

红三十军本计划黄昏发起总攻,但国民党军前进较快,先头分队很快就要冲破红军的最后一道阻击阵地。李先念、程世才决定提前发起进攻。

下午五时,李先念一声令下,冲锋号四起,隐藏在树林中的红三十军部队一齐出击,冲下山坡,扑向敌群,霎时间枪、炮、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

红二六八团直扑国民党军四十九师阵线的核心包座桥,猛烈的攻势将国民党军的三个团切为三段,令其首尾难顾。伍诚仁见势不妙,亲自组织部队反扑,从包座河两岸对红二六八团进行夹击。红二六八团左冲右突,以白刃拼杀打垮敌军的数次冲击,使得国民党军四十九师部队无法靠进。

程世才后来回忆说,战后再经此地,几乎每一步都会踏到烈士的鲜血,“有一位烈士 ,一只胳膊打断了,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大刀片。”

国民党军四十九师反扑不成,便稳住阵脚,占据几个小山包,就地转入防御。红军枪弹不足,难以压住敌人,只能拼死向前,用手榴弹、大刀同敌厮杀。战场上硝烟弥漫、杀声动地,整个战线展开了肉搏战。

李先念令所有人,包括他与程世才在内的机关干部、警卫员、宣传员、炊事员、饲养员都拿起枪冲向最前线。

红八十八师二六三团、二六五团紧随红二六八团前进,并在红二六八团的协助下,猛攻包座桥西北的国民党军二九一团;红八十九师第二六六团、第二六七团对包座桥以南的国民党军第二八九团实施围攻;红八十九师第二六四团与红二六八团一部,并肩进攻包座河东岸的国民党军第二九四团主力和第四十九师师部及直属队。

经过七八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国民党军第四十九师被大部歼灭。伍诚仁见包座桥已丢,各团损失严重,率师部退守大戒寺。红二六四团包围大戒寺,攻势并未稍减。

战至9月1日凌晨二时,重伤的伍诚仁被俘,后趁战场混乱,在夜色掩护下,跳河逃走。留下的200余名守军在红二六四团威势下,全部缴械投降。至此,红三十军胜利占领上包座。

与此同时,红四军向求吉寺的敌人发起猛攻,并迅速歼灭了敌人,攻占了下包座。

包座一役是红一、四方面军会师后的第一个大胜仗,共毙、伤、俘敌5000余人,缴获轻重机枪五十余挺、长短枪1500余支,还缴获了大批牦牛、骡马、粮食、弹药等军用物资,使北上红军得到了很大补充。

包座战斗的胜利,扫清了红军北上的障碍,打开了向甘南进军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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