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军事化体育的影响及启示*

路光辉

(天津体育学院 体育文化研究中心，天津 300381)



斯巴达军事化体育的影响及启示*

路光辉

(天津体育学院 体育文化研究中心，天津 300381)

摘要:随着斯巴达军事化体制的建立，体育倍受城邦的重视，同时也被打上深深的军事化烙印，军事化体育是斯巴达实现强大之邦的重要路径。在对斯巴达体制的建立与体育军事化进行阐述的基础上，对斯巴达男子的体育训练与女子的体育锻练进行研究，得出：体育在军事训练中有着重要的作用；斯巴达女子参加体育锻炼是为了强健身体，生育健康的男孩。

关键词：斯巴达；体育训练；军事化体育

在古希腊城邦中，斯巴达以军事化的社会体制著称，这一体制曾铸就了强大的斯巴达，尤其表现在其强大的军事力量上。可以说，斯巴达城邦社会的方方面面都被纳入这一体制，教育作为培养未来公民的重要方式，对城邦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毋庸置疑也成为这一体制不可或缺的部分。在军事化的社会体制下，斯巴达的体育教育倍受城邦的重视，同时也被打上了深深的军事化烙印。

1斯巴达政制的建立与体育的军事化

斯巴达体育与军事化的社会体制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我们对斯巴达体育的考察，也要基于这一联系。纵观斯巴达政制的建立及发展历程，不难发现它与斯巴达发动的殖民战争有着密切的联系。从公元前8世纪后期始，斯巴达先后发动了两次征服美塞尼亚的战争。美塞尼亚人战败，大部分沦为斯巴达人的奴隶。不断的征战扩大了斯巴达领土，使之成为强大的城邦，同时也对斯巴达的社会制度和构成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斯巴达把被征服的居民分成两类，一类是庇里阿西人(Perioikoi)，他们拥有人身自由，有自己的土地，及一定程度的地方自治，但没有政治权力，在军事和外交上完全臣服于斯巴达，而且还需要服兵役。另一类是黑劳士(Heilotae)，黑劳士是斯巴达社会中最低的阶层，他们没有人身自由，归斯巴达国家所有，斯巴达公民无权买卖黑劳士或使其获得自由。他们为斯巴达人耕种份地，并把一部分收成交给份地的主人[1]。因此，黑劳士几乎承担了斯巴达公民所有的生产和劳作，而且他们还要参战，在军队中充当随从、水手、步兵等。

低贱的社会地位以及艰难的生活境遇必然引起不甘忍受剥削和奴役的庇里阿西人和黑劳士的强烈反抗。尤其是作为社会最底层、受剥削最严重的黑劳士阶层，其暴动不断。公元前464年，正值斯巴达发生大地震之际，部分庇里阿西人和美塞尼亚的黑劳士联合举行起义，烧杀掳掠，给城邦带来很大的灾难，同时也再次给斯巴达人敲响了警钟。为了城邦秩序的稳定持久，依靠军事征服而建邦的斯巴达，采用了暴力的方式来稳固其社会制度。即实行城邦社会的军事化，把斯巴达男子训练成合格的战士，以镇压社会庇里阿西人和黑劳士的反抗。这样，以暴治暴、以暴治邦的方式在不断的征服和镇压中得以形成。

关于斯巴达政制的建立，古希腊人通常把此归功于立法者莱库古(Lycurgus)。不过，现代学者更倾向于把这种变革视为一个过程，是由很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比如美塞尼亚战争、重装步兵改革等。随着军事化体制在前6世纪末期完全确立，斯巴达城邦俨然成为一个军事机器[2]。在这样一个强调守纪、忠诚、勇敢的城邦里，不管是成年男子、女子还是儿童都要接受严格的训练。斯巴达这种具有军事色彩的教育制度被称作“agōgē”，有教化、引导、训练之意，是一种严格的教育体制。其目的是为斯巴达军队培养在身体和精神上都十分强大的战士，培养他们守纪、服从的精神及视城邦的利益至上的观念。在古希腊各城邦中，斯巴达是唯一没有城墙防护的城邦，斯巴达凭借铸就强大的公民军事共同体来维护城邦的长治久安。相传当斯巴达人问莱库古怎样才能有效地抵御敌人的入侵时，莱库古回答道：“勇士护城，固若金汤；砖石护城，城毁邦亡。”[3]斯巴达的治国策略鲜明地体现出来。为了塑造坚强的战士，男孩从7岁开始就要接受严格的训练，一直到壮年。对斯巴达人来讲，读书识字够用即可，而且言谈要尽可能简短，意思准确，反对无休止的高谈阔论。因而，在斯巴达体育受到特别的重视，文法受到冷落。

2塑造强壮的士兵：斯巴达男子的体育训练

斯巴达的体育教育与塑造优秀的战士密切联系，这也致使我们很难把他们的体育与军事训练完全分割开来。不过这种体育教育的军事化也正是斯巴达教育的一个显著特点。

军事化的社会体制使得城邦对公民体质的要求十分严格，无论是婴儿的出生还是儿童乃至成年的教育，身体的训练都受到格外的重视。根据普鲁塔克的记载，在斯巴达，父亲并无权力按照自己的意愿抚养和教育自己的孩子。当孩子出生时，要送去接受部族长者的检验，凡是身体畸形或体质孱弱的，皆被丢弃，只有通过检查的才能得以生存[3]。可见，在斯巴达体质的强弱对城邦有着重要的意义，在公民与城邦的利益之间城邦的利益至上。当男孩长到7岁时，则须离开家庭，接受城邦对他们的教育，直到30岁结婚的年龄。在这样一个相当长的教育周期里，城邦通过军事化的管理、恶劣的环境、高强度的训练以及严酷的训诫等方式，把一个懵懂的少年训练成刚毅、坚韧、忠勇、敏捷的战士。这种教育和训练体制铸就了斯巴达强大的军队，在整个古风古典时期斯巴达因好的秩序和强大的力量著称于希腊世界，尤其是在希波战争及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斯巴达强大的军事力量得到见证。纵观斯巴达的整个教育体制，我们不难发现体育有着重要的地位，具体而言，主要分为以下两个方面。

2.1分组裸体训练

城邦挑选一名优秀的高级行政官员专门负责斯巴达男子教育，他拥有绝对的权力，可以对任何不服从命令或违反规定的男孩施加惩罚。按照年龄把男孩们分入不同的组队，从20岁左右的青年中选出能干好斗的人为各组的队长——埃壬(eiren)，指导和监督他们的训练，再从每队中选一名杰出的少年为督察员，当埃壬暂且离开时，由他代管。埃壬有很大的权力，每个队员都要服从他的指挥，稍有不从或者不令埃壬满意，可能就会遭到鞭笞等严厉的惩罚[4]。由于斯巴达人认为一个优秀的战士必须具备良好的身体素质，因而体育受到城邦的高度重视。不过，由于培养目标的不同，斯巴达体育不同于其他城邦为塑造健美的身材或为取得竞技会的优胜而进行的训练，斯巴达体育多集中于对力量、耐力和速度的培养。比如埃壬不教授男孩们拳击和摔跤的技巧，而是鼓励他们进行搏斗或角力[5]。又如，射箭、掷标枪、队形训练、负重跑、骑马等都成为斯巴达体育的重要内容，可见斯巴达体育有着明显的军事色彩。为了更好地锻炼他们的体魄，斯巴达的体育训练要求男孩们裸体进行，既不能涂油也不能穿鞋。色诺芬指出光脚训练在跑、跳时会比穿鞋子的人更加敏捷，爬山、攀爬峭壁时会少些危险[4]。

为了达到理想的训练效果，除了对男孩们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外，还建立了严格的监管机制。男孩在日常的体育训练中，除了受到埃壬的监督之外，还常常引起一些年长者的关注。这些年长的人有眷爱他们的且有着较高声望的青年人，也有老年人，他们经常去观看男孩们的训练和比赛，并对他们的错误进行规劝或惩罚。每隔10天斯巴达男孩们须裸体接受城邦监察官的检查，身体好的男孩受到赞扬，不好的则遭鞭笞[6]。

2.2经常性体育比赛

除了进行日常的体育训练之外，斯巴达青少年们还经常参加各种体育比赛。这些比赛既是对力量、耐力等的锻炼，又可以培养他们好斗的精神及集体合作的意识。对斯巴达青少年而言，参加公共节日中的体育比赛既是对自身身体素质的展示，也是对他们体育训练效果的公开检测和监督。

斯巴达每年都要举行“裸体赛会”，即男孩们脱光衣服，在烈日下有节奏地模仿摔跤和拳击的动作，步伐沉稳有力。由于要忍受强烈的暴晒，哲学家柏拉图称之为“严酷的耐力测试”。此外，还举办追逐赛(rape-runners)，即男子们裸体追逐一个束装的男子，若抓到这个男子，则为冠军[7]。

为了培养男子坚强的意志和斗志，斯巴达还常常举行多种残酷的比赛，其中以称之为悬铃树丛中的组队赛跑最为典型。此比赛是斯巴达青少年组队向一个叫做帕拉塔涅斯塔斯(platanistas)的地方进发，最先到达的为胜者。帕拉塔涅斯塔斯是一个布满悬铃树的地方，四周被河环绕，河上有两座桥。在比赛前的晚上，他们要先献祭并抓阄决定走哪座桥，第二天两队开始进行比赛。为了最先到达目的地，双方的斗争方式不折手段，十分残忍，可以抓踢撕咬，甚至可以用手指抠对方的眼睛[8]。虽然这一比赛十分残酷，但在斯巴达却十分盛行，其主要原因在于斯巴达人认为非人性化的训练方式利于培养更加强大的战士，使之更能适应战场上的搏斗和厮杀，从而获得胜利。

3孕育健康的未来公民：斯巴达女子的体育锻炼

与雅典等其他城邦妇女不同，斯巴达妇女可以进行体育锻炼和户外体育活动，接受一定的文化教育。这与斯巴达军事化社会体制有着密切的关系。妇女也被纳入军事化的城邦体制，她们的职责就是为城邦生育健康强壮的战士，以及在情况需要的时候有能力保卫她们自己、孩子和城邦。根据普鲁塔克的描述，莱库古规定“不准人们在墓碑上刻下死者的名字，除了战死的男子和在产床上死去的女子”[3]。可见在斯巴达妇女的生育功能与男子的英勇作战、保卫城邦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而且，斯巴达妇女以生育优秀的男孩为至高的荣耀。当一位爱奥尼亚妇女炫耀自己编织的布料时，一位斯巴达妇女指着她的4个英俊的儿子说道：“这才是优秀的妇女应该做的，她应该为这些孩子感到骄傲和自豪。”[9]

如何才能实现优生优育？据色诺芬的记载，莱库古认为女子应进行体育锻炼，因为只有身体强壮的父母才能生育更加强壮的后代[4]。普鲁塔克也提到莱库古要求女子进行体育锻炼的目的在于更好的孕育。因此，城邦要求斯巴达女子要像男子一样进行体育锻炼，接受城邦公共教育。

3.1多样的体育运动

像斯巴达男子一样，斯巴达女子从小就接受跑步、摔跤、扔铁饼和掷标枪等体育锻炼，而且可以在男子训练的场地进行训练。城邦的各种体育场馆均对妇女开放，这在其他城邦实属罕见。除了进行这些体育锻炼之外，斯巴达妇女还可以进行骑马训练。在斯巴达，赛马十分流行，不仅男子热衷于这一活动，有钱的妇女也参与进来，她们不仅养马，而且能够娴熟地骑马和驾驭马车。像男子炫耀自己的财富和骑术一样，很多斯巴达的少女也会互相攀比她们的马匹[10]。斯巴达公主库尼斯卡(Cyniska)，曾赢得公元前396年和前392年的两届奥林匹亚竞技会的四马赛车的冠军，也是第一位获得奥林匹亚竞技会优胜的妇女[8]。库尼斯卡被奉为斯巴达女英雄，并建有英雄祠，成为斯巴达妇女仰慕和效仿的对象。

3.2裸体或半裸训练

据普鲁塔克的记载，莱库古让斯巴达少女像青年男子一样习惯于在节日里裸体游行、唱歌、跳舞，在男子们的观看之下却丝毫不感到羞愧[3]。我们发现在斯巴达的艺术作品中存在很多裸体或半裸的女性形象。比如，在一个公元前5世纪中叶的陶瓶上，描绘了三个女运动员训练后沐浴的场景，她们同男子一样，训练结束后先用“刮身板”刮掉油污，然后再洗浴。又如，斯巴达女运动员的形象通常为身穿束身短衣，大腿裸露在外面，这表明斯巴达妇女很可能裸体或半裸进行体育锻炼及参加体育比赛。波默罗伊(S.B. Pomeroy)进一步指出不仅斯巴达少女裸体进行体育锻炼，已婚的、怀孕的妇女甚至年老的妇女也裸体训练[10]。女子裸体训练在斯巴达是很常见的，并为斯巴达人普遍接受。妇女裸体不但没有丝毫的不体面和不道德，反而十分端庄，而且还能培养简朴的习惯和对健美的追求。在这种军事化社会环境中，是否拥有健壮的身材不仅是男子的追求，而且也是评价女子的标准之一。斯巴达女子皆以健康、结实、有力的身材为美的型体，在她们看来理想的身体之美在于身体的健康有力，因而她们会嘲笑身体虚弱缺乏勇气的男子。

4斯巴达军事化体育的评价与启示

4.1体育与军事

在军事化的社会体制下，斯巴达男子体育以培养强大的战士为直接目的，尽管训练的内容仍有跑、跳、摔跤、搏斗等增强体质的训练，不过更多的是练习长枪等武器的使用、军事操练和演习以及旨在培养坚强意志、生存力、战斗力的各种比赛。在这样的教育机制和训练模式下培养的男子，更多的是刚强的令人胆颤的勇士，而非优秀的运动员。史实证明公元前6世纪之后，随着这种军事化体制的完全确立，斯巴达在奥林匹亚竞技会等体育赛会上所获的冠军日益减少。

虽然体育在军事训练中有着重要的作用，不过军事性并不是体育唯一的特性，体育还具有竞技性、娱乐性以及健康与健身等特性与作用，同时体育还是公民的基本素质之一。仅注重体育的某一功能，既阻碍了体育的良性发展，又抑制了公民全面素质的培养。

4.2体育与妇女

斯巴达妇女可以像男子一样进行体育锻炼，这在古代社会实属罕见。从这一意义上来讲，斯巴达妇女相比古代其他城邦妇女有着更多的社会权利和自由。不过，无论是已婚妇女还是未婚女孩，之所以进行体育锻炼，旨在培养成为合格的母亲，或准备成为合格的母亲。而在斯巴达一个合格的母亲最大职责和荣耀就是生育健康的男孩，并把他们培养成勇敢健壮的公民战士。从生育的角度来讲，斯巴达妇女和其他城邦的妇女又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即都担当为城邦繁衍后代的职责。所不同的是由于斯巴达军事化的社会体制，使得斯巴达妇女更加强调体育锻炼对优生的意义，而且为了能生育优秀的孩子，女人可以参加体育训练。由此可见，虽然斯巴达妇女拥有体育权，但是这种权利的享有是以孕育优秀的城邦后代为目的的，而且斯巴达妇女仍要听从于男子，故从这一意义上讲，斯巴达妇女并没有拥有与男子相等的地位，她们仍附属于男性。

是否拥有平等的体育参与权是衡量妇女社会地位的重要标尺。不过平等的体育参与权并不是以男性为标准，完全与男性相同的体育权利，而是在尊重男女生理、心理差异的基础上，积极倡导和发展更加尊重女性、符合女性身心发展的体育项目及运动规则，消除性别歧视，让女性更加广泛地参与到体育运动中来，绽放独特的女性体育之美。

参考文献：

[1] M.M.Austion and P.Vidal-Naquet.Economic and Social History of Ancient Greece: An Introduction[M].Berk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7:85-86.

[2] Donald G. Kyle. Sport and Spectacle in the Ancient World[M]. Malden: Blackwell Publishing, 2007:181.

[3] Plutarch.Lycurgus[M].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14.

[4] Xenophon. Constitution of the Lacedaemonians[M].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25:2-4.

[5] T. Rutherford Harley. “The Public School of Sparta” [J]. Greece & Rome,1934(3):133.

[6] Aelian.Historical Miscellany,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7:14.7.

[7] Nigel M.Kennell.The Gymnasium of Virtue:Education and Culture in Ancient Sparta[M]. Chapel Hill: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1995:65-66.

[8] Pausanias. Description of Greece[M].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18.

[9] Plutarch. Moralia[M].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27:241D.

[10] Sarah B. Pomeroy.Spartan Women[M].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2.

Influence and Enlightenment of Sparta Military Physical Education

LU Guanghui

(Sports Culture Research Center, Tianjin Inst. of Physical Education, Tianjin 300381, China)

Abstract:With the establishment of Sparta military system, the physical education has been highlighted by towns and influenced by military. The military sport is an important way for Sparta to create a powerful country. The paper discusses the establishment of Sparta system and the sports military and researches the sports training of Sparta men and women .The paper proposes that sport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militany training. Sparta women took physical practice in order to build up strength and give birth to healthy babies.

Key words:Sparta; physical training; military sport

*基金项目：天津市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20132808)，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一般项目(TJTYHQ1401)。

中图分类号：G8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68X(2016)03-0011-03

(收稿日期：2016-0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