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隆鑫
那天,我正在听下属汇报工作,下属很会来事,在还没汇报工作前,笑眯眯地递了一个红包给我。我也并不是见什么红包都收的人,但这个下属的红包,我还是收下了。
下属接下来继续汇报工作。
我的左耳就是在这时候,突然嗡了一下,然后无休无止地大嗡起来,好像是我的左耳被谁塞进了一个大功率马达,期间我用手温柔地揉它,又狠劲地搓它,它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嗡着。
在我狠劲地搓我左耳的时候,嗡嗡声意外地小了下来,下属的声音通过右耳又能传送到我的大脑里去。我不可能在下属面前老是去搓左耳,我不去搓左耳我就听不见下属的声音,听不见下属的声音事小,要是听不见大领导的声音,尽管唯唯诺诺总没有错,但保不准答非所问落下不好的印象,那是要毁一生的呀,我不由皱了皱眉。
我看见下属的嘴巴突然凝固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那嘴巴艰难地颤抖着开合了几下。
我摆摆手,说就到这里吧。我说完转身离去。
我推开专家门诊,一屁股坐在了专家面前,我说,我的左耳出了问题,你帮我看看。
专家说,你挂号了吗?没挂号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这几句话很清晰地由我左耳进入,然后直奔我的大脑里去。我兴奋起来,我大喊了一声:好了!但是,很快,嗡嗡声又在左耳里嚣张跋扈起来。
医院我每年都要来几趟的,那是院长屁颠屁颠地请我来检查身体,我的身体除了肾有点跟不上形势,其它指标都挺棒。我本来打算去找院长的,一想,这隐私的事还是忍忍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好了左耳,我看你这个专家到时还能当得了专家!
检查完毕,专家在病历卡上龙飞凤舞,我有些不大放心地对专家说,你给我配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
专家瞪了我一眼。
回来后我就大口大口地吞药,药进了胃里又恋着嘴外面的花花世界,隔三差五地窜上来,我的嘴里苦极了。
我躺在办公室里边的休息床上,突然想起小姗,小姗那双柔滑的小手打全身过一遍,全身麻酥酥的,舒服死了,说不定用她那手摸一摸左耳,我的左耳就好了呢!
我马上抓起手机给小姗打电话,我说小姗你在干吗呢,想不想我呢?隔了好一会儿,我还没听见小姗的回话,我把手机左耳搁搁右耳搁搁,我突然想,会不会是我左耳的问题无法听到小姗的声音呢?我要是把小姗喊过来,小姗发现我的左耳问题,一旦口风不紧传到网上,那也是要毁我一生的呀!
我吓了一跳,我大声说,我有点急事,好,就这样,下次再聊!
我躺在床上,郁闷极了。
我大概是入梦了,我听见我的右耳在跟我的左耳吵架,我的右耳说,你太无耻了,竟把你的臭手伸到我这边来!左耳说,我这是在拯救主人,主人已经病入膏肓了!右耳说,扯蛋,主人不是上个礼拜才做过体检的吗?除了肾有点虚,其它不是挺好的吗?左耳说,你真是不懂,你难道没听见主人身边整天响着的是些什么话吗?废话媚话谄话空话套话假话,它们迟早有一天会害了主人!右耳说,你这样做,才会害了主人!主人是大领导,大领导专听尖酸刻薄的话,还怎么和下面交流?还怎么开展工作?
右耳说的有道理,我直接问右耳,右耳,现在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让医生砍了我的左耳吧!
右耳说,主人别急,办法总是有的,你知道“洗耳”这个典故吗?你只要把左耳拿去洗一洗,一切都能恢复如常。
我大笑起来,我说,好,妙,我这就洗去!
右耳说,主人,你这是要往哪里洗去?
我说,我上卫生间啊,我一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就流出来了。
右耳说,那不行。
我想起来了,我赶紧说,是不是要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那里要有清清的山溪水?
右耳说,也算是,但那不是清清的山溪水,那是农家茅坑里最臭的屎水,你只要拿它洗洗左耳,左耳就没事了。
我正想再问一问右耳,哪料到左耳对着右耳大声斥骂起来,左耳一骂,我突然就醒了。
醒来,左耳的嗡嗡声更是变本加厉。斟酌再三,然后我让秘书进来,恨恨地说,你立即给我去乡下联系一家贫困户,我要过去扶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