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茹
(上海师范大学 上海 200234)
从崔颢女性诗看唐朝妇女的精神生活状态
王 茹
(上海师范大学 上海 200234)
崔颢是盛唐著名诗人,《全唐诗》收录其42首诗,大致可分为三类:女性诗、边塞诗、写景记游诗。其中,女性诗大概17首,占了崔颢诗的大部分,女性诗的内容又可分为三类,即描写上层贵族女子的生活,愤激之情的讽谕诗,以及反映水乡女子的生活和思想情感的。本文立足于女性诗,从其三类对女性的不同描绘中窥探唐朝女性的精神生活状态。
崔颢;女性诗;贵族女子;讽谕诗;水乡女子;精神生活状态
崔颢是汴州(今河南开封)人,于开元十一年(723)登进士第。“由于他早年好赌博饮酒择妻以貌美为准,稍不如意即离异,被称为‘有俊才,无士行’(《旧唐书》本传)。”[1]崔颢的17首女性诗大多是年轻时所作,“殷璠《河岳英灵集》说:‘颢年少为诗,名陷轻薄。’”[1]这大抵是从崔颢的女性诗来说的,但其这样说却是很失公平的,因为崔颢的女性诗是诗人与女子的精神世界在某种程度或某些方面的共鸣,对女性遭遇的同情,同时从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唐朝的一些社会现实以及唐朝女子的精神生活情态,具有不可忽视的社会意义。
崔颢的女性诗,极写了上层妇女的服饰,精神世界的空虚无聊。按其内容分,很大一部分描写了宫女及上层妇女的精神生活状态,这些大多是用乐府旧题写的,又因其所描写人物的处境以及具体环境等的不同所以反映的女性精神生活也有所不同。
1.1 贵族妇女地位得不到保障
崔颢的这类诗写上层贵族女性虽身居皇宫甲第,锦衣玉食,瑶阶金阁,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但她们缺乏自尊,人格低下,她们只不过是贵族帝王的玩物而已,他们的社会地位得不到保障,今朝被宠,明日或许就会身居冷宫,身份地位充满极度不稳定与不确定性,所以内心充满了极度苦闷。崔颢的这类女性诗有《杂诗》、《王家少妇》、《岐王席观妓》、《代闺人答轻薄少年》等。试看《杂诗》:[2]
可怜青铜镜,挂在白玉堂。玉堂有美女,娇弄明月光。
罗袖拂金鹊,彩屏点红妆。妆罢含情坐,春风桃李香。
这里写了一位娇艳美丽的玉堂美女形象,身居豪华,穿的锦罗绸缎,对镜梳妆,精心打扮,美艳动人。但却只能“妆罢含情坐,春风桃李香”,不知为谁打扮,给谁看,内心苦闷,生命也在白玉堂里慢慢。再看《王家少妇》:[2]
十五嫁王昌,盈盈入画堂。自矜年正少,复倚婿为郎。
爱前溪绿,歌怜子夜长。闲时斗百草,度日不成妆。
这首诗写了一个贵族女子嫁给了一个叫王昌的郎官少年,生活安逸舒适,但她只能“闲时斗百草”,内心世界极度空虚、无聊,欢乐是短暂的,它无法排解也无法代替此时的内心的百无聊赖的状态。《岐王席观妓》:“二月春来半,王家日正长。柳垂金屋暖,花发玉楼香。扶匣先临镜,调笙更炙簧。还将歌舞态,只拟奉君王。”[2]这里和《王家少妇》相同的笔调,诗中女主人公虽然生活优厚,有“金屋”有“玉楼”,但内心世界空虚、无聊,“还将歌舞态,只拟奉君王”写出了她们此时的内心状态,无聊,她们的地位得不到保障等。
此类诗还有《代闺人答轻薄少年》等。这类诗的共同点都是贵族女子虽有优厚的物质生活,“但她们不过是帝王、豪贵的玩物,笼中的小鸟,因此她们对物质生活上的优裕并不感到幸福,她们感到的是精神生活的空白、人生的无常、情感的倾斜、孤愁寂绪漠然而至。”[3]她们的地位得不到有效的保障,极度不安和缺乏稳定性。
1.2 贵族妇女命运的悲惨
崔颢的表现妇女苦闷心态的女性诗中还有贵族妇女精神世界空虚的诗,也就是常说的宫怨诗,这类诗《七夕词》、《长门怨》等。看《七夕词》:[2]
长安城中月如练,家家此夜持针线。仙裙玉佩空自知,天上人间不相见。
长信深阴夜转幽,瑶阶金阁数萤流。班姬此夕愁无限,河汉三更看斗牛。
身居深宫的宫女们,被帝王玩腻了,嫌弃了,便永久的被禁闭深宫。牛郎织女每年一次才可相见,本是令人同情的、伤感的事,但此诗中的深具“瑶阶金阁”、“仙裙玉佩”的宫女却羡慕不已,宫女的境遇有多悲惨可想而知。这里写物质生活的豪奢,精神世界的空虚,极尽对比,表现力更强。可见其命运的悲惨。再看《长门怨》:[2]
君王宠物歇,弃妾长门宫。紫殿青苔满,高楼明月空。
夜愁生枕席,春意罢帘栊。泣尽无人问,容华落镜中。
“君王宠物歇,弃妾长门宫”,宫女被君王玩腻后,幽禁长门宫,“青苔满”、“明月空”,“满”、“空”极尽对比,寂寥、冷清氛围跃然纸上,宫女境遇的悲惨、生活的孤苦清晰可见。“泣尽无人问,容华落镜中”,“顾影自怜,无尽的忧伤,无穷的愁绪永远滋生着。”[4]写出一个失宠宫女的苦闷。
崔颢的描写女性的诗中还有一类是表达愤激之情的讽刺诗,这类诗有《卢姬篇》、《相逢行》、《长安道》等,试看《卢姬篇》:[2]
卢姬少小魏王家,绿鬓红唇桃李花。魏王绮楼十二重,水晶帘箔绣芙蓉。
白玉栏杆金作柱,楼上朝朝学歌舞。前堂后堂罗袖人,南窗北窗花发春。
翠幌珠帘斗丝管,一弹一奏云欲断。君王日晚下朝归,鸣环佩玉生光辉。
人生今日得骄贵,谁道卢姬身细微。
再看《相逢行》:[2]
妾年初二八,家住洛桥头。玉户临驰道,朱门迎御沟。
使君何假问,夫婿大长秋。女弟新承宠,诸兄近拜侯。
春生百子殿,花发五城楼。出入千门里,年年乐未休。
这两首诗是典型的讽刺诗,“女弟新承宠,诸兄近拜侯”,暗指杨玉环的受宠幸特点,意在暗指帝王的个人喜好对个人命运的改变的作用,当时人们对此敢怒而不敢言。“卢姬少小魏王家,绿鬓红唇桃李花”,于是崔颢借一个叫做卢姬的弱女子,通过邀宠魏王而得权贵来进行讽刺,崔颢道:“君王日晚下朝归,鸣环佩玉生光辉。人生今日得骄贵,谁道卢姬身细微”,即只要迎合了帝王的喜好,即使是无力的女子也可以得到无上的身份和地位。表现了当时诗人等读书人由于没有迎合帝王去歌功颂德,反而针砭时事为民谋利不受重用,抑郁不得志的情绪。
这里虽是讽刺,但从某方面也看出了唐代贵族女子的生活,奢侈萎靡,物质优厚,依附于帝王,帝王宠幸,极享荣华,一朝失宠,万物尽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苦闷和空虚,精神生活极度无聊。
再看《长安道》:[2]
长安甲第高入云,谁家居住霍将军。日晚朝回拥宾从,路傍拜揖何纷纷。
莫言炙手手可热,须臾火尽灰亦灭。莫言贫贱即可欺,人生富贵自有时。
一朝天子赐颜色,世上悠悠应始知。
这首诗写豪门权贵声势强大,身份显赫,炙手可热,一旦失势,便化为灰烬,什么都不剩,“莫言炙手手可热,须臾火尽灰亦灭”。
有人说崔颢多轻薄之作,此说法是有待商榷的,这类借女子进行讽刺的诗带有深刻的社会意义,针砭时弊,反映现实都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崔颢女性诗中除了有描写女子宫廷生活苦闷,借女子进行讽刺的诗外,还有一部分是格调清新、活泼自然、感情明朗愉快的诗。《长干曲四首》、《川上女》是其代表。
《长干曲四首》其一[2]: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这里女子一上来就问“君家何处住”,大方勇敢,毫无忸怩、做作之感,也体现了唐朝女子的自由、开放,还未等男方回答,然后自报家门“妾住在横塘,这似乎有点唐突,于是女子道出了原因,“或恐是同乡”。
再看《长干曲四首》其二[2]:
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
“这两首诗以男女问答的形式,写出了双方的关切爱慕之情,纯用白描,语言朴素自然,整首诗含蓄蕴藉,耐人寻味。”[5]作者用白描手法描绘出了纯真、大方、朴实浪漫的江上两位男女的情怀,他们的心境是恬淡的、生活是舒适的,精神面貌是健康向上的。再看《川上女》[2]:
川上女,晚妆鲜,日落青渚试轻楫。
汀长花满正回船,暮来浪起风转紧。
自言此去横塘近,绿江无伴夜独行,独行心绪愁无尽。
写出了“晚妆鲜“的船女的思想感情,“在日慕风紧的江面独行中牵起的无尽愁绪”[4],风格清新舒适,让人感到亲切自然。
从这类诗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同于宫廷女性愁怨的一面,写得干净、清新,健康朴实。传达出女性生活的舒适,精神的愉悦。
综上所述,崔颢的女性诗内容丰富,有“宫怨”,有讽刺,有水乡女子的爱情,从这些对不同女性生活的描写,我们可以窥探那个时代的女性的精神生活层面,了解那个时期的社会现实以及人的情感和思想寄托。
[1] 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二版)第二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206.
[2] 彭定求等.全唐诗(第四册卷130)[M].北京:中华书局,1999:1321-1330.
[3] 王海平.论崔颢诗的情感建构[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36).
[4] 卢贤德 周慕明.论崔颢[J].合肥工业大学学报(社科版),1987,(4).
[5] 刘秀芬.崔颢诗歌简论[J].中州学刊,2006(6).
王茹(1989—),女,汉族,江苏宿迁人,学生,在读硕士,单位:上海师范大学,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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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3-023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