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秋（外二章）

山东◎郑安江

拾秋（外二章）

山东◎郑安江

总有遗穗，在秋天的原野上寂寞着，寂寞着……

母亲裹着浅褐色的围巾，在秋风里一次次弯腰拾穗的动作，暖意弥漫。想象里，那一束束阳光被抖去尘土，亮亮地闪了一闪。

那些阳光一直没有退去,给我的记忆镀满了明媚。我看到一缕缕馨香,从母亲的指端向空旷的黄昏蔓延。那爿本来贫瘠的梦境,嵌满金色的颗粒；它们丰盈饱满，光泽四溢，让我联想到的抒情化为一脉潺潺秋水。

那些遗穗被母亲拾起，将它们拼贴成营养我一生的——箴言。

记住一朵雪

一朵雪来过，在枝头上驻足，还在季节的路上旅行的那些花蕾，就找到了一张迎迓新生的产床；在溪流里消失，那些吟唱时光与生命的音符，就像深邃的夜空里一枚枚星辰一样，变得丰盈润泽了。

一朵雪来过，它一路轻盈的跫音盖住了乡间的梦呓和犬吠，盖住了跳动的火苗和尘土中的脚印；它像一只柔软的手掌，掬满了莹莹如水的月光。它在旷野上绰约起舞的姿韵，来自一阕意境深远的古词。

一朵雪来过，一首簇新的诗篇就有了韵脚,一段爱恋就不再迷惘地踯躅；高挂在腊月里的灯盏,就有了陶醉我们渴盼的那爿亮色。它来过，一曲长风就长出傲世的骨头……

——记住这朵雪，就像记住我们各自的名字——不用去想，就能把它想起！

冬鸟

冬鸟飞在风雪深处，像几片灰褐色的碎云，飘在半空中；它们栖落的时候，又像几块布头，挂在萧索的树枝，随风摇颤。

它们掷出几粒铁质的叫声，掷得很远很远。这几粒叫声在雪地上跳跃了一会儿，就凝进晶晶莹莹的雪花了；它牵引我遐想的弧线，划过远处的那座山冈，并且使我的梦境里，有春天的彩虹渐渐呈现。

从冬鸟的瞳孔里,涌出飞舞的鹅毛大雪，以铺天盖地的气势，渲染着辽阔的天地。而在它们小小的翅膀之下,风携带着丛林、冰盖、村庄和岩石，正在快速掠过，使每一爿薄薄的阴影，都驮着雪花一样恣肆的思绪。

走在风雪之中，唯一取暖的方式：是用冬鸟掷出的那些铁质的叫声，孵出一簇簇燃烧的词，在我们的内心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