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云
从时光隧道中飘来的鱼香
汪云
闪闪地亮着银色鱼鳞的鱼在砧板上活蹦乱跳着,我娴熟地去掉鳞,破了肚,剜去鳃,烧热油,下鱼煎,油锅里便冒出浓浓的油烟,发出“嗤嗤嗤”的响声,鱼儿在油锅里挣扎着,一会儿跳起来,一会儿轻轻地动弹着尾巴,但很快就躺在烧得红红的锅子里一动也不动了,依次放入各种调味品,再放点水“呲咧呲咧”地焖,再过一会儿鱼就煎成了棕褐色胡巴,淌着油珠,冒着酥香,让人垂涎欲滴……守着灶台,听着客厅传来阵阵笑声,等着美味的红烧鱼出锅,我尤其喜欢做鱼,做给爱的人吃,看他们“风卷残云”,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我经常做鱼,鱼不仅是爱人和女儿口中的美味佳肴,还总能勾起根植于内心深处的那份浓浓的乡思。
我出生在江城,一个半城山半城水的地方,有名的鱼米之乡。小时候,家里很穷,父母亲守着几亩薄田,家里仅养着几只鸡鸭,也是为了能让我和弟弟吃上蛋,改善生活。父亲偶尔会出门打零工补贴家用,然而家里生活还是拮据,日子过得紧巴巴,根本没有闲钱给我们买肉吃,只有年节的餐桌上才会看见肉。然而艰难的生活中却有我们姐弟最欢心的期盼。
三间瓦房,坐北朝南,三面环水——北边是条贯通全村的小河,南边和西边是一个不大的池塘。大门口就是一块大大的场地,既是晒谷场也是我们姐弟的游乐场。场地的四周种满了郁郁葱葱的冬青树,据说是父亲为了防止我们失足落水而种的。果然,住在那里十几年,从没有跌入塘中的经历。
每年的春季会有鱼贩挑着沉沉的担子路过,母亲总会买一些鱼苗,小小的,活蹦乱跳的。一松开手,它们就立刻游散在小塘中,这便开始了我们一年的期盼:
每当我和弟弟伫立塘岸边看着水面上细细的涟漪望眼欲穿时,母亲总会带上理得顺顺溜溜的渔网乘着家里的小划子下塘。她先小心翼翼地把小划子放下水,然后轻轻地将渔网拦腰放在小塘中。接下来便来回划动小划子,用小小的木桨不断地敲击水面,弄出很大的动静来。我和弟弟也瞅准时机,一等母亲放好渔网,便在岸上又是叫嚷又是蹦跳,这一切都是为了把水里的鱼儿赶到妈妈的渔网上。不用多久就能看到
浮子有动静。在我们的欢呼雀跃中母亲快速地划过去,拎起网,放到划子里。上岸后,母亲总会将最大的一条留下来为我们精心烹制。
妈妈做的鱼,色香味俱全,美味可口,一种挡不住的诱惑总让我们姐弟垂涎欲滴。然而,要是爸爸还没有回来,我们就得在氤氲的香气中眼巴巴地等着父亲归来。有时鱼冷了再去热,一等再等。妈妈舍不得爸爸,爸爸也心疼妈妈。一家人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在这个家里,一句暖心的话语,一种耐心的等待,也能荡漾起心中爱的涟漪。等到爸爸回来,一家人一起享受这难得的美味和弥足珍贵的亲情关爱。时至今日,我的眼前还是会常常涌现出当年一家人围着桌子埋头吃鱼的场景。
时光荏苒,岁月总在不经意间如流水般在指尖滑过。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记忆中的三间瓦房早已因城市规划而拆迁,我们搬到了小区住上了高楼,我和弟弟都远在异地工作,求学。我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吃鱼不再是一件奢侈的愿望,然而每每给心爱的人做鱼,我眼前总会浮现出母亲在老家屋门前池塘里划着小划子撒网捞鱼的情景,我和弟弟在岸上吆喝把鱼赶到渔网的场面,甚至能闻到妈妈为我们烹制的鱼的香味。多少年来,油锅里的鱼香和烙在我心里的感动,时时穿过岁月的烟火风尘,让我的眼睛悄悄湿润.........
然而,当年用爱心为我们烹制美味的鱼的母亲如今已头发花白,父亲的腰疾也时常反复,让我牵挂于心。每当我端着自己做的鱼向桌旁走去,我的心底仿佛在呼唤:亲爱的爸爸妈妈,还有远在他乡的弟弟,你们也在吃鱼吗。
汪云,安徽省合肥市高新中加学校中学部语文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