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有琪
水壶
胡有琪
一把水壶被一只手装上水,拎到了火炉上。
手,转身而去。
水壶和火炉温柔握手,脸上都泛起了桃花。
水壶的心思渐渐活泛。
它想:
有火的日子,真好!
时间过得真快。
水开了。
但是,手已不见踪影。尽管旁边桌上的茶杯一脸渴望、一脸希求、一脸等待……
火炉还在兴高采烈地求爱,继续加温。出口的话要多烫有多烫。
水壶却已坐卧不安,屁股扭来扭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本来一肚子温馨,此刻却毛焦火辣,焦头烂额地嘀咕:
为什么烧我!为什么烧我!为什么烧我!
无人。
屋里所有的物件都无能为力,只有袖手旁观。连茶杯也合上了眼睛,静默。
水壶终于咆哮,大吼,水溢了出来。
一肚子的水已被烧干,一滴不剩。水壶被火炉温柔地杀死。死得莫名其妙,无词可叙,无言可表。
死时,它还正在恋爱。
而火炉也被扑出的沸水临死反咬了一口,同归于尽。
火炉心不甘、情不愿,眼睛里犹流出一脸的惊讶,满头雾水。
这种结局,水壶和火炉做梦也想不到。
手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屋,却瞬息万变,改变了生活的面目。
至死,火炉只记得水壶的冷暖,水壶只记得火炉的恩仇。
它们都同时忘记了那只手,那只操纵它们盲目狂热的手,改变它们命运的手。
水壶和火炉,两败俱伤。
它们,都死于同一种宗教。死于一只隐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