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静雅
葛兰西“文化领导权”视野下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
朱静雅
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阐释了意识形态价值观在国家政权夺取中的重要作用,对我国当今社会主义价值观建设也有着现实指导意义。从“文化领导权”的角度出发,在我国的社会主义价值体系建设中,应当重视知识分子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弘扬社会主义主流价值观,从而维护好我国的意识形态安全。
文化领导权 有机知识分子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 思想政治教育
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和改革进入“攻坚区”和“深水区”,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求得到不同程度的满足的同时,各种社会矛盾不断凸显,人们的思想意识出现了多元化趋势,马克思主义信仰不断式微,社会主义主流价值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和挑战。在世界政治经济多极化发展的今天,保持自身意识形态的安全,培养建立起稳定的社会价值观,是任何一个国家都必须关注的问题。对于我国而言,这也是社会发展过程中一个不能忽视和轻视的话题。
作为意大利共产党创始人之一、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代表,安东尼奥·葛兰西(Antonio Gramsci)早在1926年,就在《关于南方问题的笔记》中首次提出了“领导权”问题,但此时葛兰西所指称的“领导权”仍然停留在政治领导权的层面上。1929年,葛兰西开始写作《狱中札记》,对“领导权”思想进行了完善和升华,将其概念从政治领导权上延伸开来,赋予了更为丰富的含义,其中提出的“有机知识分子”、“市民社会”、“阵地战”等概念,是基于革命实践的、对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全新阐释和扩展,这也正是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的重要组成部分。
“市民社会”(civil society)作为葛兰西“文化领导权”(Culture Hegemony)概念的起点,与马克思所认为的“市民社会”有着明显的差异。马克思的“市民社会”主要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而葛兰西的国家学说则认为,“国家=政治社会+市民社会”。“政治社会”即是我们传统意义上所认为的国家,它拥有国家机器,通过暴力的方式来进行统治,其对应的权力概念为“政治领导权”;而“市民社会”则是通过教会、学校、工会、媒体等社会组织,将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价值观灌输传递给被统治阶级,以得到被统治阶级的认同为基础的上层建筑概念,其对应的权力概念正是“文化领导权”。
具体来说,文化领导权实际上就是对社会民众意识形态的控制,它体现在统治阶级夺取政权的过程中,不使用传统意义上的暴力和国家机器,而是采取一种柔和的、潜移默化的方式,以广泛的赞同和“自愿的”同意为基础,重新建构被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赋予其全新的价值观,且这种价值观具有长期性、稳定性等特征。文化领导权的确立,是一个相对而言较为漫长的过程,是一个教育的过程,也是被统治阶级自觉的过程。
葛兰西在反思意大利革命失败的经验时,认识到光靠暴力夺权是不够的,要实行有效的统治,还必须在依靠军队等国家机器的同时,确保被统治阶级在意识形态领域对统治阶级的价值观表示认同。葛兰西将暴力夺权看作是“运动战”,将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看作是“阵地战”。“阵地战”不是要统治阶级主动出击,而是在坚守自己阵地的同时,逐渐扩大价值观控制领域,逐步渗透到教会、学校、工会、媒体等社会组织等市民社会的领域中去,对市民社会进行长期的“蚕食”,从而建立起思想文化阵地,以达到最终掌握“文化领导权”的目的。
在葛兰西看来,文化领导权具有优先于政治领导权的地位,其意义在于暴力革命之前,必须得先占据意识形态领域的领导权,从而使民众具备统一的价值观,民众则能发自内心地“同意”和支持这个政权,并且帮助、支持这个政权武装夺权,甚至不战而胜。不论是任何的统治集团,想要在社会中建立一个新秩序,创建一个新的政权,仅仅依靠暴力和国家机器的征服是完全不够的,关键在于被统治阶级是否接受了统治阶级的价值观。
事实上,在我党革命斗争的过程中,同样也是采取了“阵地战”的方式,首先夺取了“文化领导权”,通过报刊、广播等传播媒介,通过各地建立的共产主义小组等组织,进行马克思主义的宣传,教育广大的人民群众,为我党的革命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和思想基础,让广大人民坚定地站在了与我党一致的意识形态领域,从而赢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
与此同时,葛兰西在其“文化领导权”概念中,对知识分子的概念进行了重新地阐释和界定,对知识分子的作用进行了充分肯定。葛兰西将知识分子分为传统知识分子和有机知识分子,前者是指在社会变动过程中,凭借文化的持续传承而保持相对稳定地位的知识群体。后者则是指在理论与实践统一的基础上,能够对群众实践活动提出的原则和问题加以研究并整理称为一个完整的体系,从而同这些群众组成一个文化和社会集团的知识分子。[1]也就是说,事实上,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中所认同的知识分子,主要是指的“有机知识分子”,因为他们承担着社会实践的作用,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并能对社会变革和社会建设起到相应的作用。可见,社会中很多人虽然都可以称之为知识分子,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文化领导权”中承担有机知识分子的职能。不过,这部分不是“有机知识分子”的知识分子作为民众的组成部分,是可以也必须发展、培养的对象。
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不仅对意大利革命进行了反思,也对西方社会理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受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的影响,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于20世纪70年代提出了“话语/权力”理论,约瑟夫·奈(Joseph Nye)也于20世纪90年代提出了“软实力”(Soft Power)概念,而这两个概念,也深刻地揭示了当今世界意识形态斗争的现实情况。因此,对于当代中国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发展而言,“文化领导权”同样也有着一定的现实指导意义。
文化作为一个客体,本身是没有阶级属性的。只有文化被当作政治文化,或者说精神文化体系被用作占统治地位的阶级、政党的意识形态时,它才对从属阶级的思想体系、价值观、世界观具有支配和控制作用。[2]当今中国社会所面临的各种价值观,如果去除掉其附加的阶级属性的话,事实上也是一种不具有价值判断的客观存在,一些是可以被我们转化利用的、并归入我国的价值观体系中的,但另一些却是应该被摒弃的。正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所倡导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本身是人类社会所推崇的、基于人类理想信念的内容,很多也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也认同的价值观。然而,基于我党的阶级属性,我国所倡导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还是与西方资本主义价值观有着意识形态上的差异,而西方资本主义价值观,也在不断发展的全球化过程中,通过不同的途径不断渗透进我国民众的思想观念之中。
不论是福科的“话语/权力”理论还是奈的“软实力”概念,其核心问题都在于,在当时世界格局之下,价值观已成为国际竞争的一个重要方面。十八大强调,“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兴起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新高潮,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发挥文化引领风尚、教育人民、服务社会、推动发展的作用”。是否具备稳定的、受认同的价值观,对于一个国家的意识形态安全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不断强调“文化霸权”、“文明冲突论”、“后殖民主义理论”等概念的同时,通过以互联网为主要形式的媒介,利用其在经济政治等方面的优势,对社会主义国家进行文化意识形态渗透,企图瓦解社会主义国家的价值体系,成为新的“和平演变”。西方文化作为新的入侵手段,已然在成为霸权主义在全球扩张的主要载体,不能够放任其在广大民众中不断夺取“阵地”。
正如美国前总统尼克松所说:“尽管我们与苏联在军事、经济和政治上进行竞争,但意识形态是我们争夺的根源。如果我们在意识形态斗争中打了败仗,我们所有的武器、条约、贸易、外援和文化关系都将毫无意义。”[3]可见,文化领导权的重要意义已经凌驾于其他“硬实力”之上,也是当今各国所重点关注的领域。西方意识形态的不断深入,西方价值观在众多民众中不断被接纳认同,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观念反而持质疑、否定的态度,事实上就正是对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威胁。列宁也认为:“对社会主义思想体系的任何轻视和任何脱离,都意味着资产阶级思想体系的加强。”[4]因而,对“文化领导权”的维护和加强,已经是迫在眉睫。
“文化领导权”的重要意义不仅在于“夺权”时期,更在于维护和巩固执政时期,文化领导权的建设对于巩固政权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也是衡量一个政权是否有
群众基础、是否得到群众认同、是否成功、是否具有合法性的标志,“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正是基于这个理论来源。要不断地加强政权的合法性和凝聚力,避免其他意识形态不断夺取“阵地”,不单单是要潜移默化地促进民众建立起一致的价值观,更需要在一定的情况下,主动出击,引领、教育、宣传、灌输主流价值观念。因此,党的十七大报告中明确指出:“要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增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吸引力和凝聚力。”即是要通过学习马克思主义的最新理论成果,巩固马克思主义的地位,从而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不断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融入到民众的日常生活和思想领域,确保其真正认同和接受这些价值观念,才能够在建立起共同思想基础的前提下,在社会范围内建立起最大程度的认同,并转化为民众自觉的追求,使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也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作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本质体现。
国家的意识形态安全关系着整个国计民生,关系着社会主义事业的成败,也关系着社会主义事业在全球范围内的发展。要维护国家的意识形态安全,就是要维护意识形态安全的文化基础、打牢意识形态安全的经济基础、夯实意识形态安全的阶级基础、构建意识形态安全的领导核心、提升意识形态安全的国际传播能力。[5]不过,落到具体操作层面,最为重要的是,在建设我国核心价值体系过程中,必须要注重对知识分子的培养,尤其是有机知识分子的培养。
知识分子作为“理论”与“实践”的桥梁,同样也是知识与民众的链接点。葛兰西看重知识分子在“文化领导权”中的作用,认为知识分子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其重要职能是以无产阶级的价值观、伦理道德对群众进行劝说、宣传,教育群众,并让群众理解和自觉接受。[6]知识分子在一定程度上,扮演着统治集团“管家”的作用,他们能够将符合主流意识形态的观点,通过自身的消化理解,用平实通俗地语言告知群众,向群众解释说明,从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承担起了一定的政治领导的作用,成为了一定范围内的“意见领袖”,通过非正式或正式的方式,影响改变着他人的态度和行为方式,重塑或建构着他人的世界观。其中,有机知识分子则承担了这个教育者的角色,他们在上层建筑领域,制定和传播着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至上而下地向社会民众来传递这些价值观,达到整合社会观念、统一社会思想、维持社会稳定的作用。
就现今国内情况而言,要充分发挥知识分子在“文化领导权”中的重要作用,关键在于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尤其是对有机知识分子的思想政治教育。有机知识分子与自己所在的集团和所代表的阶级有着紧密的联系,是最先进、最积极的力量。[7]其所处的地位决定了他们拥有一定的话语权,而其价值观如何,也或多或少地能够影响到周围的民众,甚至能够传递给更广大的受众。
在对有机知识分子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同时,也需要将其纳入到更广阔的实践空间中去。“成为新知识分子的方式不再取决于侃侃而谈,那只是情感和激情外在的和暂时的动力,要积极地参与实际生活,不仅仅是做一个雄辩者,而是要作为建设者、组织者和‘坚持不懈的劝说者’”[8]公务员在工作中能否做到廉洁奉公,老师在工作能否做到为人师表,新闻工作者在工作中能否做到客观公正,医生在工作中能否做到医者仁心等等,事实上就已经代表着我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念的贯彻落实与否,也在为人民服务的过程中,决定了他们身上所承担的价值传递的意义能否取得更好的效果,这也是广大群众认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一个窗口,有机知识分子的实践情况如何,也影响着民众对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接受程度,决定着能够更好地教育民众,说服民众。
与此同时,传统知识分子也不能被忽略。作为社会民众的组成部分,他们虽然并未像有机知识分子一样,与所处的阶级有着紧密的联系,但由于其具备相应的知识文化,有一定的先进性,在一定范围内具有一定的话语权,能够充分适应和满足社会变化的需求,因此也应当是思想政治教育覆盖的范围。
除了对知识分子进行思想政治教育以外,大学生也是思想政治教育中非常关键的对象。大学生处于思想意识特别活跃的年纪,同时也处于价值观尚未完全形成的阶段,对外界充满好奇,也对各类信息传播方式应用熟练,因而非常容易受到多元文化思想和各类意识形态的影响。而大学生同时作为社会事业建设的接班人,很多人将来也将进入到各类机关和事业单位之中,成为有机知识分子的组成部分,承担着传播社会主义价值观的重要作用。因此对大学生加强思想政治教育,也是保障我国价值观不断传承的一个措施。
“和平演变”早在冷战时期就已由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提出,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均是相关国家在意识形态领域未能坚定阵脚而导致的。如今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决定了西方资本主义思想在全球范围内仍然呈现强劲的发展势头,不断地将西方的价值观输入到发展中国家,尤其是社会主义国家,正是因为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意识到了“文化领导权”在夺取政权甚至是颠覆政权中的重要作用。
因此,我党也必须认识到把握“文化领导权”的重要意义和价值,这是保障社会主义国家人民群众利益、维护社会主义价值观的题中之意。加强对民众,尤其是对有机知识分子的思想政治教育,令其信服、认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让其自觉地成为现有社会制度的拥护者、维护者,方能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的精神物质需求,使得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取得更大的成绩。
[1]胡杰华,潘西华.葛兰西"文化领导权"思想及其对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启示[J].理论视野,2008(5).
[2]沈葳,王民忠.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及其现实意义[J].思想教育研究,2010(6).
[3]张骥,张爱丽.论苏联意识形态建设的教训及其启示[J].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8(5).
[4]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列宁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27.
[5]王岩,杜锐.我国意识形态建设面临的挑战[N].光明日报,2011-5-9.
[6]陈翠芳.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的中国解读[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1(10).
[7]李京.从葛兰西文化领导权理论看中共重构意识形态合法性问题[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4(1).
[8]安东尼奥·葛兰西著,曹雷雨,姜丽.张跣译.狱中札记[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
(作者单位:云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朱静雅(1987-),云南昆明人,云南财经大学研究生部,云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在读;胡文远(1983-),安徽黄山人,云南财经大学印度洋地区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