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霞
相邻而居(外一篇)
□石桂霞
迁居新开发的小区整整三年了。
从之前选型、登记、交款、待建等等系列程序,直到领取了钥匙,单元内,楼上楼下,都在各自忙装修、购置家具,融入新环境,不知不觉,屈指一数,已是五年光景。
共计五层的住宅楼,四楼以上均为新婚户,三楼以下都是中年的三口之家。
一开始,大家少不了走廊里遇见,每一张陌生的面孔,都清楚地意识到,以后将是朝夕相处的邻居,见面总会微笑、点头、问好。时间长了,尽管彼此会有简短的寒喧,一切又都在匆匆之间,谁也不知道谁在哪个单位,是做什么事,甚至不知姓甚名何,从过往的情况,只能判断谁大概是几楼几号。
大约不到一年,一天深夜,突然有新生儿隐约的哭声,微弱,时断时续。根据方向和位置判断,应该是我家楼上的小夫妻新添一丁。
为此,我停止了每天吹吹弹弹的习惯,邻里之间,一定要相互体谅。果然,第三天下班,在室外正巧碰到四楼那家男青年,问他是不是当爸爸了。
他一边笑了笑,一连微微向前躬了躬身,说是的,生了个女孩。我说半夜听到婴儿哭声,感觉应该是你家的。他说前天才接回来,老是哭,打扰你们休息了。我说:你真见外,新生儿哪有不哭的。再说了,楼上楼下的,整天静悄悄的没个小孩子哭啊,笑啊,就缺少了生活气息。
一年左右的时间,楼上几家新婚夫妻,接二连三都各自有了儿女。
唯有我的对门一直未见装修,白天黑夜没有任何动静。常言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虽说距离产生美,但作为邻居,尤其是楼房单元内的对门,由此到彼,之间的距离可以用公分或米来计算,彼此的互动、交流相比楼上楼下、楼前楼后之间的往来和关照更为直接和现实。开着门说话,面对面,递物取件只需伸一伸手。
天天盼着对门装修,住进来多好。一是减少装修带来的噪音和卫生状况,二是如果一直这样空着,总是不见有人从对门出来或者进门,没有一丝人气,心里总空落落的。
多少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希望听到有一把钥匙在对门的锁孔转动,旋即之间开门了,然后是进门转身,“咣当”一声,再将门重重关上。或者当我来回经过,与他们家任何一位迎面时,可以不给我友好的浅笑,可以没有一声问好,哪怕双方的目光只是瞬间的一个扫视,或者留一个侧面,一个背影也好。只是从来没有人去敲响或打开那扇紧闭的门。
就这样,对面的空房子,只能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落寞、空寂中等待,等待装修的沙土、水泥等材料七零八落地堆积;等待工匠的敲打、切割、锯钻此起彼伏的声音;等待沙发、床具、电器的一拥而入的摆放;等待一双手,一把钥匙,一个或几个急于回家的心情……
小时候,家家户户大人小孩都喜欢在室外活动。没有电视,电影和节日演出是最为奢侈的文化生活,尤其是夏天的晚上,大人们在院子里聊天,讲故事,孩子们打闹嬉戏,或去老人们集聚的地方,听鬼的故事。鬼的故事,不是老人们亲历也不是眼见,而是千年古代无法考究的传说,险象环生、千奇百怪,大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最能吸引小孩。偶放一次电影,兴致勃勃相约同去同回,过年更是欢天喜地。如今走动少了,之前多年的邻居偶然见一次,感觉非常难得,总要亲热地聊长问短,说不完关于孩子、老人、婚嫁之类的话题,诉不尽的变迁,回味相互关照的往事。
胎儿窘迫为产妇分娩过程中常见的一种并发症,通常是由于子宫内胎儿缺氧所致,会对母婴的生命安全造成极大的危害。临床上可用来处理此种情况的术式较多,但其均有不同的适应性及有效性,故本次研究旨在对剖宫产术与阴道助产术在足月妊娠临产胎儿窘迫中的应用效果作探讨,现将所获各项临床数据作下述报道。
老人们会回想和谁家做过左右邻居,和谁家是前后邻居,家庭状况,几个孩子,包括习性、爱好都历历在目。感慨那时候自己很年轻,再看看当年顽皮的孩子们都成家立业,各自有了儿女,自己还能不老吗?特别是中年人,提及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记忆犹新的童趣和成长的往事,都是见面和相聚时用来开心和欢笑,仿佛一切都宛如昨日。
有了楼房,熟人之间都会有相同感叹:不如平房来去自如。那时候,只要有人在,一年四季都大敞门窗,你出张家,我进李家,端着饭碗边串门边吃,谁家吃什么饭,谁家夫妻争吵,哪两家为孩子、为琐事有别扭,都了如指掌,仿佛没有隐私,各家少有无人不知的秘密。
统一分配住房,都是各系统、各单位集中居住,彼此之间又比较熟悉,也时有走动和往来。但随着通讯普及,语言的互通不再完全是面对面。住房走向市场化,告别了统一分配的年代,经济适用房、商品房,可以根据家庭状况和经济收入,选中意的结构和环境居住可自行决定,但择邻而居的可能性不但很小,而且完全消失。
经常有人问我新居对门情况,我只能回答两个字:空巢。
有一次刮大风的时候,我正好回来经过对门,仿佛隔着门我能看到那套房子里没有帘子的窗户,没有任何物件的室内,风在粗糙的毛坯墙和空洞洞的屋子里和尘埃共舞、涂鸦。每到除夕,家家户户都换上鲜红崭新的对联,在新年钟声里,响起鞭炮声、祝福声的时候,它紧闭的门窗无人打开和清扫,尤其是大门外层还保存着残留的贴膜和几年的积尘。
两年时间过去了,楼上几家的孩子都抱在室外活动了,开始有哭有笑,学语、学步,大人们都是很幸福的表情。
尤其是楼上这家,每到晚上下班回来,头顶上总有奔跑的脚步声,玩具落地的清脆声,推拉凳椅的摩擦声,孩子摔倒碰撞声和哭闹声,声声入耳,此起彼伏……幼童尚在成长之中,嘈杂之间,一切都可以谅解,可以包容,一笑而过吧。
记得刚住进来时间不长,有一次,正好周末,对面门开了。是位中年男士,可能是这家未来的男主人,来计划装修吧。一会儿就有了答案:不是。对门楼下正在装修,经物业找到对门家的电话,要求对门来一趟检查室内的水暖设备是否完好。
二楼住户如果居住后出现楼上防水渗漏或水暖设备问题,会损坏他们的装修,影响正常生活和相邻关系。
原来,对门房子是爷爷以自己的名义给孙子买的,孙子目前还在上中学,爷爷怕以后孙子结婚的时候房价涨得已经买不起了,提前做好准备。这是因为房价的飚升,一时形成了购房投资的热潮。我算了算,就算孙子上高二,大学四年,工作二年,少说也得七八年吧?呵呵。
这爷爷至少也有七十多岁,不仅替已是中年的儿子分忧,把孙子住房都提前十年给解决了。
家乡有一个远亲舅妈,舅舅中年病故,多年独自生活的舅妈,年老了才跟着女儿过。一天周末,女儿照出门做生意,女婿休息在家,突发急病,倒地不省人事,舅妈急呼没有反应,以为女婿没救了,八十多岁的人只有放声嚎哭,悲痛之声惊动了邻居。
邻居想,这家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嚎啕之声,还是看个究竟吧。于是邻居敲开门,问了情况,及时拨打了救护电话。其实是女婿天生缺钾,不及时补缺,就会发生晕厥。舅妈和他们生活时间不长,也不知女婿病情,一时没有了主意。
俗语说:“千金买房,万金买邻。”若有好邻,三生有幸。
我天天盼着对门入住,想有个好邻,必然会友好相助。这次有楼下邻居的好心相帮,深深体会到远亲与近邻的区别,也深深体会到邻居的好处。亲人毕竟遥远,爱莫能助,好友可能一时半会不能到达或解决不了一些问题。只有相邻的人,关键的时候,一句话,一伸手就可能助一臂之力,解燃眉之急。
前不久听到另一小区,楼下主人不满楼上孩子常常的吵闹影响他家正常生活,两家各执一词,时有争吵。天长日久,终起事端,一日,两家男主人在门口的过道动起手来,扭打过程中一人脚下踩空头颅重伤,未抢救过来,另一人锒铛入狱,面临高额赔付和牢狱之刑。
“忍一时海阔天空,退一步风平浪静”,不依不饶,酿下的苦果殃及两家老小。
《南史·吕僧珍列传》记载了一件趣事:宋季雅罢官后,买下一套宅院,与吕僧珍毗邻而居。吕僧珍问起房价,宋季雅报出的数目是一千一百万。房子这么贵,吕僧珍觉得不可思议。宋季雅淡定地说:“我是一百万买宅,一千万买邻。”
吕僧珍是南朝的大勋大德者,宋季雅从心底崇敬他,为了择此芳邻,心甘情愿付出了巨额房价,此举明智而高雅,成为千古美谈乃是理所当然。
古有“孟母三迁,择邻而居”的典故,说的是孟子母亲为了教育孟子,关心孟子的成长而三次选择居住环境。别说时代不同了,即使在古代,一而再,再而三地搬迁毕竟不是件容易的事,费神费事,房资也不允许普通百姓一迁再迁啊。面对现实和日常的生活,谁不想居家安稳,勤于乐业呢?再者当下文化生活丰富多彩,人们不再相互串门,聊天解闷,而是出入不同的娱乐场所、文化场所和消费场所交流、畅谈。
对门一直这样空着,感觉像野外被马蜂遗忘的老窝,没有生机,没有灵气,离开了生命体的存在。它仿佛是一只因贬值而废弃的塑料瓶,在一个角落里,只是被风偶然吹响的躯壳,在时代的步伐里因落伍陈旧而神情颓废。它就这样,还在唱着空城计,只有尘埃在风中,继续独自上演。
我不知道有一天对门有人入住,它的主人——我期待的邻居究竟是谁呢?是最初的那位中学生吗?那么,八年、十年后,我会不会又选择新建的小区或者远走他乡?我不能确定,但更多的不确定性一定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