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 安 梦

□ 叶 梓

长 安 梦

□ 叶 梓

晨 歌

云低雨稀的早晨

一列轰隆隆的夜行火车驶过来了

（像是一粒爱的种子，使劲地探出头来）

我从拥挤的人群里一眼认出了你

（如同翠绿的叶片紧紧抱住了露水）

火车继续西行，它还有没走完的路

古城还是古城，好像什么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改变

但一定有细心的人发现：

有人给这个早晨铺上了梦中的红地毯

有人将在这异乡无比美丽的早晨举行一场贫穷的婚礼

长安以西

长安以西

是一条陵园之路

睡着了的秦始皇、懿德王子以及其它十七位皇帝们

在继续着自己的帝国美梦

我无梦可做，就做一个小小的白日梦吧：

用清风之手给明月的手腕戴上一对银手镯

跪射俑

头挽高髻

眉目清秀的武士

你为何要单膝跪下

你为何不像他们一样雄纠纠气昂昂地站着呢

炯炯有神的目光分明没有厌倦

莫非，一颗秦代的心里早已埋下和平的种子

骊山杂句

半山腰的大雾里欢声笑语的游人

我看不清他们

我更看不清落在骊山上的幽远时光：

仿佛尘埃

被风吹散

——那些坐在缆车上的寻旧者

很快，也会被风吹散

只有我一个人定定站着

忽然伤感起来，仅仅

有一列火车要从喧闹的骊山脚下带走一个人

然后，很慢很慢地开走

如同折磨

眺 望

雨落古城

像一双来自高空的手

正在迈力地擦洗着大地上一张张疲惫的脸

而我在这高而厚的城墙上发现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时

尽管身体卑微，却恍若帝王

我是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帝王呀——

弯曲的护城河，犹似她曲线优美的腰肢

清清河水，明如双眸

更远处，乌云压低了天空

走在路上的大雨呀

请洗洗我的双眼

让我目睹一个良宵是如何一步步来到人间

——夜色抵临，双目紧闭，是谁完成了一次眺望

又是谁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拉紧了大地的床帘

长安杂句

一

繁华的城

仅仅是一朵开败又开的花

仅仅是一盏忽明忽暗的灯

二

渭河穿针引线

连着你我：

我只渴望在沉重的天空下找到一张温暖的大床

边家桥村

温暖的房间里

早早替我摆放好了一束玫瑰

它含苞待放的身体里

有一颗干净的心，被馨香包围

三

西北谚曰：

脱鞋上炕

今夜，你允许急切的我穿着白云的鞋子

来到你的身边么

四

梦游般的夜晚

璀璨的星星点缀房顶

星星点灯

照亮你我

也照亮我们身体里四处弥漫的悲凉与黑暗——当然，我更相信我们会不遗余力地用长安一梦

在这贫乏的世界吃力地托举起另一次没有终点的旅行

花里灯外

有人埋头扩疆拓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