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赵文广
小说里的刀光灯影
文 赵文广
叶格的中篇小说《刀魂》刊于《西藏文学》,讲述的是一件发生在可可西里的故事,但它并非陆川电影那样宏大,而更像一个孤胆刀客的传说。尼玛贡布的父亲中了偷猎者的圈套,壮烈牺牲,尼玛贡布子承父业,毕业后回到家乡,进入了野生动物保护局。他在野保局听到很多关于可可西里、关于刀客的传说,又偶然遇到了一个披着商人外皮的偷猎者。但作者没有直面描写尼玛贡布和偷猎者的较量,小说开始写一些周边的事,一些不确定甚至不重要的场景,我们都知道这些场景里藏着重要信息,也知道尼玛贡布已经开始他的行动了。然而直到最后,偷猎者死在尼玛贡布刀下时,故事开始有了些特别的意味。
其实这不是一篇悬疑小说,也不是一个传奇故事,也不能称为武侠,但很多元素都汇集到一起,形成了这样一个文本。小说最后的结局又回到了刀的打造者和尼玛贡布的一番对话,对话是颇为深刻的,复仇、法律、道义、宿命等,我们会想到诸多概念。但这篇小说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没有写成任何类型小说,也不是通过故事要表达任何现成的主题,而是写出了一种苍茫的意味,让人体会到一种悲壮和大美。
刊于《广西文学》的秋人的短篇小说《寻龙记》,则通过一种开放的、出人意料的结局,造成了强烈的寓言化的效果。《寻龙记》讲述的是两个人到大山深处寻找水源的故事,故事的开始,一个人是大家眼中的懦夫,一个人要在女朋友面前证明自己,两个人踏上了寻找水源的道路。
小说从现实世界快速过渡到险恶的深山,并且愈加险恶,两个人渐渐走进一条无望的道路,一个人险些丧命,而最终真的丧了命,另一个人也走向了绝境,在一种类似幻觉的想象中,那个懦夫突破了自我。
读到最后,你会意识到这是一篇现代寓言。在这篇小说里,一切现代的通信工具都失效了,人们应对现代社会的知识也变成了无效的东西,而现实世界的懦夫和一事无成的人这样的概念,也不再具有任何具体意义,一切都变了。这不能不让我们审视这个坚固的世界,审视我们自己的一些根深蒂固的意识。
叶弥的中篇小说《文家的帽子》刊于《北京文学》。小说写了一个看起来很有骨气的少爷。手无寸铁的文老爷一个人不敢和日本人斗,只能在家里的床上蹦着骂日本人,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不服的气。文家少爷文觉也继承了老爷的脾气,让人耳目一新的是文家少爷的骨气。
但这篇小说出人意料的地方,恰恰是小说并不是在赞美文少爷的骨气,而是在他看似傲骨铮铮的事迹里,无一不透出文老爷遗言里的几个词:偏见、迷信、害怕。文少爷是蒙昧的,当真正面对一件可能让他失去尊严的事时,文少爷开始变得懦弱、多虑、无所适从,最后做出一些荒唐的事。可以说,文少爷的周围有很多无知的人,他的命运曲折,的确和他们有关,但我们却不能因此否定文少爷自身的无知,有一种虚假的光芒笼罩在文少爷的身上,这篇小说恰恰指出了他身上那层虚假的外衣。
王海雪的短篇小说《道具灯》刊于《山花A》。小说把目光聚焦在两个弱势人物身上,男人是他人眼中脑子有问题的人,女人是他人眼中的边缘人。这两个人是很难有出路的,他们首先要克服自身的问题,男人沉迷于不切实际的欲望和幻想,整天幻想能通过雕刻的木灯发明出光,导致他们一家连基本生活保障都有问题,而女人难以改变男人内心的渴望。最后女人的父亲和女人一起努力,去帮男人实现那个不可能实现的想法——“发明光”。
小说里让人欣慰的一点是,因为时代的变化,男人发明光的无谓努力,竟然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经济收益,于是他们从边缘人一下变成了他人羡慕的人。而父亲为女儿的丈夫发明光这件事,则是这篇小说里最感人的一个画面。我们从中能感受到作者要书写的爱和包容。因为对于一个具体的人来说,他所需要的,可能恰恰是那一两个人的爱和包容,那就是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