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古城,解开吴地千年迷踪

2016-11-24 06:39亦安冉
现代苏州 2016年22期
关键词:朱买臣城址山塘

记者 亦安冉

发现古城,解开吴地千年迷踪

记者 亦安冉

穿行在苏州大街小巷,有些地名常常引起人的遐想,一个地名背后往往就是一段历史。巧的是,苏州辖下有个古镇,许多街巷名字和苏州的相似甚至相同。

苏州有七里山塘街,木渎也有一条山塘街;苏州有日晖桥,木渎有个小日晖桥;苏州有东市西市,木渎亦有东市西市;苏州有个饮马桥,木渎有饮马河……木渎、胥口境内,还有很多源自春秋时期的老地名,诸如二妃庙、二妃墓、拜将台、姑苏台、教场山、采香泾、伍子胥墓、胥王庙、南宫塘、郑旦墓等等。更为巧合的是,在木渎附近的藏书和胥口也有山塘街。

我们就单来说说山塘街。

苏州山塘街是唐代诗人白居易任苏州刺史时修建,木渎山塘街却可以上溯到2500年前的春秋时期。当时吴王修建馆娃宫、姑苏台,需要大批劳力和能工巧匠,很多人家就在山塘两岸聚居成为一条重要的街道。两条街道格局上非常相似,都是街河并行、小桥流水、绿荫绵延、深宅大院、街巷幽深、古迹处处,街的一头枕着山壑,另一头连着繁华商市。木渎的山塘河,古称香水溪。《木渎小志》云:“香水溪,本在吴故宫中。吴王宫人洗妆于此,故又呼为脂粉塘,今通称山塘。”

一个是城池,一个是小镇,何以有那么多相似甚至相同的地名?历史上它们之间有过怎样的纠葛联系?

2010年,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与苏州市考古研究所正式确认,木渎、胥口一带山间盆地内,曾经存在过一座春秋晚期、具有都邑性质的大型城址

历史典故,总与它有千丝万缕联系

春秋吴越历史里有一座著名的姑苏台。姑苏台究竟在哪里?历代诗词考证里姑苏台似乎都有青山作伴。有说法是姑苏台又名姑胥台,在今天的灵岩山。

说到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当年为了建造姑苏台而造就的一个地名。吴王大兴土木,越国进贡的木材泛江过海,从水路源源运到灵岩山下,竟堵塞了山下的所有河道,以致“木塞于渎”,于是,就有了“木渎”的说法。

吴王的活动场所跟这一带似乎总有关联,木渎一带山环水绕,有人推测也许是吴王苑囿,似乎也有一定道理。

在春秋之后几百年,还有一个传奇色彩的人物名叫朱买臣,西汉吴人,也就是今天的苏州人,但是有关他的故事,我们能够看到的记录地点不是穹窿山就是藏书。这位朱买臣家住穹窿山下,生活贫困,但酷爱读书,因为常常被人笑话,只好把书藏在砍柴途中。老婆觉得丢面子又受不了穷苦,就逼朱买臣写了休书。50多岁时,朱买臣发迹,当上了地方行政长官会稽太守,相当于现在的省长,治所在“今天的苏州”。后来就有了“藏书”这个地名。

话说朱买臣到治所上任,路遇背弃自己的妻子,《汉书·朱买臣传》写道:“入吴界,见其故妻、妻夫治道。买臣驻车,呼令后车载其夫妻,到太守舍,置园中,给食之。”——那么巧遇到自己的前妻,上任的地点似乎不太像今天的姑苏古城。假设是藏书附近的一座城池,是不是更妥当一些?

木渎春秋古城遗址,也被列入2010年度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无论是春秋时吴王的活动场所,还是西汉时候朱买臣的上任地点,几乎都是围绕着今天苏州辖下的一个小镇开展的,对,就是那个“木塞于渎”的木渎。

2010年,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与苏州市考古研究所正式确认,木渎、胥口一带山间盆地内,曾经存在过一座春秋晚期、具有都邑性质的大型城址。实际上,早在1957年,在灵岩山一带的考古调查中就发现春秋时期遗物。1989年,苏州博物馆钱公麟研究员首次提出阖闾所建吴大城不在今天的苏州市区,而在西南郊木渎一带的山间盆地。

实际上,苏州木渎古城考古项目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与苏州市考古研究所为了解苏州木渎古城及其周边古城址、墓葬等遗址群的时代、布局、性质和人地关系等一系列学术问题,联合开展的综合考古调查、发掘与研究项目。这项工作始于2010年,当年即发现木渎古城,并判定其为具有都邑性质的大型城址。城址内的遗存主要分布在北侧的五峰地点、西南侧的合丰地点、东南侧的新峰地点以及中部的廖里地点等。

木渎春秋古城遗址,也被列入2010年度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2011-2014年间,联合考古队对城址展开了较大规模的考古工作。一些新发现足以颠覆我们以往的认知。

考古队发现了许多墓葬遗存

为什么是木渎?山环水绕成天然的防御体系

木渎古城地处苏州市吴中区木渎镇和胥口镇之间,地理位置优越,城址处于湖山之间,太湖东北侧,隔山即为太湖,相距不到500米。西南侧的胥口与太湖相联通,城内的主要水系胥江起自太湖,由香山和清明山之间胥口进入城内,呈西南-东北向贯穿城址中部,是太湖水下泄的重要通道。

木渎古城正位于这一系列山地所环绕的山间盆地中,北侧为灵岩山、大焦山、狮子口山、杈枪岭、五峰山、博士岭和王马山等几字形山地,西侧为穹窿山和香山,南侧为清明山,东侧为尧峰山、凤凰山、七子山和上方山等。

苏州考古研究所所长张照根介绍,2010年发现了相距约6728米的南、北两处城墙遗迹——五峰城墙与新峰城墙。此处的城墙与两侧的山体相接,利用山体来构筑防御体系,并未在大范围内构筑城墙。

这些山地山势陡峭,难以逾越,构成天然屏障,仅能通过五处山口与外界相通。在五处山口中,除在西北侧的藏书镇所处山口因有现代建筑未进行考古勘探外,其余山口均发现城墙或小型城址等防御设施。在城址西南侧的香山与清明山之间是胥口,胥江即由此山口通过,外接太湖,并横穿城址,是城址与外界的重要通道。在外侧发现的千年寺小城,恰好扼守此交通要道。在东南侧的清明山和尧峰山之间的山口内侧即为新峰城墙之所在,在城址东侧的越溪两岸有吴城和越城夹河对峙,城址北侧的五峰城墙则横亘在五峰山与杈枪岭之间的山口。这些发现表明,木渎古城有可能未构筑完整的城墙,而是在山口处因地制宜地构筑防御设施,利用周边的山体作为天然的城墙,从而构筑起较为完备的防御体系。

木渎古城的发展演变,与苏州建城史竟巧妙暗合

随着考古工作的逐步展开,工作人员也发现了木渎古城有着复杂的发展演变过程。2010年,在木渎古城五峰段城墙和新峰段城墙的发掘,基本构建起城址的框架,确定木渎城址始建于春秋晚期。

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的合丰小城的发现及确认,表明在木渎古城出现之前,在山间盆地已有相当级别的聚落存在。聚落,也就是人类聚居和生活的场所,有可能是城市聚落,也有可能是乡村聚落。这些聚落的发现,被考古人员视为木渎古城出现的先声。

千年寺小城的发现,证明木渎古城在战国时期还在使用,并增添了新的防御设施。城外西北侧的善山一处战国墓的发现印证了城址在战国晚期仍在延续。这一在考古学上被命名为M7的墓具有鲜明楚文化特征墓葬的出现,考古队推测可能与楚灭越有一定的关系,在合丰小城城址周边考古队也发现了一定数量的战国时期遗存。

在木渎古城城址内外的多处地点考古队也发现了许多汉代墓葬,如五峰地点的彭家墩、合丰地点,城址外侧的善山、长墩。这些汉墓基本属西汉时期,不过暂未发现东汉时期的墓葬——这一现象是否与城址延续使用年代有关,考古人员认为还有待确认。

利用周边的山体作为天然的城墙,从而构筑起较为完备的防御体系

考古人员根据木渎古城目前掌握的材料分析论证:木渎古城范围内在西周晚期、春秋早期已有较高等级遗存,在春秋晚期出现了一处大规模的城址,该城址可能一直沿用到西汉晚期。

我们有必要来梳理一下苏州的建城史。

关于苏州建城史,历代文献均认为起自阖闾所徙之城。唐代张守节的《史记正义》中提到:“(吴)至二十一代孙光,使子胥筑阖闾城都之,今苏州也。”历代学者都认为即现在的苏州城。此后历阖闾、夫差二世,凡四十二年,至公元前473年被越所灭。越灭吴后,越王未曾居吴,直到越王翳三十三年(公元前379年)“迁于吴”。 苏州成为越国都城共计四十七年。

至楚威王七年(公元前333年),楚灭越,“尽取故吴地至浙江”。 在战国后期,楚考烈王十五年(公元前248年),春申君“徙封于吴”,“因城故吴墟,以自为都邑”。此后,秦王政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年),王翦遂定荆江南地,降越君,置会稽郡,郡治在吴城,直至东汉。东汉顺帝永建四年(129年),“吴会分治”,析会稽郡为吴郡和会稽郡。也就是说,苏州在东汉之前分别是春秋晚期的吴国都城、战国中期的越国都城、战国晚期的楚国封邑,以及秦汉时期的郡治。

——苏州城的历史发展过程,看起来是不是与木渎古城的发展巧妙地合拍?

值得一提的是,木渎古城发现之后,学者对城址性质各抒己见。或认为是吴国最后一个都城;或将其与苏州城联系,构筑出一个拥有两城一台的吴国都城;或认为城址系楚灭越后的越国都城。

不过, 在有确切文字资料出土之前,尚难将这座城址与吴国都城等具体对应,然而其为一座具有都邑性质的大型城址则无可疑。

(本文综合《苏州木渎古城2011-2014年考古报告》)

太湖和吴中相遇的那一刻便注定了相知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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