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记者 程朔
北京中医药大学台生吴婷盈与保生大帝有缘的大龄本科生
作者丨记者 程朔
“我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她们都非常优秀,但是在学习方面,三姐妹中还是我总能拿到最好的成绩,所以父亲对我的期待非常高,他那时总盼着我能够学医,成为一名西医。”
“但是我小时候认为那些学医的人就是想要赚钱,很讨厌,所以非常排斥学医。我喜欢心理学,所以在学政治心理学,之后去美国,先后读取艺术治疗硕士、临床心理学博士。”
许多人初见这位北京中医药大学的在读本科生,都会一下子在心里打个问号,“从她的外貌上看,真的不像是一位大学本科在读学生啊,哄人开心吧?抑或是她的长相实在是很显年长?”都错!这位吴婷盈同学现在就是一名在读本科生。
关于吴婷盈的具体年龄,当然要保密,不过公开的资料显示,这位大龄本科生,在到北京中医药大学上学之前,已经获得艺术治疗硕士学位和临床心理学博士学位。这样的学历,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是“而立”以前就能拥有的。感兴趣的话,就听听她讲自己的故事吧。
记者:先介绍下您与保生大帝的缘分吧。
吴婷盈:这故事要从我父亲说起。我爸爸是家里第三个儿子,也是最小的儿子。我记得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爸爸在整理东西时拿出了两张A4纸,上面写满了字,他说这是我们家的族谱,那时候我还蛮好奇的,拿起来一翻,看不懂,但大概知道了我的祖先是来自大陆的福建;留下的印象里还有个家族图表,图表顶端书写的那个人,感觉是非常重要的,但也是不晓得他究竟是谁。给我看完之后,我父亲就将那两张纸跟家里的金子一起藏到天花板上去了。
取得博士学位后,我先回岛内工作了两年,之后辞去教职到北京学中医。事有凑巧,那时我因为家族事宜与各房亲属联络,当时联系到我祖父的三哥的一位女儿、一位已经80多岁的姑母,聊天中,我谈到马上就要辞去大学老师的工作去北京学习中医,那位姑母回应说:“哦,我们家族的人不是老师,就是医生。”我随口问句“为什么呢?”她竟然答说:“你不知道吗?我们的祖上与保安宫的大道公是亲兄弟呢。”
其实那时候我还没去过保安宫,对于家族的背景也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透过那位姑母,我拿到1978年我家族重修的《白礁吴氏族谱》的副本。这册有200多页的族谱现在也珍藏在台湾台北的图书馆。族谱里面记载了大道公的父亲通公,也就是我家族的一世祖,延陵吴氏因避乱迁徙到福建同安白礁村。通公有两个儿子,保生大帝、大道公吴真人就是他的大儿子;次子,也就是吴真人的弟弟吴根,就是我的直系祖先。算来,我父亲是白礁吴氏第34世子孙,我家族的第30世祖先绍惠公在乾隆年间迁台定居,我就是渡台以后的第6代。
吴婷盈
记者:就是因为保生大帝的原因才决定学习中医?
吴婷盈:父亲曾经对我期待很高,总盼着我能够学医。但是我小时候喜欢心理学。父亲没有勉强我,后来我成为了一名心理学博士。
然而在美国上学期间,我因缘际会地接触了中医,接触之后,我感觉中医神奇的疗效不仅不可言喻,还不可思议,我也因此开始对中医感兴趣了。获得博士学位后,回台湾教书的日子里,工作非常忙碌,我对中医的态度就一直停留在“生病时,看中医”这样的一个层次上。
到2008年,我父亲突然去世,我非常伤心,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他老人家的健康问题。父亲病逝,我不仅对我自己非常失望,也对父亲接受的医疗体系感到失望,所以学习中医的念头就在我心里萌发了。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我辞去工作到北京学中医,从本科开始念起,扎扎实实地学。
所以可以简单概括说,学中医是在追求自我的成长。当然,在知道我自己的家族背景后,我更坚定了学习中医的信念。我想,虽然是在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事实上我也背负起了家族使命。相传大道公吴真人医术高超、医德高尚,生前被尊为神医,去世后受到人民供奉与祭拜,历代帝王加以褒封,最后封到“保生大帝”。我希望承继祖先风范,传承中华文化的精髓,结合中医疗法与心理治疗,将中医发扬光大,帮助更多的人。我也希望,能进一步推动两岸共同关注中医的传承,共谋中医的推广与发展,从而也加强两岸的交流互通,拉近两岸的距离。
记者:为什么会想到通过中医拉近两岸距离呢?
吴婷盈:首先我有考虑过两岸之间的距离的问题;其次我发现中医药是目前两岸现存最重要的共同语言之一。
从我自己家族的经历就可窥见,现在台湾居民多系迁徙自大陆。迁徙路线的长度就是台湾与大陆间地理上的距离。这个地理距离有多远呢,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台湾海峡,这个海峡的平均宽度是150公里,台湾所属的小金门,距离大陆仅有5公里多一点。大陆北京到天津有100多公里,快火车30分钟到达,北京到上海近1500公里,快火车4个多小时到达。
隔着台湾海峡,两岸间的地理距离并不那么遥远,也不会改变。可是由于历史因素,两岸人民心灵之间距离的数值,有如海潮时涨时落。继明朝中叶唐山过台湾之后,郑成功大军来台,给台湾带来了新的一拨移民,再次拉近了两岸的心理距离。我的祖先大概是在郑成功渡海100年后从福建同安迁徙到台湾、定居于台北。艋舺,就是现在的台北万华,是当时同安人聚集的地区,是当时台湾3个重要商港、繁荣城市之一,也是福建移民群居的处所。那些地方的居民就与福建百姓间有着斩不断的亲情。1895年后,两岸百姓间,又有很长一段时间,距离被拉得很远。本世纪初以来,随着双向的直接通邮、通商、通航,海峡两岸间的关系一度得到拉近,但2016年以来,两岸关系发展再度出现困扰。
事实上,人和人之间的心理距离,是可以改变的,但拉近这个心理距离,仅有“三通”是不够的。想克服它的话,需要更多的对话、更多的沟通,更多两边人民互相了解的机会。而更多对话与沟通往往需要从双方所共有的起点出发,从共有记忆、共同语言入手,才更容易达成“互信”,从而拉近双方的心理距离,推动携手共创未来。而中医药作为两岸共有的重要文化遗产,是最好的起点之一。
记者:关于两岸百姓间“互信”的话题,您有什么观点呢?
吴婷盈:我记得第一次接触到大陆的人是在1991年,那时候我在美国念书,遇见大陆来的留学生,总觉得自己必须要提防着他们,具体防什么,其实也并不大清楚。
但是经过不长时间的接触之后,我发现大陆留学生,大家尽管有时想法不同、有些生活习惯不同,甚或是说话的用语不同,但其实在更多的方面,大陆留学生与我们台湾留学生是有着很多共同点的。比如最基本的,我们都用筷子、都吃饺子面条,都学习刻苦、生活勤俭、工作勤奋。知道了这些共同点之后,就感觉大陆人也没什么可怕,这让我交到许多大陆的好朋友。
多年后的现在,我在北京读书了,在人性的层面我更有发现,两岸同胞之间有着太多的共同点,这些共同点里面,既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简单说就是好的人文传统,比如儒家提倡的温良恭俭让,大家都有遗传;而相对不那么正面的人文传统,比如诡辩术、权谋术等等,大家也都有“继承”。
记得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大陆改革开放还没有实施太久的时候,我见到的大陆留学生大都非常节俭,他们身上穿的从大陆带出的服装,样式款型都相对单调。现在可是大不同了,如今在北京,单看年轻人身上的着装,你很难分辨出他们是大陆人、台湾人、抑或香港,甚至韩国人。这说明,至少在追逐时尚潮流方面,年轻人们的意识和方向都相当接近或说比较统一了。
共同点多,不是说就没有思想意识上的差异,这是历史造成的,我觉得要勇于承认、敢于面对,现在尤其需要我们两岸调动足够的智慧,用足够的耐心去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