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

史小杰

大帝，遵义人。在认识他之前，我对那城市的唯一印象来自历史课本。“我去南京上大学，父亲专门教育我：你去了南京，同学们知道你来自哪里，有的人会瞧不起你，但是这不要紧。”大帝淡然一挥手，仿佛要西风压倒东风。

这外号来得蹊跷，据言其大学时见人便取绰号，或者直呼“某某小弟”。众人不服，针锋相对称他“大弟”，口口相传竟然演变成了“大帝”。不过大帝倒真在BBS当着版主，有着自己的一块虚拟领地。带头挖坑灌水，常年乐此不疲。大帝大学时很是热衷学问，等真的读上博士却慢慢变了想法。他老板要求严格，几个师兄都是前前后后读了8年，让小师弟的大帝不寒而栗。老板给了大帝一篇文章让他挑错补漏，大帝像糊裱匠许久补不上，草稿纸算了一堆又一堆，想要换个题目，遭到老板拒绝。那时能见到大帝在办公室练着编程，早早为后路做着准备。“你不要瞧不起我，等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大帝这样说。

时间飞快，眼看博士第三年要结束了，各种压力一下子聚拢。大帝痛定思痛，回头做起科研。闷在宿舍猛干了一个多月，不负有心人终于做出了第一步。找到老板却被告知这一步刚被别人差不多写出来。慢了一拍，意识到靠这步毕业无望，没有退路的大帝只能咬住原来的问题。继续花了一年时间，每晚跑到无人安静的自习室一个人思考，每周和老板讨论，终于也赶在最后顺利解决，得以按时毕业。

问题解决了，大帝却在过程中坚定了退意。等到临毕业老板问他打算，大帝直言：“还没有想好要干什么，但已经想好肯定不干什么。”老板见他去意已定，也就不说什么。于是大帝飞到深圳与女友团聚，过了段时间也靠着编程功底顺利拿到工作。大帝读博时念的是动力系统，本来是纯理论的方向，因为名字却常常给外行能造飞机轮船的错觉。“到时候你找工作可以去企业忽悠。”这个玩笑我们开了很久，没想到在大帝求职时成真。一个猎头打来电话：“张博士，我们这边一个企业想请您给机械动力提些建议。”大帝愣在电话那头哑口无言，心中估计骂了粗口。

入职伊始，工作压力大，大帝竟然也回过去找老板说起重回学校的可能。老板依旧要求严格：“必须给我去巴西或者以色列做上三年博士后。”大帝心想要去南美还不如跟企业说“我这个人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不介意被外派学习技能”，遂作罢。听闻此事我首先表达了对他前后不一的不屑，又篡改起动漫里经典的一幕——球员跪在地上：“教练，我还想打篮球。”教练说：“那你必须先给我去南美职业联赛打上三年。”“那算了，我还是去街头打架吧。”我跟大帝说起这个想象，大帝也哑然失笑。

再后来很久没有大帝的消息，想来他聪明勤奋，工作也会慢慢步入正轨，开始过上好日子了吧。再想想这些年身边许多人许多事，不管做上哪行定居何处，大家生活迥异却无非都是为了生活，许多年轻时想不通的心事也就会慢慢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