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漯河实验高中 王 剑
陈志泽 主持
漫过来的春天(六章)
河南省漯河实验高中 王 剑
春天,是一点一点漫过来的。
阳光小口儿小口儿地呷着酒,暖洋洋地,喊着大地的名字。
他喊一声桃花,桃花就红了。喊一声春柳,春柳就亮了。他纤细的触角,一吻上白杨树,白杨树那伸向蓝天的枝条,就醒了。
一群喜鹊,在枝间唠嗑。阳光抚摸着它们的羽毛,或者翅膀。喜鹊黑白闪亮的光泽,在微风中翻动。
嫩绿的草芽,顶破厚厚的泥土。大雪围剿了一个冬天,这些卑微的生命,都还活着。
平静了一冬的沙河,也有了暖暖的波痕。好像阳光在水面上,打起了蝴蝶结。
春天持续发酵。麦田开始变得酥软。一脚踩下去,只听见扑哧一声响。
田野是绿的,小丘也是绿的。到处翠色欲流,轻轻漫入天际。
油菜花一会儿走上小丘,一会儿又下来。不管走到哪里,都像给无边的田野,系上了金黄的围巾。
玉兰花举着灯盏。那是爱情,在时光里绽放。
鸟的鸣叫,一粒,一粒。敲打着我的窗。
我打开窗子。春光一下子涌进来,瞬间淹没了我的尖叫。
春天是个慢性子。她的到来有个过程。
春天的手里,拿个蒲扇。扇扇这里,扇扇那里。每一扇,都注满了劲道。
风的脚步很快,像是在节气里,不停地赶路。
风刚一走,雨就来了。一下就是三两天。
花香开始弥漫。混着青草味儿,泥土的腥香,还有阳光的微响,以及鸟的鸣叫。
这些气味和声音,被风吹起,又落下。它们都是春天的元素。
阳光被寒冷多次驱赶,又多次潜回。
前行。后退。跌倒了,然后爬起来。
最后,缓慢地,成为春天的一部分。
村头的樱桃花,开了。
浓密的心事,一团一团地迸出。
樱桃树的嘴巴,被禁锢了一冬,她渴望一场洋洋洒洒的演讲。
樱桃花越讲越激动。她的眼窝里,盈满了泪珠。泪珠里映着天空的蓝。
一位老农拄着锄头,在树下静静地听。“樱桃好吃树难栽”。这是他从花蕊里找到的答案。答案质朴的光芒,照亮了他忙碌的一生。
在我眼里,樱桃花就是村庄的第一挂爆竹,噼哩啪啦地引爆了春天。
“凭什么她是第一?”村里的其它花朵,开始不满。
它们叽叽喳喳地找到我。驱赶着我的睡眠。
无奈,我只好妥协。在它们纷纷举起火把的时候,我参加了它们闹春的仪式。
每年春天,油菜花总会推门而入。给沙河,系上一条金色的围巾。
瓦蓝的天空下,油菜花肆无忌惮地开着,淋漓尽致地香着。她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含蓄。
她们的热情,为沙河,打下一片辽阔的江山。
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霸气的了!
盛开的油菜花,高昂着头颅的油菜花,多么像一丛丛无畏的呐喊!
她们燃烧着光、美好和信仰。
向沿河的村庄,传递着爱。传递着温暖。传递着力量。
下雪了。三爷家的石屋白了。然后是村子。然后是村外的山岭。
三爷望着窗外的大雪,想起了五十年前的那个春天。
那时,他还是一个煤矿工人。肩上的担子,很重。
三个儿子,连同煤窑里的尘埃,一刻不停地,磨损着他,啮咬着他。
他像牛一样喘息着,坚持着。始终不肯屈服。
在黑暗的窑下,三爷倔强的骨头,轻轻敲击,就能听见铮铮的回声。
从他的肩头起飞,儿子们一个个都拍拍翅膀,进了城。
三爷又回到了久违的村庄。
“我喜欢山里的空气。”三爷捋着白白的胡须,拒绝了孩子们接他出去的好意。
只是,在冬天,三爷那一声声咳嗽,让整个村庄震颤,失眠。
三爷说,经过了多少个春天,就有多少声咳嗽。
他的每一声咳嗽里,都站着一个春天。
野菜,养活童年的野菜,带着土地的清香。
城市的一角,灰扑扑的野菜,蜷缩在竹篮里。坐在路沿儿上歇息的大嫂,啃着自带的干粮。她的背影,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我老家的一位亲人。
两块钱一大捧。要找多久,才能找够这两块钱的野菜?
野菜,带着春天气息的野菜,顽皮地在汤锅里翻滚。烹调后的情愫,比任何语言都令人震撼。
野菜是写在大地上的绿色诗行。大嚼野菜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一棵野菜就是整个春天。
佳作赏析
陈志泽 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