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的情欲

○雨桦

忧伤的情欲

○雨桦

怀念一个叫瓦伦丁的男人

逛街时经常看见有一家婚纱连锁店，叫圣瓦伦丁，每次我都纳闷，为什么叫这样一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吗？纳闷了好长时间，有天，去圣瓦伦丁照相回来，就去网上搜，原来，瓦伦丁是一个与天长地久有关的男人的名字，于是，我记住了一个叫瓦伦丁的男人。

每年都有2月14日，这一天，我们叫情人节，是西方的传统节日。刚开始还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后来，大家也渐渐习惯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叫情人节，情人节为什么要互送礼物？2月14日这一天，西方是为了纪念一个叫瓦伦丁的男人。

为什么纪念他，也有四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是——

公元3世纪时，古罗马有一位暴君叫克劳多斯。离暴君的宫殿不远，有一座非常漂亮的神庙，修士瓦伦丁就住在这里。罗马人非常崇敬他，男女老幼，不论贫富贵贱，总会群集在他的周围，在祭坛的熊熊圣火前，聆听瓦伦丁的祈祷。

此时，古罗马的战事一直连绵不断，暴君克劳多斯征召了大批公民前往战场，为了保证人们忠于战争，他下令禁止人们于此时结婚，甚至连已订了婚的人也马上要解除婚约。许多年轻人就这样告别爱人，满怀悲愤地走向战场。

瓦伦丁对克劳多斯的虐行感到非常难过。当一对情侣来到神庙请求他的帮助时，瓦伦丁在神圣的祭坛前为他们悄悄地举行了婚礼。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来到这里，在瓦伦丁的帮助下结成伴侣。消息终于传到了克劳多斯的耳里。他暴跳如雷，命令士兵们冲进神庙，将瓦伦丁从一对正在举行婚礼的新人身旁拖走，扔进地牢。公元270年的2月14日，瓦伦丁在地牢里受尽折磨而死。悲伤的朋友们将他安葬于圣普拉教堂。

为了纪念瓦伦丁，后来的人们把这一天2 月14日作为情人节。

第二种说法——

据说瓦伦丁是最早的基督徒之一，那个时代做一名基督徒意味着危险和死亡。为掩护其他殉教者，瓦伦丁被抓，进了监牢。在那里他治愈了典狱长女儿失明的双眼。当暴君听到这一奇迹时，他感到非常害怕，于是将瓦伦丁斩首示众。据传说，在行刑的那一天早晨，瓦伦丁给典狱长的女儿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告别信，落款是：From your Valentine（寄自你的瓦伦丁）。当天，这个女孩在他墓前种了一棵开红花的杏树，以寄托自己的情思，这一天就是2月14日。自此以后，基督教便把2月14日定为情人节。

第三种说法——

古罗马时期，2月14日是为表示对约娜的尊敬而设的节日。约娜是罗马众神的皇后，罗马人同时将她尊奉为妇女和婚姻之神。在古罗马，年轻男子和少女的生活是被严格分开的。然而，在卢帕撒拉节，小伙子们可以选择一个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名字刻在花瓶上。这样，过节的时候，小伙子就可以与自己选择的姑娘一起跳舞，庆祝节日。如果被选中的姑娘也对小伙子有意的话，他们便可一直配对，而且最终他们会坠入爱河并一起步入教堂结婚。后人为此而将每年的2月14日定为情人节。

第四种说法——

来源于古罗马的牧神节。

在罗马人崇拜的众神中，畜牧神卢波库斯掌管着对牧羊人和羊群的保护。每年2月中旬，罗马人会举行盛大的典礼来庆祝牧神节。那时的日历与现在相比，要稍微晚一些，所以牧神节实际上是对即将来临的春天的庆祝。也有人说这个节日是庆祝法乌努斯神，它类似于古希腊人身羊足、头上有角的潘神，主管畜牧和农业。

随着罗马势力在欧洲的扩张，牧神节的习俗被带到了现在的法国和英国等地。人们最乐此不疲的一项节日活动类似于摸彩。年轻女子们的名字被放置于盒子内，然后年轻男子上前抽取。抽中的一对男女成为情人，时间是一年或更长。

基督教的兴起使人们纪念众神的习俗逐渐淡漠。教士们不希望人们放弃节日的欢乐，于是将牧神节改成瓦伦丁节，并移至2月14日。这样，关于瓦伦丁修士的传说和古老的节日就被自然地结合在一起。这一节日在中世纪的英国最为流行。未婚男女的名字被抽出后，他们会互相交换礼物，在男子的衣袖上会绣上女子的名字，于是照顾和保护该女子成为该男子的神圣职责。

不管是哪种说法，我们都该记住一个叫瓦伦丁的男人。他是一个与祝福、与爱和甜蜜有关的男人。他带给众生美好，却死于苦难。情人节，不但是情人们的，也是天下所有男女的节日。让我们手牵手，相亲相爱。世间有伊人，哪怕在水一方。天堂有回忆，哪怕烟花般瞬间落幕，可是，想念不会。流光飞舞，我白了头发，你可青丝依旧？

张爱玲说过，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男女间需要的、渴望的，不就是彼此间多一份珍惜和包容吗？相濡以沫或爱淡如水，这便是情人们最好的相处方式吧。

瓦伦丁让天下男女明白，情人节不应该只是2月14日这一天，有情的人，只要选择了牵手，一生都是情人节。

陆游，不是好男人

写下这个题目时，心里很沉，一顿，仿佛重物击打般。然后慢慢地碎掉。原因简单：喜欢陆游的诗，就像喜欢蒙古草原上悠扬而忧伤的马头琴一样。就像喜欢凤凰传奇的歌一样。就像喜欢任何一件喜欢的东西一样。没有为什么。

但不喜欢他的风骨。在我看来，陆游是个最没风骨的男人。这样说，多少会有些人为他鸣不平吧，不可否认，他是个孝子，对母亲百依百顺，但不是个好情人，貌似有情，其实无情。伤了唐琬，也伤了后来我们读他诗时无数女性的心灵。

人所共知，陆游喜欢表妹唐琬，欢天喜地娶她为妻。但是，母亲死活看不上唐琬，说，这样的媳妇，棋琴书画是好，但不是过日子的人，女人还是相夫教子为好，虽然她能写诗，但她根本不配你！

陆游或许辩解，或许没辩解，总之结局是听了母亲的话，离了婚。按照母亲的意思重新娶了王家的女儿。唐琬呢，只好擦干眼泪嫁了赵士程。按理说，这一段故事已经结束了。既然离了，互为陌路，别管我的死活，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吧。从有情人成为陌路，虽然是不得已的选择，但也只能如此。如果就这样过下去，一切平淡，相安无事，到老，也是一种美。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很快就会成为过往，时间久了，落满了岁月的尘埃，连回忆也模糊了。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十年后，发达的陆游回到了家乡，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独自去了沈园。那是他与唐琬相识相爱的地方。也许是看看家乡有什么变化，也许是想去那里寻找过去的回忆，或者根本没法忘记唐琬。哪一种目的我不得而知，总之，他去了。

让他想不到的一幕惊喜出现了，转身的瞬间居然看见了十年不见的心上人，眼睛一亮的同时，也在瞬间黯淡下来，她与另外一男士十指交缠，正在游园，那应该是她现在的丈夫吧。想躲，但为时已晚。

她也看见了他。

相互问候，说了一些不疼不痒的话，然后，告别。

唐琬以为陆游早把她忘了，所以，也像对待一个旧日的朋友一样，不惊不喜，平静得如同看到邻居一样。唐琬走后，陆游在沈园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心绪难平，他确定，他爱唐琬，十年的时间，没有磨灭这样的爱，虽然他的妻子对他很好，为他生儿育女，但是，他始终爱不起来。然后，他在沈园里给唐琬写了一阕词。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其实，写这首词时，他没想那么多，只是心绪难平，十年不见，偶然再遇心上人，多么激动人心的偶遇呀，很想深情地把她搂在怀里，给她一个热烈的亲吻，但是，想不到，她的丈夫也在身边，真是大煞风景。他只能装作没事地道别，就是在这样的心绪下，写了这首词。一年后，唐婉再去沈园，无意中，在落满尘埃的石头上看到了这首词，那一刻，她平静的心掀起了滔天骇浪，思念的火花噼里叭啦地燃烧了起来。呼呼的大火灼烤着她的心。当她知道陆游心里一直爱着她时，悲伤的泪水冲溃了理智的堤坝。

他来这里，是为寻找爱情的记忆，寻找她的影子。本以为此去经年，聚散两茫茫，还是重遇，大概上帝也觉得这缘分没尽吧。

唐琬含泪写下：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有情人又断了联系。

陆游写完这首诗以后，抗金北上。唐琬哪知他去了哪里，那时没有QQ、电话、短信，找一个人，真是千山万水般的周折。再说了，唐琬是他人妇，她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吧。我要怪的是陆游。既然心中有爱，也招供了，带心爱的人走就是了，何必那样愁肠百结？还有男人的责任和风骨吗？

他害惨了唐琬。唐琬因为那首词，左看右看赵士程都不顺眼，她思念陆游，肝肠寸断，憔悴不堪。相遇红尘，却不能携手，男人的软弱，当断不断，制造了多少阴差阳错的事故？让心爱的女人看尽生离死别，却眼睁睁无能为力，为爱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和想念，要是缘分尽了，也就罢了，缘分尚在，说散场就散场，对女人来说，真的很残忍。四十年后，陆游重回沈园，看到唐琬的词。那是她泣血的思念、呼唤、诉说。陆游你在哪儿？既然那般想我，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一眼？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是——

她死了。自己选择了死亡，不堪思念怕折磨。就这样，君情与妾意，各自成了东流水。

如此一来，在我眼中，陆游，实在算不上一个好情人。为什么在见面的时候——不与她好好珍重？为什么不向她倾诉内心的思念？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为什么不给她一个绵长的亲吻？为什么不抚摸一下她寂寞的身心？

……

十年了，你可知唐琬心中的思念？

她盼也盼了，想也想了。命运富有深意的安排，是给你机会，而你却不肯对她说爱，却要用爱折磨她？这能算得上一个负责任的好情人吗？

有爱，不敢爱。爱得懦弱。明知她不爱赵士程，爱的是陆游你。明知自己爱的不是王家的女儿。十年了，你已经是成熟男子，可以为事业、为国家有“金戈铁马入梦来”的壮举，为什么不给唐琬一个说法？一个结局？给一个女人一个结局，有那么难吗？比上战场还难吗？

你只会暧昧。不会负责。伤了唐琬。辜负了她的期望。

她死了，你那些惆怅的情诗就是一地鸡毛。

爱她，就给她担当，这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品质。

鱼幼微，大唐的玫瑰

女人常为情所欢，也被情所害。

鱼幼微，生于繁华的大唐时代。

著名诗人，13岁成名。一千多年以前的大唐时代，没有诺贝尔文学奖，否则，属她无疑。这是上帝赐她的福，最后，却变成了祸。杀身之祸。

皆因两个男人。一个叫温庭筠，是著名诗人。一个是李亿，他不是诗人，是官府小吏，有些权势。这两个男人是她生命里的烟花，只给过她刹那间的灿烂，剩下的全是黯然。

先说温庭筠，与鱼幼微一样，都是非常有才情的诗人，他在鱼幼微13岁那年收她为弟子，做了三年的师徒。两个人切磋诗艺，谈人生、理想。情窦初开的少女喜欢上了她的导师，一场师生恋从他们相遇的一刹那就已经开始了。这无可厚非，因为温庭筠也是浪漫的男人，他是那个时代的徐志摩。

该去的地方去了。该玩的也玩了。酒吧的酒没少喝。附庸风雅的事也没少做。

他和她拥有过三年闲情逸致的时光。加之，温庭筠这样大叔级的男人，够成熟、有样子，还有江湖地位，绝对的少女杀手，一个豆蔻年华的二八少女，涉世不深，他的谈吐、学识、体贴，带点慈父般的小宠爱，不把她迷得晕头转向才怪，何况诗人都多情。这不是生生给鱼幼微挖一个大坑，等着自己跳下去活埋吗？

温庭筠呢，他不说爱，也不说不爱。

真如他的姓一样，不温不火。不但鱼幼微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真想穿越时空扒开他的肚子看看他的心在想什么，是红是黑？是玩深沉还是装冷酷？

温庭筠走了。

这是鱼幼微没有想到的，她拼命地想留住他。她的初爱，她愿意用生命与他相守，她要他给她一个结局或说法。三年了，温庭筠不可能不知道鱼幼微的想法，不可能读不懂她眼神里的渴望与柔情。若说不懂，那是假装不懂。她温柔地叫他温郎。多么甜柔的称呼。杨玉环敢叫大唐第一男人李隆基为三郎，而不是皇上。这是史无前例的，他在她眼中，仅仅是一个男人，与职位无关。如果他与她的关系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她怎么能把温郎二字叫出口？如同让一个女人称呼一个陌生男人为亲爱的，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声温郎，纵然夹杂着几多爱意与缠绵？流露着多少无法排解的相思？

鱼幼微为了表达相思，为他栽了三棵树。

一棵叫温，一棵叫飞，一棵叫卿。

合起来是温飞卿。可是，温庭筠从来没当回事，他就是不理她。她的初恋戛然而止，像是正奏美妙音乐的琴弦忽然断了。这对于鱼幼微来说是致命的打击。这个时候，她遇到了李亿。一个有妻的男人，官员。她和他同居了一年，他答应娶她，她也相信李亿不会骗她，没想到的是，中间出了插曲。李亿在长安做官，老婆在江陵，见他久不回家，就跑来长安看他，李亿怕老婆裴氏知道他在外面有美女承欢，就让鱼幼微暂时到道观里去躲一下风头，等他老婆走了再接她出来，鱼幼微信了。结果是裴氏发现了李亿的风流之事，把他连拖带拽弄回老家，就是想断了他在外面的念想，李亿本来想对付一下黄脸婆，没承想，事情闹大了，裴家是大家，在当地有名望，他惹不起。鱼幼微在道观里左等右等都不见李亿，有诗为证：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她倚在窗前，看着窗外苍蓝色夜空上的那轮明月，独言独语：李亿，我想你，你可像我想你一样想我？温庭筠那个鸟男人走了，你不会不管我吧？

这个李亿，比温庭筠还不道德，跟人家同居了一年，少女之身都给他了，他说不要就不要了，那个时候同居不是现在，不仅需要勇气，也破了千年的俗，谁敢这样做啊？李亿，你这不是玩人吗？有些玩大了吧。那时候，根本没有同居一说，把身体给你了，就等于嫁你了呀。这两个男人，活生生把这个才情美貌的小姑娘给糟蹋了。从此，鱼幼微在道观里再也没有出来，她在那里与很多男人有染，改名鱼玄机，从鱼幼微成为鱼玄机以后，来往的男人可以用车如流水马如龙来形容，她从前的爱情碎了，爱过的男人是别人的丈夫。既然那么用心、用情都没有感动过爱情，她还会相信爱？还会有爱吗？既然你不爱我，我爱和谁玩就和谁玩。失手打死了侍她的婢女，也因对一个男人的争风吃醋，在堂上审她的男人竟是当年追求她让她扫地出门的裴澄。

曾经心爱的女子，给过他鲜活生动的鱼水之欢，他忘了当年他曾经的热烈情怀了吗？当他面对她时，是否还存有曾经的坚持与爱？是否还能闻到她的体香，感知她肌肤的温存？

现在要赐她死。他下得了手吗？看得下去吗？

那一刻，男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很清楚，如果对她还有爱的话，就不赐她死罪了。而是想方设法减轻她的死罪！可见，男人的薄幸是千真万确，爱在他心中真是譬如朝露、去如闪电的东西。

直到她人头落地的刹那间，她的温郎，来了，与她目光交缠，她终于明了，他内心原来是有她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温郎，这首诗，你可曾明了其中沧海桑田般的心路历程？

她的温郎，此时，再也止不住眼泪，捂住脸庞，失声恸哭。鱼幼微，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让你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一定与你携手共赴天涯。一定让你我之间的想念不再隔着阴阳，不再有春与秋的相阻，不再有凄风冷雨相伴。一定不再这样伤你。一定不负你的缠绵深情。

可是，温郎，晚了。她走了！含恨而走。

人啊，只有失去了，才明白，原来，那爱一直在心中百转千回般地存在着，从来没有远走。多情的鱼幼微，为情所欢，也被情所害。失了前程，丢了性命，她才26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最好的年华，尤如春天的午后，阳光灿烂而温暖，一切美好都在孕育之中。

浮生一梦。

还是大佛情僧仓央嘉措说得好：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样的男人还有吗？

雨桦，山东省小小说协会副秘书长，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小说林》《江南》《广州文艺》《四川文学》《安徽文学》《北京文学》《清明》《百花洲》等多家刊物发表作品，并被《中华文学选刊》《通俗小说选刊》《短篇小说选刊》《读者》《青年文摘》《散文选刊》《中华散文》等多家刊物选载。主要作品有《有了快感我不喊》《结婚就是找个爱你的人撒娇》《致曾经爱我和我爱过的人》《为幸福堕落一次吧》等。

责任编辑 曹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