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乱的闪光

文－李荷冰（石家庄）

动乱的闪光

文－李荷冰（石家庄）

正如在最一无所有的时候，最无所畏惧；我在最兵荒马乱的地方，才最心安。

在朋友圈里，多数人认为安全感由外界而来，少数人认为从自己而来才是根本。当然，哪个答案都合乎情理，基于自己的经历和生存环境做出自认为对的判断，没有对错之分。你要让我谈，我想我能给出的答案是极端的。

我在最动荡的地方最有安全感。

于我而言，安全感更像是家长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小孩”，大家都在说需要，而我连它被需要的点在哪里都不知道。

后来我领悟到，那些需要安全感的人，最起码他知道“安全感”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就像别人给你吃了糖，觉得好吃便更想要，然而我的童年是没有糖的。起码从记事开始就不记得有过。

我妈是个画家，准确地说，是那种精神不太正常作品也卖不出去的穷画家。那时我爸把她的钱全没收了，让她在家呆着。某天中午我妈跟我借钱，出于同情我便把我存钱罐里攒了好久的钱都拿出来给她，当天下午人就不见了。

我爸回来听说后，当即带我连夜坐火车赶去北京找我妈。其中艰难，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我爸是没有爱情的，他只管能不能过日子。于是一年级我爸妈离了婚，三年级我就有了后妈。十多年后的我想起来，才觉得童话里虽然都是骗人的，但对于恶毒后妈的描写简直入木三分，不能同意更多。

我的朋友只记得，从三年级以后，我家变成了她们再也不能去的地方，而我把所有朋友家几乎都住了个遍。而我记得，我不挑食的原因是，后妈会把我讨厌吃的东西天天做；最喜欢牛肉面的原因是，后妈生我的气导致流产，我被追得跑出去两条街，躲在大学教学楼角落里瑟瑟发抖，被一个陌生叔叔带去吃了碗牛肉面。

直到我搬出我爸家的那一刻，我爸对这每一件事都是无能为力的。我明白没有人是靠得住的，即使是最疼我的姥姥，嘴里都时不时对我的抚养金抱怨几句，每一个我曾想依靠的，都在我的眼前倒塌了。

我在还不知道安全感是什么东西的年纪，就感受了全部的颠沛流离；而多年之后听到这个词，我用我全身力气拒绝了它。

长大后，我做的每个决定都让他们不理解：我不结婚、不要孩子、不找稳定工作、独自漂泊，每一个都充满了不安定因素，我走过的每个地方都让他们觉得危险重重。我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想到战乱的地方，想去体会所有的不安。而这一切，他们都已经没有权利阻止。

正如在最一无所有的时候，最无所畏惧；我在最兵荒马乱的地方，才最心安。只有把自己置身于极端之中，才能捕捉到原本听不到的微弱的气息。即使这是个最极端的想法，也是现实生活中的另一种真实写照，如果平淡的幸福已不可得，那么走个轰轰烈烈也是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