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井

○ 胡厚春

掘井

○ 胡厚春

子没洗，不好意思咯！”四天，整整四天，爱车终于风雨兼程、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地回到了身边。早上上班前，似乎久别重逢的恋人，强仔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车棚前，看着灰头灰脸一身疲惫的爱车，强仔饱含深情地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用手指温柔地触摸着她饱受摧残的肌肤。还好，手指所到之处只是留下一幅幅沙画，貌似没有之前所担心的磕磕绊绊所留下的累累伤痕。小心翼翼打开车门，安装不到半个月的座椅套厚颜无耻地脏地多了些污垢印。再看车子的仪表盘，旅程已由交车之前的1192km变成了2402km。是怎样的长途跋涉和日夜兼程以及马不停蹄，让它在短短四天时间竟然走了自己一个月才走完的旅程？它该是累得苦不堪言吧？心就那样莫名地疼了一下。

半个月后，强仔的手机收到交警队发来的一条占用应急车道、两条闯红灯的违章提示，一查看日期，正是借车给华仔的那几天发生的。强仔打电话质问华仔，华仔一脸无辜地说，不会吧，哥们，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老司机，可别冤枉我哦！再打华仔电话已处于关机状态。强仔只好自己去交警队了难，哥们儿一场，总不至于为几个小钱上伤和气吧！

后来，朋友圈多了一个传说，强仔太小气，借个车子给哥们也舍不得，像个娘们儿似的啰里啰嗦、絮絮叨叨，很不爽快。不仅华仔，周围的哥们儿也开始慢慢疏远了强仔。

段淑芳，1980年代出生，系毛泽东文学院中青年作家研讨班第四期学员，湖南省作协会员，省文艺人才扶持“三百工程”首批入选者，株洲市作协理事，以小小说创作为主。

责任编辑 张韵波

吉利生出生木匠世家，他祖父、父亲都是远近闻名的木匠，不仅能打出形态各异的床、桌、箱、柜，还可以在木器上雕花，人物及鱼虫花鸟雕得栩栩如生，人见人爱。吉利生生性好动，不愿随父学艺。他也不想追求功名而苦读。他说官场险恶，当忠臣不得善终，做奸臣遭人唾骂。父亲托人介绍他学裁缝、厨师、泥匠、漆匠、篾匠，他是见一行厌一行，陀螺屁股坐不稳。

在父亲的威逼下，他最后选定去掘井，他认为这活有味，一块平地上挖下去，居然会有水汩汩流出。家里给他配足锄、镢、铲、筐等一色工具，还给他打了一幅提土的木轱辘。吉利生带着工具兴冲冲出了门，还邀了一个有力气的伙计。他游走四方，好不痛快。一路上，生意还不错，一些人请他掘井。他开挖时兴致很高，边挖边哼着家乡小调。土一筐筐出，井一尺尺深，吉利生挖着挖着，继而哑喉了，摇头了，面对依然干涸的土泄劲了。他让伙计摇着木轱辘，把他从还未成井的土坑里拉了上来。伙计劝他再挖挖，他苦涩地摇着头说，一口枯井，走人。

一路上，他挖了大大小小好多井，竟没有一口井出水的。工具用旧了，盘缠快尽了。无奈之下，吉利生来到山中一寺院，虔诚地拜倒在方丈面前，诉说着苦衷，并求其点化。方丈扶他起来说，善哉，善哉。施主快请起。此事无须老纳多言。世间的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水无处不有，井无处不在。吉利生问此地可有井掘？方丈答，施主若有诚意，山下便有井可挖出。

吉利生不便多言，便在寺外山下择一块空地，掘起井来。他挖了一天又一天，当感疲惫时，总想着方丈的话，水无处不有，然后又挖了起来。他在井中挖了多日，早已超过了原来掘井的深度。连伙计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吉利生来到寺院寻问方丈，只见方丈正静坐禅房，在凝神挥毫。一小和尚前来问道，来者可是吉施主？吉利生忙答，正是。小和尚说，师父正在抄写经书。他说过，你必来找他。他说他若将经书抄完，你所掘之井必然出水。吉利生难再多言，便返身直下井下，埋头继续掘井。

井又在加深，挖了一轮又一轮，仍未见滴水。吉利生几次去找方丈，都见他静坐于禅房，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地一笔一划抄写着经书。吉利生心有所悟了，立即返回井中，继续挖井。终于，一个艳阳吉日，井底终于晶莹闪亮。吉利生在井下舞锄狂呼，出水了！出水了！他终于品到饱经艰辛后的收获。他上得井来，立即奔往寺院向方丈报喜。此时，寺院内钟鼓齐鸣，小和尚报，师父功德圆满，今日已坐化仙逝。吉利生飞跑至禅房，只见方丈盘腿坐于榻上，两目微闭，双手合一，虽死犹生，如同小憩。榻前的书案上仍有抄写的经书，墨迹鲜亮，散发缕缕翰墨清香。吉利生扑跪在方丈前，久久不肯起身。

吉利生掘的那泓井水，竟格外清澈甘甜。尔后他组织家人以此井水酿酒，酒香无比，醇厚绵长。酒作坊的规模愈来愈大，吉家办成了甲富一方的实业。吉利生暮年时，不忘为寺院的方丈塑了一巨石像，名为持恒和尚。石像与名酒延袭至今，成为当地一绝。

胡厚春，湖南汩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高级政工师，湖南理工学院客座教授。已在报刊发表小说、散文、纪实文学等作品120余万字，已出版小说集《回龙滩》、散文集《我欲乘风》《悠远的依恋》等，作品被多家网站转载，获全国、省、市各级文学创作奖多项。

责任编辑 张韵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