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爱奇石

沈淦

米芾 （fú） 字元章，山西太原人。他虽然是北宋著名的书画家，却因为爱石到了颠狂的地步，被人们称之为“米颠”。

米芾与苏轼是好朋友，有一次苏轼请客，酒过三巡，米芾忽然站起来，委屈地对主人说：“世人都称我‘米颠，今天倒要请东坡先生说句公平话，我究竟颠也不颠？”谁知苏轼笑嘻嘻地答道：“吾从众。”登时满座笑声一片。原来，这三个字出自《论语·子罕》，是孔老夫子的原话。苏轼含蓄地暗示米芾：你看，连孔老夫子都给你定性了，你还指望谁给你“平反昭雪”呢？

酷爱奇石，以致到了痴迷的程度，是米芾的狂态之一。他曾将一块奇异之石搬进寓所供奉，并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对着石头下拜，嘴里还不住地唤着“石兄”。

宋哲宗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米芾担任地处苏北的涟水军使。这儿与安徽灵璧不远——灵璧石与英石、太湖石、昆石同被誉为中国四大名石，并居首位，其县名亦取“山川灵秀，石皆如璧”之义。因此，近水楼台的米芾得到了不少奇美之石，并将它们陈列于书房之中，每一块还都根据其自身特点而冠以优美的名称。他自己则整天整天待在书房里，只顾欣赏千姿百态的石头，甚至把处理公务都抛到了脑后。

恰好，安徽人杨杰担任巡察吏治、考核官员的按察使，听说米芾好石废事，就赶往涟水，正言厉色地责备米芾道：“朝廷把千里郡邑交给了你，即使把全副精力扑在工作上，还可能出现纰漏，而你却只顾着玩弄石头，怎能治理好地方？你必须赶快改正错误，不然，弹劾之章一上奏，懊悔可就来不及了！”谁知米芾既不辩解，也不反驳，而是不慌不忙地走到杨杰面前，缓缓地伸出右手，从左袖中取出一块小小的石头，其状玲珑剔透，有峰峦，有洞穴，清润可爱。米芾把石头翻过来、覆过去地指给杨杰看，嘴里还喃喃地说：“像这样的石头，怎能不喜爱？”见杨杰没什么反应，米芾把此石纳入左袖，又从袖中摸出另一块石头，但见叠嶂层峦，奇巧之处，更胜先前一块。哪知杨杰仍然不为所动。米芾又将此石纳入左袖，取出最后一块，其精致又远胜先前两块，“尽天划神镂之巧”，简直是鬼斧神工！当米芾还在念叨着“如此奇石，焉能不爱”时，杨杰却再也忍不住了，说了句：“非独公爱，我亦爱也”。突然从米芾手中夺过此石，米芾还没反应过来，杨杰已急急出门乘车而去。

米芾与杨杰在《宋史》中都有传记，传记中既未讥讽米芾“玩物丧志”，也未指责杨杰“贪得无厌”。尽管两人都无法与大清官包公、海瑞等相比，却也绝非贪官、庸官，而且从正史不无赞美的字里行间可以推断，两人的“官声”还算不错，何况两人各有特长，都堪称贤才。这就给后人留下了两贤与奇石结缘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