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
我和Lee是发小。幼儿园、小学、初中,我们都在同一所学校,高中文理分班后终于成了同班同学,这下,我们两个的学习成绩对比就更加惹家长注目了。
不过我知道,一时半会儿要追上Lee,其困难程度堪比赤手剥榴莲。平时考试,我的成绩一般在班级中游,要很走运才可能挤进班级前15名。Lee很厉害,很少跌出前5名,他是“学霸”,是“男神”。想让我挤进精英扎堆的上游阶层,我心里会先“呵呵”,发出对自己的嘲笑。
大概受这种心理影响,加上我和Lee本来就太熟了,我从来没好意思开口问问他有什么学习秘笈或者不一样的心得,仿佛这么问了,一下子就会把我们的距离拉开。即便他考的分数比我高很多,我也会说:“不行了,这朋友没得做了。”到家后继续接受早已料到的爸妈的谆谆教诲。
有一年暑假,我和Lee还有其他同学一起出去聚餐,吃着吃着就免不了要玩游戏,游戏输了的同学,要即兴表演一个节目。我不幸“中彩”,轮到我表演的时候,为了有所创新,我自告奋勇地说:“我给你们模仿一下男神Lee平常吃饭的样子吧。”
然后我就抬起左脚往Lee的椅子上一放,眼镜一摘,双手揉揉眼睛,歪头开始吃……
刚演到这一幕,就有很多人笑开了:“对对对,他吃饭前一定要摘眼镜的……”
“歪着头的样子也好像啊,腿抬得跟大爷似的……”
Lee一把把我的脚推开,笑着说:“滚滚滚!”
他自己也知道,吃饭抬腿这个日常习惯实在是不雅之至又难以改正,在食堂里见过他吃饭的同学,都说他“霸气外露”。
我还不尽兴,继续模仿他吃面时吸面条的声音,喝完汤时酣畅淋漓的模样……Lee上来掐我脖子,说我完全是找抽。
事实上,那些小细节都是有据可考的,只不过可能连Lee自己都不曾在意。我被Lee掐着脖子,疯疯癫癫地喊道:“男神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脑残粉!”
听来像是调侃,但Lee是我的“男神”这话却真是我的肺腑之言。别人会觉得,他顶多是一般同学的“男神”,在我这样的死党眼里,光环就不至于那么强烈了吧?但他们不知道,在被家人拿着成绩和他对比着说事的日子里,我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嫉妒,甚至一度抱怨,怎么Lee还在做我的邻居?但只要隔天一起从寝室出来去食堂买早饭,一起睡眼惺忪地朝教室走去,聊着聊着,就又很快回到亲密无间的“铁哥们”时代了。
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心让我从来不肯问他:“你到底是怎么考那么高的分啊?”于是,我只好在每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悄悄观察他吃饭有什么特点:有没有专门买哪类菜来健脑提神的?有没有异于常人的吃法,可以让他加快吃完、节省时间或者帮助思考的?……正是这些无人知晓的留心留意,才让我对Lee的吃相有了那么深刻的了解。只不过,这一切永远可以用“我们是死党”的借口遮掩过去,如果我认认真真地对Lee说一声“你是我的男神”,估计Lee要被吓得把高高搁起的左脚给摔到地上。
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我坚决闭口不跟Lee在私下聊学习,除了那一点自尊心,还因为偏执地觉得,友情里面要是掺上所谓的“名次”“成绩”,就不纯粹了。但到头来,正是这些我抗拒的东西,让我对Lee产生过嫉妒,还有后来的佩服。
关系熟到不好意思说赞美,甚至说了赞美,听着都像是反话,真是好朋友之间哭笑不得的无奈啊!但无论Lee是否相信,我都会记得,他是我高不可攀的“男神”,有着我难以超越的耀眼成绩。更重要的是,他永远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