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我不强大天不容

2016-11-18 08:04安小蔓
恋爱婚姻家庭 2016年32期
关键词:秀才婚姻

◎文/安小蔓

六六:我不强大天不容

◎文/安小蔓

六六笔下的故事,多少都有自己的影子。在写过婆媳、夫妻、小三、房子、医患关系之后,她用三年时间把一个媒体人的故事《女不强大天不容》搬上荧幕,成为2016年的热播剧。故事的原型本是传媒业内一位男士,但熟知六六的人照样在女主角郑雨晴身上看到她的人生片段。遭遇小三和离婚,发愤图强拼事业,这样的狗血人生,更是多少“女强人”的辛酸史。

作为一名畅销书作家和国内一线编剧,走过困境后的六六给出最真诚的人生建议:“对现状不满,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不如主动起身,披荆斩棘一步步地迈过生命里的坎。”

安徽合肥籍女作家六六

“少妇闲来无事,网上遛遛”

一直到35岁前,六六都过着“天真”的生活。

1997年,六六24岁,与相识9年的男人结了婚。两家是世交,彼此知根知底,加上对父母每日争吵的厌弃,她迫不及待地踏入自己理想的婚姻里,并在第二年跟随丈夫去新加坡当了陪读夫人。

有个男人爱,有个美满的家庭,25岁的六六认为这就是生活的全部,“没有男人我活不了。”这个男人让她全身心依靠,令她的生活充满激情。

五年后,她对感情的理解悄然发生了变化。曾经对父母式的婚姻嗤之以鼻,如今再看,年轻人是恋爱自由了,可离婚率也高了;反之,老一辈平淡持久、吵吵闹闹却相伴一生的爱情,更让人向往。

2003年,她在网上连载了小说《王贵与安娜》,向父母辈的爱情致敬。这本接地气的小说立刻在网上得到一片叫好声。

少妇闲来无事,网上遛遛,谐音“六六”。六六这个笔名很快引起了国内读者的关注。幽默的笔触、素材都是生活中信手拈来的细节,极易引起读者的共鸣。

远在新加坡的六六没想那么多,她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写作于她不过是闲来无事时的副业,她还得踏踏实实地在幼儿园当老师。

2004年,六六怀孕了。孕妈焦虑多,喜欢找组织,挺着七个月的身孕,她常常晃到一些准妈妈论坛里找共鸣。有一天,一篇准妈妈大吐婆媳关系苦水的帖子吸引了六六,帖子刚一发布,下面就跟帖如云,大多都是有同样苦恼的“难友”。

像抓住了一个“痛点”,六六文思泉涌。20天后,小说《双面胶》在论坛上连载完毕。她不知道,自己的读者中有个叫滕华涛的,是国内的大导演,对方一口气读完了小说后立刻在网上联系她:我想把这个故事改编成电视剧。

这是六六第一部被搬上荧屏的作品,其影响之大超出她的想象:“双面胶”成为当年最火的网络热词,此后若干年,人们依然讨论着这个词所代表的社会与家庭问题。但作为一部热播剧的原著作者,她没有拿到一分钱的回报,没有出现在编剧署名中。唯一的惊喜,是第14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编剧奖提名了她。

无心插柳,六六的写作玩票事业“玩”出了新高度。她意识到自己对一切与生活相关的社会新现象都超级敏感,是带着问题在写作的人。

2006年,回国探亲,她发现房子成为当时很多中国人的生活重心——为房喜,为房忧,为房奔走。40天后,长篇小说《蜗居》诞生,随后被改编成电视剧。这部电视剧在零宣传的低调中仅用四天便创下收视历史新高,引发全民热议。

此时,她已跻身国内一线编剧行列,却始终不愿“转正”:“做幼儿园教师是玩,写作也是玩。”出名后有出版社和影视机构找到六六,问她是否有当全职作家的打算,被她果断拒绝,“这样不是把我自己给套上了?”

当时的她仍然是“老公和儿子就是生活全部”的小女人,除了婚姻,她不愿再被其他东西套住。

“时间是把杀猪刀,那头猪,就是我的爱情”

这样的满心欢喜在35岁那年分崩离析。

她的婚姻里其实一直都有对手。结婚初期是老公的红颜知己,相识的时长不逊于他与六六恋爱的时间。所以即便结婚了,老公也与知己约定了每隔五年就要相会一次。五年见一面,这是他对妻子的最大让步。

摆平了知己,又来了小三,后者对她的婚姻造成了致命伤害。

2008年,夫妻俩回国发展。但从某天半夜起,六六不时会在夜里接到一名自称“IceLee”的新加坡女士的短信或电话。对方的目的是“逼宫”:从2003年,她就与六六的丈夫有了暧昧关系,此后五年更是以情人身份交往。

当笔下的婚外情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六六蒙了,继而是愤怒,最后却强迫自己收拾好心情。她不想离婚,对这个男人,她付出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何况还有孩子。夫妻俩艰难而开诚布公地讨论了四个晚上,丈夫坦承了自己的婚外情,但向妻子保证绝对不会离婚、与对方结婚。

危机看似过去,但IceLee的阴影并没有消失。

2011年末,六六怀上第二个孩子。关注其微博的人发现她变得高调起来,高调秀温馨和恩爱,“我在自己的婚姻中也始终想要逃跑,但是跑了10多年都没法逃掉,走不出他的半径。”直到次年3月,高调背后的原因才被揭晓。

2012年3月29日14时39分,六六发布微博自爆名为“IceLee”的小三与她丈夫有着长达5年的婚外情。通过微博,她向第三者喊话:“我俩回顾过去漫长的23年共同生活的经历,彼此更加坚定希望能够共同度过余下的岁月。他爱我多过你。”

少有人知道,这几年来,IceLee一直在纠缠她,导致她在怀孕两个月时不幸流产。

仿佛是背水一战,也或者是给自己一个“对婚姻我已尽力”的交代,当小女人六六高调以正房姿态挺身而出大战小三时,结局已经注定。

同年5月,六六新戏《心术》进入宣传期,她笑颜面对媒体各种采访,但避开了所有关于自己婚姻的问题。有心人发现,《心术》里海清所饰角色智斗小三的桥段,与六六的经历如出一辙。

当年6月5日,她终于在微博上默认离婚的事实。

“可靠”是安身立命之本

人到中年,生活骤变。失去婚姻的同时,她还险些失去了儿子的监护权。前夫以她无稳定收入为由,与她争抢孩子。曾经以为除了感情,其他都可以用玩乐精神来面对的六六,一夜间大彻大悟:要当一个可靠的单亲母亲,必须要赚更多的钱,让儿子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对自己这种又胖又不好看还带个娃的中年离异女人来说,情感已经不指望了,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写作事业。

斗小三、遭遇劈腿离异,修炼成“大女人”。2013年,六六写成小说《女不强大天不容》,这个标题与她之前简洁、富有寓意的风格截然不同,却是她最真实的心境:女人不学着靠自己而独立强大起来,真的就会被命运淘汰。她借故事主人公郑雨晴的故事,让所有女性读者也包括自己明白一个道理:你弱的时候你是被选择,你强的时候才有选择的权利。

“女性,不要让自己老沉浸在柴米油盐里,哪怕是为了第二次择偶,都不能放弃工作的权利。只有不断努力,老了才能避免被同情的命运。”她不自觉地又把自己附着在了郑雨晴身上。

六六第一次迫切地想让更多人看到这部作品,为此她又花了三年时间去创作同名电视剧。第一次当制片人的过程很痛苦,最让她头疼的莫过于播出前的审查阶段。因为涉及太多社会敏感问题,该剧在今年3月被临时调档,一再删减之后才在5月31日顺利播出。

“我也不想做制片人,你知道我以前挺牛的。现在,说什么都行,什么姿势都可以,耶!”不逼自己一把,这个曾把“好玩”作为人生第一需要、工作只是补充的女人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强。

剧中,郑雨晴当上代理社长,职位的提升带来工作量的急剧增长。职场上呼风唤雨,家里她和杜淳饰演的丈夫吕方成的关系却亮起了红灯。对于这个感情脉络的设置,她坦承自己之前那段失败的婚姻就是因为男女关系失衡,“我前夫把我当小孩子哄大了,有一天发现他能处理的问题我都能处理的时候,他开始表达不满,开始有外在的关系。”

为了拍好这部电视剧,六六与主演海清特地到合肥一家报社“趴窝”体验生活:不带助理,住在朋友家;有时候走路上班,有时候挤公交车;也不化妆,在食堂里吃饭都没人认出来。

三年间,六六采访了三四千人,搜集了1000多个故事素材。婆媳矛盾、难孕流产、情敌纠葛、小三危机、面临离婚……都是她曾遭遇过的。

她把过去经历的一切都融入到了这部作品中,“很多女性有很多借口,强调自己不容易,进而放弃了进步的机会,比如带孩子太忙,没有时间学习。如果你自己都放弃了进步,只想着日子过得舒服一点,你就离优秀的自己越来越远。现在你一直安逸,未来发生危机的时候你就不要抱怨了。”

而一个人要证明自己的转变,最好的证明就是自己能战胜各种磨难。

在这部戏开机前半个月,拍戏的钱没着落了,剧组几十个人,每月费用就要两百万元,而整部戏的预算更是高达1.2亿元。那这戏拍还是不拍?六六心焦得连续半个月失眠,脸色发黄,有一天早上一口饭都吃不下了,去医院一查,肝硬化。

发愁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和那场婚姻一样,她被逼到绝路后豁出去了:戏一定开,我去筹钱。

幸好人生一路走来,关键点上频遇贵人。六六新剧缺资金的消息在圈内传开,很快有人表示出浓厚兴趣,款项迅速到位。好事多磨之后,导演演员配合默契,戏的质量堪称一流。

她心愿已了,如释重负。

她“背后的男人”

新生的不只是六六的人生态度,还有感情。

事业成了,六六的情感生活也出现了转机。离婚几个月后,她走出情绪低谷,不再觉得自己又老又肥又找不着男人。那天出门,她撞上的第一个男人,彼此认识,但不熟。意识到这个昵称叫“秀才”的男人也是单身,她神来一笔半开玩笑地问:“你看我单身你也单身,要不咱俩在一块吧。”对方想都没想,就说好。

转角遇到爱的事,有时真不是偶像剧。但这次六六对男女关系多了个心眼,不再轻易放下戒备。直到那次出差,她让秀才到家里照看猫,“我后来才知道,他是特别害怕毛茸茸的动物,而等我出差回来,他已经可以跟猫睡在一张床上了。”一个男人把曾经那么害怕的事情做得这么有爱,她相信对方也一定能爱自己的儿子。

之前的婚姻里,前夫是强的那个。这次,换成了六六。两人真正在一起后,秀才辞去了自己的工作,专心做“背后的男人”。这挺让她感慨:“一个家不可能两个人都强,总有人要退一步,不然家会散的,他就很主动地退了。”

她谈到这样一个细节:秀才曾经烟不离手,两天三包烟的节奏,她劝他戒烟:“亲爱的,我好担心你的健康。我是实心实意地想和你共度余生。你大我9岁,再说男性寿命本来比女性要短,我不希望我七老八十了还要过找对象的生活。如果你不能戒烟,我们就做好朋友。”

秀才半晌不说话,六六都做好了两人分手的准备。第二天,她发现对方扔掉了所有跟烟相关的东西。直到现在,秀才也没有再碰过一根香烟。

除了为六六牺牲自己的个人爱好,秀才更打动六六的,是他和儿子的和谐相处。

“喜欢秀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与儿子无障碍的交流。两人又像父子又像哥们儿,老背着我说悄悄话。今天两人等我散步五公里的时候在聊各自情史。看两人笑得那么邪恶就知道不是啥好话题。”

闺蜜海清也历数过秀才对六六细致入微的好,“肯定上辈子修炼得好。”

走出阴霾,重塑人生,如今沉浸在新的幸福恋情中的她,看世事已有了另一个角度。

一大批高学历、高收入的剩女问她:“为什么你离了又能找到,害我们这些单身的都没了机会。”她笑了,“很简单,因为你把爱情这个事限定死了。他的长相,他的职业,他的收入,他的爹妈,他的教育……所有一切,有哪样与他爱你、你爱他有关?你爱的是他的身份,不是他自己。”

至于戳破他们婚姻的小三Ice Lee,前夫并未与她结合,用六六的话说,“不晓得给甩哪去了。”她更打趣道:“好人啊!成全两段合适的婚姻且不留名。”

如今,她们一家三口仍住在上海一套普通的三居室。她爱上了为工作忙得团团转的成就感,但内心依然住着那个以家庭为重的小女人:她会拒绝几乎所有的饭局,只为了回家能喝到秀才的那碗汤。

为照顾家庭提前退休的秀才,每天在送走她之后,悠闲地外出钓鱼,回家熬汤,等着她开门的声响。

这样的幸福对六六来说,来得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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