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珍贵的礼物

张平等

上中学的时候，我是校橄榄球队的主力。虽然我不是球星，但在高年级阶段，以我的水平足够担当防守或者进攻的重任。四年残酷的赛前集训生活，被汗水浸透的肩膀护垫，还有那一桶桶黑色眼部涂料都会在我最后的决战之后离我而去。我强烈要求爸爸带上摄影机。我想要爸爸帮我记录下我橄榄球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以后可以给我的孩子们看看。

爸爸坚持要我打前锋。我喜欢在朋友的加油声中投球，但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具备那些前锋所具有的能力。“我不是个橄榄球手。”我对爸爸说。

“如果你不尝试，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可以做什么。”爸爸告诉我。于是，我接受了爸爸的意见。我还记得在第二个赛季中，当我获得“最佳进步球员奖”时，爸爸脸上洋溢着多么骄傲的笑容，他似乎比我获得“最有价值球员”还要感到自豪。当我收到校队的通知时，爸爸给了我一个拥抱。从那以后，只要我出场的比赛，爸爸从不曾错过，他总会在那里为我加油。

在开球前，我向爸爸、妈妈挥了挥手，随即戴上了比赛专用的防护面罩。对方先发球。我半蹲在那里，随时准备接应猛烈的攻球。在我竭力阻截对方进攻的球员时，肩膀护垫吱吱作响。我抓住对方球员的运动衫并把他摔倒在草地上。看台上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我确信爸爸已经将这精彩的一刻拍了下来。我正了正头盔，朝看台望去。就在那里，爸爸手里拿着摄影机，欣喜若狂地为我欢呼。

接下来我担任的角色是后卫，我像陀螺般旋转着突破对方的阵线，以便袭击对方的四分卫。后来我又阻截住了其他几个从后方袭击的球员。太棒了！最后的比赛把我的球技提高了一个层次。几乎我每次走下球场，教练都会为我的又一次精彩表现向我表示祝贺。比赛结束时，我一共有七次阻截和一次抢夺。这是我有史以来在球场上最为出色的表现，也为我的橄榄球生涯画上了完美的句点。我一下子扑到爸爸的怀里。虽然我浑身被汗水浸透，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可是爸爸并不在乎，紧紧地拥抱着我。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录影带，我想再次回味每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一进家门，我便赶紧把录影带取出来并放进录像机。爸爸、妈妈、姐姐和我一起坐在客厅里的大屏幕电视前，我把灯调暗，并按下了播放键。

录像开始了。比赛开始前，两侧的队员列队等候，然后后面的球员争得了手递手传球的资格，一路向终点线跑去，我伸出手去接球，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云朵。我能听到爸爸在高声呼喊：“加油，亚当。”与此同时，屏幕上出现了一片上下摇动的天空。

“亚当在哪里阻截？”姐姐问道。

“很抱歉。”爸爸难为情地说。我努力想找到下一个精彩阻截，还有之后的阻截。可是录影带上空空如也，甚至连我的抢夺酷姿也没有。每当我正要冲锋陷阵的时候，镜头里就会交替出现星星点点的草地和一部分看台，还有爸爸洪亮的呐喊声时不时地从喇叭中传出来：“好的，亚当！”我能听到爸爸的喊声：“这才是男子汉，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录像结束了，爸爸沉默不语。最后，他开口了：“我真的很抱歉，亚当。”就在那时，我猛然间明白了。虽然我在球场上英姿飒爽的帅气没有留在录影带上，但是我有更好的回忆——一盘载满爸爸为我欢呼雀跃的录影带，上面记录了他因看我的球赛而激动万分，因看我的球赛而情不自禁地喜形于色，因看我的球赛而以我为荣的情形。

“我真的无法相信自己什么也没拍到。”爸爸懊悔地说。

我微笑着说：“不，爸爸，您拍到了。这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接着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