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起龙纹

蔡国庆

经常有人问我为什么喜欢收藏龙纹。其实，我的收藏之路从一开始就像很多收藏家一样属于杂家，看什么好就收下来。直到真正入行之后，陆续碰到一些收藏界朋友，他们都会给我建议。遇到胡瑞泽先生后，他告诉我，世上真正的大收藏家用来证明自己收藏的历程，都会收藏一个专项。如有的收藏家只收明清字画，有的收青铜器或者玉器……收藏一事本就浩如烟海，无论财力、精力乃至学识都有限，要想海纳百川、一一收集是做不到的。经他提醒，我决定涉猎一个主题。

此后，在拍卖会上我就会留心，我发现，最有中国特色、最耀眼的图腾就是代表中国皇权的龙纹，它让人感觉充满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讲，所有中国人都是龙的子孙。“龙”甚至成为中国人强盛的图腾。而在我心中，“龙”代表了我一直渴求的勇气和力量。

这也许跟我的成长经历有关。从小我就是个很自卑的人。“文革”后期，我的父母被送到五七干校，家里被抄的那一刻，成了我自卑的开始。生活的巨大落差带给我非常大的压力。我记得在那之前，别家的小朋友都没见过钢琴，我就已经开始摸钢琴了。那时并不是为了去弹琴，而是因为钢琴上放着诱人的巧克力。当时是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中央歌舞团会给演员发补助，父亲会得到一些巧克力糖之类的营养品。我父亲习惯把巧克力摆在钢琴上，是为了让我多弹一会儿钢琴。但后来母亲被打成反革命，父亲受到牵连，家里被抄个精光。那天我回到家的时候，钢琴、巧克力这些曾经是我生活中天天见的物件，全都没了。家徒四壁，连桌椅都被收缴了。小炕桌变成我们家的餐桌，我们不得不坐在小马扎上吃饭。所以马未都老师后来谈起“马扎”的历史时，我就回想起儿时那马扎带给我的痛苦回忆，那是一段艰辛灰暗的岁月。

当我有经济实力之后，“龙”对我格外有吸引力，因为它象征着一种力量、一种勇气。从此“龙”就成为我收藏的主题。我曾经说过一句话，被很多人转发，“纵观这个星球，上下五千年，没有一个民族能像我们的祖先一样，能像中华民族一样，把一把泥土化作神奇”。在中国文化中，“龙”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从距今7000多年的新石器时代，先民们对龙图腾的崇拜，到今天人们仍然多以带有“龙”字的成语或典故来形容生活中的美好事物，足见“龙”在人们心目中的影响力。

上下数千年，“龙”已渗透到了中国社会的各个层面，形成一种文化的凝聚和积淀。所以龙纹出现非常早，它跟随着“龙”在人们心中的形象逐步演变得清晰、深沉，并广泛地出现在我国的玉器、石器、铜器、漆器、绘画、瓷器等几乎所有的器物上。龙纹从瓷器诞生起就出现在了瓷器上，历代帝王都以“真龙天子”自居，随着历史的变迁，演绎出不少龙的造型和纹饰。元明清时期，统治者在景德镇建立御窑厂烧制宫内日用瓷，在这些瓷器的纹饰中，用以代表皇家身份的龙纹分为角龙、应龙、夔龙、蟠龙以及秃尾龙等数种，可谓种类繁多。

中国历史上，王权的取得和巩固与龙有密切的关系。实际上，在中国，龙的象征意义远远超出习俗，它还影响到中国的建筑、雕塑、绘画、书法、文学等很多方面，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并且影响到与中国地缘相近的东南亚国家和地区。特别是随着华人、华侨在全球范围内的迁徙流动，龙的概念和美学意义也传播到世界各地。

因此，我将绘有龙纹的瓷器作为我的主题收藏。每当我买回一个绘有龙纹的瓷器时，就想到几百年前，工匠在景德镇怎样将它烧制得如此唯美，只有皇家能拥有的物件，流传了两几百年，如今正在我的手里。看着它们，仿佛能感受到历史的长卷在自己面前慢慢展开;拥有它们，哪怕只是一刻，内心都能强烈地感受到中华民族古老文明的璀璨。

在瓷器的纹饰中，用以代表皇家身份的龙纹分为角龙、应龙、夔龙、蟠龙以及秃尾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