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祖崇拜看茶文化中的“英雄主义”

洪漠如

从茶祖崇拜看茶文化中的“英雄主义”

洪漠如

如今，我们再回顾“一路向西”的时候，满眼里除了一路留下的茶树以及守望茶树的乡土情节，印象最深的应该还是这一片土地上有关茶的地标。这种地标是一个群体在面对茶文化的时候体现出的一种集体信仰，也是在面对茶文化的时候回顾历史寄托的产业包装。轰轰烈烈的膜拜与祭祀就横亘在我们一路向西的路上，每一座茶山，都有自己膜拜的对象。

左：贵州凤冈县供奉的茶圣陆羽

右上：云南人将孔明奉为茶祖

右下：湖南南岳大庙供奉的茶祖神农

这些茶神茶祖在年代、身份背景以及人物事迹上有诸多的差异，但是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在他们生活的时代，利用茶对当地人做出了卓有成效的贡献，于是被历史铭记，被供奉在了神坛。

在湖南，被抬上神坛的茶祖是“神农”。早在2009年，湖南炎陵县就发表了《茶祖神农炎陵共识》，确立每年谷雨节为“中华茶祖节”。在湖南长沙，甚至还有茶叶集散市场直接以“神农”来命名。但是对于神农的崇拜也不是一概而论的，很多区域在品牌宣传的心理基础上认为自己的地域文化一定要有差异。于是，在湘西的一些区域，也有供奉“茶仙姑”、蚩尤以及土家族的先祖涅殻赖。当然，也有区域会选择不供奉那么遥远而又崇高的神灵，对于在历史上靠近自己的一些名人，与自己这一片区域的茶有解不开的情节的名人也会选择供奉。例如：保靖将会选择供奉陆杰，黄金茶的故事便源起于陆杰。而在湖南安化，深厚的梅山文化中诸如狩猎之神张五郎、蚩尤等等都在茶故事中被频繁提及，很多品牌及区域内的相关人士也在提及要供奉他们作为茶神。

除了神农，在一路向西寻茶的路上，我们所见最多的要数对陆羽的供奉了。在凤冈、遂川、修水、宜宾、岳阳等很多有文化代表性的场所，以及公众广场都能看到陆羽的雕像。

陆羽在中国茶文化史上的地位是至尊级的，被奉为“茶仙”“茶圣”，《茶经》是中国乃至世界现存最早、最完整、最全面介绍茶的第一部专著。后代学茶者大多延续着《茶经》所指向的标准去研判茶的优劣以及茶文化的发展脉络。在《茶经·八之出》中记载了很多产茶的地名。这些被记录的地方，以此为荣，因而奉陆羽为茶神。

当然，在我国，茶神茶祖的崇拜会因为文化差异、信仰区别与传承脉络形成不一样的崇拜对象。在云南，人们崇拜诸葛亮；在云南布朗山，人们崇拜帕哎冷；在浙江台州，人们崇拜葛玄；在浙江新昌，人们崇拜支遁；在四川雅安，人们崇拜吴理真；在福建福鼎，人们崇拜太姥娘娘。

在这些崇拜中，茶神茶祖或是真实存在的，或是民间传说中的人物。茶文化，落实到民俗研究的层面，民间信仰可以包容这类崇拜，但是很多时候我们把这类茶神茶祖的崇拜以科学研究的姿态去面对，也确实是暴露了茶文化的脆弱性。至少说，中国茶文化还在“个人英雄主义”阶段！

对于一个地方，涉及茶与茶周边衍生的所有文化现象，文化风貌全部归结在一个人的智慧创造这是不科学的。从中国茶文化的这种习惯中我们可以看出，“英雄主义”和“个人主义”是支撑“小而美”的社会基础。大家对茶依然是陌生的，所以往往需要借助于茶人茶事制造的气氛和感动点去把目光投射到茶本身上面。往往我们在圈子里面喝茶的时候，拿出一泡茶不会介绍这是某某品牌生产的，而是某某人做的茶。茶的人文属性丰富了茶文化的演绎，同时也削弱了品牌传播的力度。在茶文化的传播中，标榜一个代表性人物去做推广是目前的运营习惯。在市场上有了各类茶人的活跃往来，整体氛围被“英雄主义”笼罩了，于是很多茶神茶祖便应运而生，成为一种覆盖民俗、信仰和产业包装的地标！

这种文化格局在面向世界做推广的时候，让外国人特别是西方人在认知中国茶的时候新增了很多障碍。作为西方世界，向来以品牌价值观为认知导向，骤然间要让他们接受“英雄主义”延伸的产品，可能会接受迟钝。茶文化中的“英雄主义”会不会成为我们“一路向西”推广的拦路虎，最终的事实会得以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