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
智能制造不等于“智能+制造”
李靖
以往我们习以为常的制造业全球产业转移,正出现截然不同的趋势。
从制造业的历史看,以前出现过从英国向美国的产业转移,后来又出现过向“亚洲四小龙”的产业转移,到中国崛起的时期,则更是承接了这种产业转移。但是,现在这个趋势正在改变——产业转移开始向发达地区回流。
以世界上最先进的电动汽车特斯拉为例,它居然是在美国最贵的地方之一硅谷生产。而特斯拉之所以负担得起高生产成本,一个重要原因是采用了智能制造的方式,表现之一就是汽车生产线上大批量使用的机器人。
中国制造业面临的重大挑战,就是智能制造很快会使生产中的人力成本大幅下降,而生产的敏捷性和生产系统优化的效率将大幅提升。从而导致全球制造业不再是简单的从人力成本高的地区向人力成本低的地区单向转移,而是开始出现“回流”趋势。而且越是“油水”足的制造领域,“回流”的力道越是强劲。
而促使这种历史性“回流”的关键,就是智能制造。中国制造未来的命脉,也在于能不能拿下智能制造这块高地。
值得一提的是,智能制造之所以是个历史机遇,还不仅仅因为前面所说的可以将成本变得比人工更便宜,因为智能制造本质上并不是个成本导向的生产“性价比”问题,而是一种跟随着市场趋势而诞生的生产方式变革。
这种市场趋势的变化,就是企业要生存,就得适应产品生命周期越来越短,而且消费者需求越来越个性化的趋势。
未来能够生存的企业,要能以批量生产的时间和成本,去生产出具有个性化的产品。唯有顺应智能制造的产业趋势,才能够真正解决产业升级问题。
再说直白一些,市场需要的是最短的交货期、最优的品质、最低的价格和最好的服务!这样“变态”的市场需求,会让只适应规模化生产的企业必死,除非你能转到敏捷化、数据化的智能制造轨道上来。
智能制造看起来高大上(一般可以表述为设备自动化、生产透明化、物流智能化、管理移动化、决策数据化),但有个笑话说得好:阿尔法狗再厉害,也经不住农民给电线上来一锄头。
也就是说,智能制造虽然本质上是一种生产方式的跨越,但在实操层面,可千万不能一“跨越”了之。反而要抛弃跨越思维,让智能制造从企业以前的管理基础上“内生”出来。
因为智能制造不是简单“移植”而来,它是从“敏捷的软件”——企业管理水平、员工素质、培训体系等,和“柔软的硬件”——智能设备及企业内高效的信息支持体系等“内生”而来。
无论是企业让生产分散化,与全球合作伙伴进行高效率“融合”,还是内部生产的定制化、敏捷化,都离不开原有的管理基础。
也就是说,智能制造的水平,依然是由企业的管理水平所决定的。但是,为适应这种变革趋势,原有的管理基础现在必须改造升级。
以特斯拉为例。有特斯拉员工这样描述他们在公司内的工作状态。
“全公司仅有一个人享有Principal Engineer(首席工程师)这个最高的头衔,但是工程师团队内的‘阶级’基本不存在,所有人都在一个完全开放的工作环境中工作。可以将特斯拉理解成在足球场上放置多个办公桌子、椅子的公司。”
“我可以拿着手提电脑直接放到Principal Engineer的桌上,对他说我找到了一个bug(漏洞),也可以说这个地方的设计我觉得不合理,让他解释一下这部分的架构和设计理念。Elon(埃隆·马斯克)和公司的CTO就坐在公司的一角,离我的直线距离不到20米。马斯克的桌子就是完全开放的,这种工作环境的设定也是马斯克的决定,他觉得这样开放的工作环境更有利于信息的交流,打破公司内‘阶级’的存在,员工之间的交谈变得更加直接、便捷。Elon也很鼓励员工和他直接对话,让员工讲述对公司的想法。”
当人们看到特斯拉工厂大批量机器人炫酷般运行,并为之感慨的同时,应该意识到这些只是智能制造的“冰山一角”,后面更多的是特斯拉公司内生的信息支持水平和敏捷性管理的细节。
其实智能制造概念虽有横空出世的效果,但它本身,并不是个横空出世的生产方式,而是制造业内在发展逻辑的一个结果。
“智能制造”的内生逻辑的根本,是市场倒逼的作用。随着市场个性化和成本压力的趋势性变化,它集成了技术创新、模式创新和组织方式创新而诞生的新生产模式。
而这种生产模式,如果企业不能从以前的管理基础上“生出”,打好智能制造的“对接基础”,想要“跨越”得越远时,跟头反而可能摔得越惨。
任何一种生产方式的革命,必然带来企业组织结构、管理模式、经营模式等的深层改变。对于中国传统制造企业来说,就是要寻找和过去不同的成长方式以及新的竞争能力。
在此情况下,智能制造的对接基础,不在那些酷炫的机器人和所谓高大上的管理概念上,而在对身边管理环境和技术条件的重新审视和策略性升级上。
(转载自《中外管理》,2016年No.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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