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星
摘要:石川啄木是日本明治时代的诗人、日本自然主义三行短歌的开创者。他的诗歌被誉为“日本人内心世界的索引”。《一握之砂》是石川啄木生前唯一公开出版的短歌集,这部作品鲜明地展现了其短歌的文学特质。其间流露的“感伤”和“对生命瞬间的珍视”让他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依然收获着广泛的情感共鸣。
关键词:石川啄木;一握之砂;短歌;文学特质
石川啄木(1886-1912),本名石川一,是日本明治时代的诗人、小说家、评论家。与小说和评论相比,啄木在短歌(日本自古以来流传甚广的一种短小抒情诗)方面的成就最为巨大。他打破了日本短歌三十一个音一行的定例,开创了自然主义三行短歌的新形式。
在历史上,日本短歌最早是写作一行的,只是在用“诗笺”或者“彩色纸”写的时候,偶尔会写作两行或三行。石川啄木创造性地将短歌改革为三行诗,并提倡用现代口语来写短歌,给传统短歌注入了更多生活气息,在文学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
石川啄木出生在日本岩手县的一个僧人家庭,自幼成绩优异,被大家称为“神童”。中学时代,他受到前辈金田一京助的影响,喜欢上文学,阅读了许多浪漫主义作家的作品。这期间,由于对文学和恋爱的狂热,啄木荒废了学业。1902年,他从盛冈中学退学前往东京追逐文学梦想。在那里,他得到了著名诗人与谢野铁干的赏识。1905年,19岁的啄木出版了诗集《憧憬》。尽管如此,啄木的上京仍以失败告终。受挫之后他选择返乡,担任了家乡涉民村小学的临时代课老师,又经历了北海道的漂泊。1908年4月他带着小说梦第三次前往东京,一边担任《朝日新闻》的校对、发掘着新诗人,一边进行着创作,1910年12月1日,出版了处女短歌集《一握之砂》,1912年因肺结核病逝,结束了短短26年的生命。
在啄木去世后的1913年,在友人土岐哀果和金田一京助的奔走之下,日本东云堂出版了《啄木遗稿》,1919年《啄木全集》(小说、诗歌、书信、评论、感想文共三卷)出版,这部全集超出了出版社的预想,共再版39次,销量惊人。
在中国,最先将石川啄木的作品介绍给读者的是散文家兼翻译家周作(1885-1967),1920年他翻译了石川啄木《叫子与口笛》诗集中的《无结果的议论之后》,署名仲密,发表在7月2日的《晨报副刊》上。1920年到1922年期间,他又翻译了啄木的一些新诗,撰写了评论文章《石川啄木的短歌》。196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石川啄木诗歌集》,译者为周启明、卞立强,周启明即周作人。在日本以外的国家,周作人是最早翻译石川啄木诗歌的人。
石川啄木生前公开正式出版的短歌集只有《一握之砂》,这也是他最著名的作品。在这部短歌集中,我们可以窥探到石川啄木鲜明的文学特质。
1.石川啄木短歌的文学特质——感伤的“生活派”
日本作家齐藤孝在编写给小孩子的《想出声朗读的日语》第8册中,编入了石川啄木的短歌,因为啄木的短歌“即使作为现代日语也比较容易理解”,他评价啄木为“感伤主义的巨匠”,“坚强独立的人我们固然尊敬,却难以与之共鸣,啄木身上易受伤的特质引起了共鸣。”
在《一握之砂》这部短歌集中,啄木所抒发的感伤情绪远远多过愉悦。提及“眼泪”“哭泣”“悲哀”“寂寞”等心情的诗歌很多,他描写着“焦躁”“彷徨”,羡慕着看上去无忧无虑的人。
(五七)远远的听见笛子的声音/大概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吧/我流下泪来了。
(七十)我感到一种湿漉漉的/像是吸了水的海绵似的/沉重的心情。
(九十)只因为想要独自哭泣/到这里来睡了/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石川啄木的短歌,在短歌史上被称作生活派,著名日本文学研究者唐纳德基恩曾将石川啄木和另一位日本诗人正冈子规做了比较:子规很少将藏在心底的感情直接描述出来,也很少用第一人称讲述自己的事,与之相反,啄木留下的诗歌、评论、日记、小说,他所有的作品都确确实实的涌动着啄木本人的心声。
(三九)不知怎的想坐火车了/下了火车/却没有去处。
(一六十)说是悲哀也可以吧/事物的味道/我尝得太早了。
(一八十八)比人先知道了恋爱的甜味/知道了悲哀的我/也比人先老了。
2.石川啄木诗歌的文学特质——“爱惜刹那”的生命之心
在1910年末的一篇杂感里,石川啄木曾经写到:“如果人们怀着爱惜那在忙碌的生活之中,浮到心头又复随即消去的刹那刹那的感觉之心,在那期间歌这东西是不会灭亡的。”“爱惜刹那刹那”的生命之心在啄木的诗歌中有着充分的体现,他擅长将日常的细小瞬间、短暂涌上心头的情绪用诗歌的形式表达出来。这种带着“文学性”的提炼,看似平常,实则反映了啄木深厚的描写力。
(四三七)脱手套的手忽然停住了/不知怎的/回忆掠过了心头。
(四四六)积在手里的雪的融化/很是愉快的/沁进了我的睡足了的心。
(四九一)早晨的风吹进电车来的/柳树的一片叶子/拿在手里看着。
对于“气味”,对于“季节的变化”,作者也表现出了天才诗人的敏锐。
(四五八)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烧着橘子皮似的气味/天色已近黄昏了。
(四六五) 新鲜的拌生菜碟子上的/醋的香气沁进了心里/那悲哀的黄昏。
(四七五)很敏锐的/感到夏天的到来/嗅着雨后小院的泥土的香味。
在日本,从北到南,无论是公园、车站、寺庙、还是博物馆、学校及神社等地都有刻着啄木诗歌的文学碑,总计约有100余座。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是位于新干线上野站的歌碑:“故乡的口音可怀念啊/到车站的人群中去/为的是听那口音。”(《一握之砂》第一九九首)同时,啄木的诗歌也被选入了日本的国语教科书,他的诗歌大多数日本人都能吟诵一两首。寺山修司、高野公彦等现代著名诗人也纷纷将啄木视作“诗的原点”,被其魅力所倾倒。
啄木在诗歌中抒发自我感受,不隐藏负面情绪,对自己的剖析毫不留情。这一份“感性”和“爱惜刹那的生命之心”使得他的作品跨越了时间空间,在一百年后的今天得到了世界各国读者的共鸣,人们从他的作品种读到了自己也或曾拥有的各种“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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