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流年
One
冯逸刚端起酒杯,手机就响了起来。冯逸不自然地看了一眼芊芊,拿着手机上了阳台。
躲着自己?芊芊感到有点吃惊,她皱了眉头,侧着脑袋,努力想听清冯逸在说什么。
冯逸的声音很低,随着黄昏的风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听不清,但听得清声音里透着讨好和温柔。电话那端究竟是什么人,让冯逸敢在自己面前这么做?
冯逸挂掉电话走过来,说公司出了点状况,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必须出去一下。说完,也没看芊芊已经沉下来的脸,开门走了。
听着冯逸急促下楼的脚步声,芊芊的心像密集的锣鼓点,跳得异常激烈。相爱的两年时间里,冯逸从来没背着她接过电话,况且是晚上,况且是她的生日。冯逸今天的反常,仿佛一把草,不容分说就堵在了芊芊的心口上,让她难受得要窒息。
Two
冯逸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夜了。白天,芊芊曾多次想过给冯逸打电话,问问他在哪里,处理什么事情需要这么久?但为了不破坏自己费心保持的懂事女人形象,她忍住了。又煎熬了一天半宿后,冯逸终于回来了。
芊芊躺着,脸对着窗子装睡。她猜,冯逸一定会轻轻摇醒她,抱着她亲吻一阵,然后详细解释这一天半宿他去了哪里,会许诺明天补给她一个隆重的生日,甚至会送上那枚她期盼了好久的钻戒。那样的话,不管冯逸昨夜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都愿意原谅他。
但冯逸没有像芊芊猜测的那样做,他没有打扰她,只是悄悄地在她身后躺下,轻轻盖上被子。一小会儿的工夫,发出细微的鼾声,他就这么睡着了。
失望、猜忌等多种情绪在芊芊的心里交织缠绕,让她烦恼痛苦。最终,委屈和理智战胜了愤怒,芊芊转过身来,把脸贴在冯逸的背上,再伸手环住冯逸的腰,泪便滴滴答答落下来。为了让自己显得可怜又楚楚动人,芊芊哭得哽哽咽咽,她觉得她的哭声像小夜曲,能让冯逸瞬间就柔情满怀并心生内疚。她需要他的道歉和安慰,她怕失去他,或者说怕失去一掷千金的奢靡生活。
冯逸没有转身,只反转了手臂,轻轻拍了一下芊芊,带着浓浓的倦意说,睡吧,太晚了,我很累,明天还要上班呢。
芊芊被冯逸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彻底激怒了,她像一头失去了理智的小兽,一下子坐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喊:上班?去哪里上班?是不是另一个女人的床?否则,你怎么会那么累?
冯逸也坐了起来,看也没看芊芊,只丢下一句,疯女人。便抱着被子去客厅睡沙发了。
芊芊哭得肝肠寸断。她想,冯逸突然不在乎她、把她当个烂柿子般甩在一旁只能是一个原因,他有了另外的女人。当初,自己不就是因为有了冯逸,才突然不在乎前男友继而离开前男友的吗?
芊芊一夜没合眼,天蒙蒙亮时,她做了一个决定,要悄悄跟踪冯逸,找到那个破坏他们感情的女人,将她碎尸万段。
Three
一个星期后,芊芊见到了那个女人。是在一家妇女儿童用品商店门口,女人一手扶腰,一手轻抚着高高的肚子,一脸幸福甜美的笑容,跟在提着大包小包的冯逸身边,慢慢走向冯逸的车。
冯逸并没有先打开后备厢放东西,而是把东西放地上,然后先打开车门,小心地扶女人坐进去后,才打开后备箱放东西。
冯逸对女人的细心疼爱让芊芊几乎发疯,她真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用力推倒女人,摔死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解一解心头之恨。但不想把事情办砸、不想失去冯逸的爱情和安逸的生活让她保持住了最后一丝理智,她站在大太阳下,咬着牙看着他们的车从自己身边绝尘而去。女人还似乎看了一眼路边的芊芊,眼里满满的全是嘲笑。
回家后,芊芊一直呆坐着,坐到星星月亮都出来了,冯逸也没有回来,她打电话过去,冯逸没接。芊芊知道,今夜冯逸不会回来了。此刻,他一定躺在那个女人的床上,说不定还侧着头,把一只耳朵贴在女人的肚皮上,在倾听他们孩子的心跳。
芊芊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儿,她有点后悔了,这两年来,她只知道逛街购物做美容,狂刷冯逸的银行卡,她以为冯逸一定会娶她,因为冯逸那么迷恋她,像小孩子迷恋糖果。于是她大意了,竟然不知道冯逸的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她疏离的,疏离到现在这样远。
芊芊不想失去冯逸,她准备去找那个女人,和她谈谈,告诉她冯逸很爱自己。请她离开,插足不光彩,她想凭借正牌女友的身份主动找上门去,击退这个不知道廉耻的情敌。
Four
芊芊按照从冯逸那儿偷到的号码,给女人打了电话,约她在公园里的小凉亭上见面。女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半个小时没到,她就坐在了芊芊的面前。
芊芊尽量保持风度,语调和缓却神态高傲地自我介绍,我是冯逸的女朋友,叫芊芊,他很爱我,如电视剧《甄嬛传》里的雍正爱甄嬛。我们在一起两年了。
女人抿着嘴笑了笑,我是冯逸的未婚妻,叫小颜,他爱我不如雍正爱甄嬛,但我们却长久,在一起已经八年。现在我已经怀孕,冯逸很高兴,他向我承认了你的存在,也向我保证会和你彻底断绝关系。这段时间我们正在积极筹备婚礼。今天你不约我,我也准备约你呢。你看,是不是该你这个熹贵妃离宫去修修品行,然后另投他人怀抱?
原本理直气壮的芊芊愣住了,她仿佛突然被魔法棒点中,变成了一个木雕,一动也不能动地坐着,坐成了公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小颜起身,示威似的摸了摸肚子,走了。好一会儿后,芊芊才恢复意识,她想起自己也该走了。
一连几天芊芊都没去上班。她一直在想,小颜和冯逸爱了八年,现在又怀了孕,自己在冯逸心里的分量远没有小颜加上一个孩子重,应该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可她不准备就这样退出,青春不能白白消耗在冯逸身上,她决定让他赔偿,两年,三十万,对冯逸来说不能算多吧。芊芊想好了,拿到钱后,就去找前男友,当初自己因为冯逸多金离开了他,现在她带着冯逸的钱再回到前男友那去,在芊芊看来,这对谁都还算公平。
想清楚后,芊芊给冯逸打电话,直截了当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她给冯逸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他没有回来送钱,她会打上门去,直接跟小颜要。
冯逸当天就回来了,他将一只装满钱的包儿直接扔到芊芊面前。以往的情意已经荡然无存,冯逸看芊芊的眼里充满了轻蔑。
芊芊也不在乎冯逸的轻蔑,拎着早就收拾好的东西和那包钱,走出了冯逸的家。
Five
芊芊给前男友打电话,痛哭着述说自己的后悔,请求前男友再给她一次机会,芊芊无比坦诚,说冯逸给了她三十万。如果前男友肯给她一次机会,她愿意把这三十万补偿给他。
前男友沉默了好久,但终究,他答应了。然后他来了,很用力地拥抱了芊芊。
前男友变回了男友,这让芊芊很舒心,筋疲力尽的她在男友的怀里闭上了眼睛。这段日子,她已经心力交瘁,她必须好好休息下,才能有力气继续爱。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是在男友愤怒的摔门声中惊醒的。芊芊急忙问出了什么事。
男友愤愤地将那三十万摔在她的脸上,疯了似的大叫,假的,全是假的,你和别人好了两年,就赚回这些假钱吗?然后,风一样冲了出去。
他说出这样的话,芊芊明白,她在他的心里早就半文不值,这回恐怕他将永远成为前男友了。
芊芊恨得咬牙切齿,她像一支被点燃的火箭,直直射向冯逸的家,她要问问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为什么如此歹毒,好歹也曾经爱过两年,有过那么多晚的紧密相拥,那么多深情款款的日子,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正是中午,小颜显然在做饭,她扎着围裙,纤细的腰肢,白皙的长腿,一副宜室宜家的主妇样子。
你不是怀孕五个多月了吗,你的孩子呢,怎么一天的工夫就没了?芊芊一句接一句地问出心中的疑惑,难道——你没怀孕?
小颜看着她,知道瞒不住了,好在此刻她和冯逸都已经不在乎芊芊了。于是她干脆承认了,她的确没有怀孕,而且她也不是冯逸的未婚妻,他们相爱不是八年,而是八个月。以往的一切,不过是冯逸知道芊芊在偷偷跟踪,为了让她主动离开让小颜装怀孕而已。冯逸承认为了分手,自己用了诡计,但不承认他给芊芊的钱是假的,冯逸说,没那个必要。
芊芊几乎疯掉,她歇斯底里地大哭,咬牙切齿地大叫,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做新郎的。
很快冯逸被抓进了公安局,接着前男友也被抓了进去。一天后,冯逸被放了出来。前男友因为贩卖假钞罪,出不来了。芊芊去看他,哭着问,你不原谅我可以,但为什么要去贩卖假钞?又为什么用假钞换掉我的真钱?你怎么能这么歹毒?歹毒?前男友看着芊芊,嗤之以鼻,如果你有一颗纯爱的心,好好经营属于你的爱情,冯逸会想方设法骗你吗?我会用假钱换掉你的真钱吗?
芊芊听了,半晌无语,低下头,哭了。
责编/刘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