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贾娜·塞奇科娃对信仰的诗意纪录

【摘 要】宗教，是西方国家民众的重要信仰，也是很多人精神生活的一部分，当代很多纪录片人把关注的焦点放在宗教仪式、宗教信仰和宗教活动等方面。捷克女纪录片导演贾娜·塞奇科娃在其作品中也展现了她对宗教的兴趣，把其对种族文化考古学的研究投放在纪录片中，呈现东欧地区流亡人群的古老生活。镜头下的这些人生活颠沛流离，但是却一直在坚守着自己民族的信仰，并把信仰投射在自己的生活中。导演用最优美、沉静的画面表现出这些流亡人群在困苦的环境中，仍能恪守信仰而生活的精神。

【关键词】贾娜·塞奇科娃；诗意纪录；古老的信仰者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10-0118-02

贾娜·塞奇科娃（Jana Sevcikova），捷克著名纪录片女导演，出生于1953年，毕业于布拉格电影学院，主要从事纪录片与人种学的研究，在罗马尼亚生活，是捷克移民的后裔。

1984年导演用了两年时间完成其在布拉格电影学院的毕业作品《皮穆勒》，影片拍摄了在齐奥赛斯库①集权统治的最后几年里居住在罗马尼亚的捷克移民的生活，当时罗马尼亚正陷入经济危机。1822年这个捷克的少数民族的祖先被驱逐携家带口来到罗马尼亚的一片高地。面对贫瘠的山丘、土地和无法穿过的森林，他们没有办法反抗，只能呆在这仅有的一片土地上辛勤耕作，使用过时的工具和设备，在这样的条件下根本就不可能大丰收，所以很多人没有食物，饥饿和贫穷笼罩着他们。导演通过拍摄季节变换下他们的生活状态和对他们所信奉的宗教仪式和礼仪的介绍，成功地记录了这个偏远的小村庄村民的生活，以及这个捷克少数民族的历史和道德准则，即使身处他乡，后代接受着罗马尼亚共产主义的教育，但是他们依然保持着古老的语言、文化和对自己国家的认同。

导演运用最朴素的黑白色描述了村民们质朴的生活，黑白的色调，迷茫的村色，被雾气笼罩的乡间小路，悠闲吃草的牛羊，辛勤劳作的村民，这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平和，如诗一般优美，但是谁又能想象得到这些和谐景象的背后是无情的驱逐、残酷的现实和贫穷的生活。导演通过采访和观察当地的民歌、劳作、学校和宗教仪式，全方位地给我们展示了这些被孤立的农民对神的信仰，和对生命和死亡的感悟。从那一张张虔诚的脸上可以看出宗教在他们心中是何等的根深蒂固，圣经中的原罪被神父一遍一遍地灌输进脑海中，在学校里，孩子们从小就被教导效忠国家。贫困的生活并没有让这个乐观的民族感觉到生活无望，他们依旧唱歌、跳舞、辛勤地劳动，只为了满怀信仰地活下去。即使在采访的时候会埋怨天空乌云密布，大风乱吹，一切都那么惨淡，甚至没有食物，但是谈到信仰，他们的心中却又那么平和，仿佛一切苦难都消失不见，这应该就是信仰的力量。当电影制片人完成拍摄10年后再次回到村子里的时候，令她惊讶的是，这儿的生活一直都保持不变，即使在罗马尼亚独裁统治垮台的时候，时间在这里仿佛已经在上个世纪停止了。

此后导演一直进行独立纪录电影创作，关注的人群也大都是颠沛流离的流亡移民，拍摄速度缓慢，并不多产。1992年拍摄的《雅各布》被时代杂志评价为“一种革命”，这是导演献给自己的祖母乔汉娜·弗洛瑞诺娃的一部纪录片，以雅各布·波波维奇这个村子里参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唯一幸存下来的小人物的生活经历为故事线索，再加入村落里其他人支离破碎的叙述，揭示出战争和残酷的现实对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和一个村落的影响。纪录片的制作历时四年，拍摄对象包括罗马尼亚穆拉姆莱什地区的一些罗塞尼亚人村落，和罗塞尼亚人被转移到西波希米亚的塔霍夫后定居的一些村落。他们辗转于北罗马尼亚和西波希米亚，历经50年的政治剧变而得以幸存。

黑白的影像在当代语境下显得那么古老，仿佛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坚持，一种责难。导演对这种缺乏身份认同的人物和群体似乎情有独钟，应该是与导演的出身有关系。战争让这些贫苦的百姓流离失所，没有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只能生活在荒凉的野外，满满当当的十字架墓地似乎一直在静静地控诉着战争的残酷。在移动的镜头下，我们看到了郊外的美好景致，当然也看到了人们贫苦的生活景象，到处都是死去的人的墓碑，这里的静默也似乎成了一种无声的抗议。而这些都是政治斗争和战争带来的，因为罗马尼亚不是他们的国家，他们是罗塞尼亚人，所以他们被无情地驱赶，只有这个荒凉的地方才是他们的避难之所。

导演贾娜·塞奇科娃数十年来坚持用影像记录着东欧地区各个流亡族群的生活，2002年创作的《古老的信仰者》是她迄今为止最为知名的作品，获曼海姆国际电影节最佳纪录片奖，短短45分钟讲述了一个被抛弃的对宗教有着强烈信仰的民族在罗马尼亚多瑙河三角洲的生活，定居在那里的少数民族是17世纪的俄罗斯移民，他们的后裔仍然使用原有的语言，保持原有的信仰，忠于古老的礼仪和习俗。这个村是一个象征性的精神信仰的小社会，生活每天都在继续，但是时间似乎已被冻结在静谧的画面中。

片中记录了许多已近失传的宗教仪式和观念，摄影比大多数文艺片更为出色，苍茫杂乱的田野间沉默的马、羊和耕牛，光影荡漾的河水掩映着虬蝻的古林，圣洁的钟声与呢喃的吟唱配合诗意唯美的画面带来了深沉悠远的意境，令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②曾有人评价这部纪录片就像是“《安德烈·卢布廖夫》里遗失的一章”。③影片开头的移动镜头既交代了他们居住和逃亡的环境，也呈现出他们的生活一直处于颠沛流离的状态，这样深富寓意的镜头在影片多处都有体现。黑白粗砺的画面包裹着古老凝重的村庄和纯净澄澈的天空，这些信徒就是在这样一个静谧而祥和的环境中生活着，简单而坚定，对现代生活又有朦胧的向往。④田野里那一大片的向日葵就像是这些虔诚的信徒，永远朝着自己的信仰绽放，这样的隐喻无疑是导演所擅长的。

片子的主角是他们严格遵守的宗教信仰，是被监禁的宗教节日和日常礼仪，这些都是村子里的自然生活的一部分。教堂里，悠扬的钟声伴着神父绵长的祈祷，神圣的洗礼祝福婴儿健康成长；神秘的吟唱声里，物换景移，人们虔诚地说着自己守护天使的名字，眼神笃定，神态安详……没有被现代文明淘洗，一切彷如混沌初开时的样子。他们相信每个人都有守护天使，而如果你不服从他，如果你欺骗他，反对他，甚至诅咒，喝酒，干坏事，天使就会消失；也相信有魔鬼，他会诱惑你和他一起走向罪恶；相信人死后，善良的灵魂会被天使带向天堂。只有虔诚地相信上帝，相信耶稣基督，为自己的罪行忏悔，祈祷上帝的宽恕。所谓“古老的信仰”并不可能会一直延续下去，古老的鼓钟停止了敲动依旧余音缭绕，从现代文明的角度去观察这幅古老的部落风情画，仿佛嗅到了一丝映射我们现代社会的味道，从旁观者的角度反思我们的现代文明也是明智之举。

导演贾娜·塞奇科娃的纪录片秉承了塔可夫斯基的与天地精神沟通的、神性的诗意。⑤尤其喜欢用黑白的影像记录，有一种历史的沧桑感，也有一种沉静的诗意美感。在这些作品中，导演并没有因为拍摄主体生活穷困就把内容设定在凄苦、悲哀这样的关键词上，而是用最优美、宁静的画面来表现，导演对他们所坚持的信仰致上了最崇高的敬意。

注释：

①尼古拉·齐奥塞斯库，是罗马尼亚政治家，罗马尼亚共产党的成员，和乔治乌·德治一起反抗安东尼斯库的法西斯主义亲德、意政权。1965年乔治乌·德治逝世以后，他成为罗马尼亚的最高领导人，1974年任共和国总统。

②来自百度百科：古老的信仰者。

③http：//movie.douban.com/subject/discussion/17249049/

④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444921/

⑤http：//i.mtime.com/1072065/blog/1884040/

参考文献：

[1]吴保和，史晓峰，没有神明的殿堂——简谈当代西方宗教纪录片[J].浙江传媒学院学报，2011，10（18）：5.

[2]王意.浅析政治体制变革下当代捷克电影的变化及发展[D].硕士论文，2012.5.

[3]《皮穆勒》42分钟，1984.

[4]《雅各布》65分钟，1992.

[5]《古老的信仰者》46分钟，2001.

作者简介：

史晓峰（1986-），女，山西太谷人，山西传媒学院教师，讲师，广播电视艺术学硕士，研究方向：纪录片创作和电视节目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