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麟
哈米先生在《生活中是没有观众的》(《杂文月刊》2016年5月上)中,对于李银河先生的《回归生活的原始状态》(《杂文月刊》2016年1月下)给予了批评。我有不同意见,不揣冒昧与先生商榷。
首先需要厘清三个概念。
“作壁上观”(乃至幸灾乐祸地“城隍山上看火烧”)。可李银河说的是“回归观察”呀。这是否偷换了概念?
“明哲保身”。在李银河《回归生活的原始状态》中看不出有“明哲保身”的意思,她在几十年的生活实践和学术实践中也从没有流露过这个意思,反倒是一直在与各方争议对着干。“明哲保身”,是无中生有的概念。
“单纯地‘看戏”。看戏是什么时候分“单纯”和“复杂”两种的?李银河“单纯地看戏”不能被容忍,她如果“复杂地看戏”就能被“包容”吗?匪夷所思。哈米先生显然是把“看戏”这个“单纯”的概念复杂化了。
下面进入正题。
哈米先生对于李银河突发奇想要当观众反应如此激烈,多余了。人生大舞台,有戏台就得有看台,有演员就得有观众,没有谁规定当演员就“对”当观众就“错”,或者相反。一个人在社会上扮演什么角色,不存在是非判断。
所有人都可以同时身兼演员与观众二职。即如哈米先生写这篇文章时扮演的角色是演员,如蒙先生赏光读我的这篇商榷文章,先生的角色就转换成了观众。我们这些杂文作者既是观众也是演员,不当观众就掌握不了写作素材;“胸有成竹”后在键盘上敲击文章就成了演员。李银河当观众了,她也还是一位演员,她社会学家的身份没有变,她“观察”,她“静思”,也都是一种“表演”,只是桥段有所不同而已。
任何人都无法逃避一些特定的演员角色,如女儿或儿子、妻子或丈夫、母亲或父亲等。至于扮演其他社会角色,由于社会的进步,不再强求人人“只准”做“螺丝钉”,人人都有选择角色的自由了。“适宜”扮演什么角色,只有自己知道,就是说,任何人包括李银河,只能做自己。别说绝大多数人不“适宜”做哈米先生所列举的孙中山、汪精卫、张志新、遇罗克、鲁迅、闻一多、张治中、戴安澜、赵一曼、杨靖宇、蔡元培、陈寅恪、顾准(按哈米先生的思路,这个名单可以无限排列下去),就连我“责令”我的儿孙做个杂文写作者也不“适宜”,就像鲁迅先生也无法让他的儿子海婴做他那样的文学家。哈米先生又何必难为李银河做孙中山……顾准们呢?实属不经之谈的是,因为李银河举了钱锺书的例子,哈米先生即反诘曰“钱锺书‘智慧了一次,他能‘智慧地逃过‘文革之灾吗!”天哪,就算是“超人”也没有这种预测未来灾祸的“智慧”呀。
李银河更做不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妓女。以此责于李银河,有不恭之嫌。如果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责于如今的“失足妇女”,她们肯定会欢呼雀跃趋之若鹜地捐款,因为那样的话她们的“性工作者”身份就“合法”了,还可能因为反衬出了唯利是图而没有民族尊严的貌似尊贵者的寡廉鲜耻而成为受人尊重的羊脂球式的人物呢。这是哪跟哪哟!这几近于鲁迅不齿的“小说作法”了。
以马丁·尼莫拉关于“没有说话”的那段话责于李银河,不对路。李银河“没有说话”吗?她说过的话太多了,白纸黑字,微博微信,有目共睹,且不会速朽,是会记入历史档案的。
至于将李银河的“看戏不入戏”上升到了“与政治密切相关”的高度,也够令人惊悚的!
李银河倒也是活该挨批。你想当一回观众,就本本分分安安静静地当呗,可她当惯了演员不甘当观众的寂寞,非得写一篇劳什子《回归生活的原始状态》来“向芸芸众生广而告之”不可,这分明犯了“真话全说”的毛病。
《杂文月刊》发表的李银河的文章是荐稿。荐稿人评说:“人生大舞台,台上台下都是角色,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荐稿者读懂了李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