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米切尔的《云图》的叙事研究

武珍

内容摘要：大卫·米切尔是目前英国作家中的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作为一个年轻的小说家，他已经完成了五部成功的小说，并在严格的评论家和普通读者中都赢得了声誉。《云图》是他第三部也是最有影响力的小说。在这部作品中，他將引人入胜的叙事技巧，生动的故事和发人深省的思想完美融合在一起。该小说“将科幻小说、惊悚小说和古典文学中的艺术感完美糅合起来，并辅以音乐般的韵味与生机勃勃的语言”（《卫报》），在这部小说中，米切尔巧妙地运用自己的天赋来编排叙事时间、叙事层次构出一个人类文明的云图。通过对这部小说的叙事研究，我们可以在这部小说中看出叙事技巧的审美价值，更重要的是能更好地理解它的主题。

关键词：叙事时间 叙事层次 叙事实例 人类文明 云图

大卫·米切尔（1969-）尽管只有四十多岁，他已经是一个有名的小说家。他在肯特大学学习英国文学和美国文学，后进修比较文学，获硕士学位。他曾在日本教过8年英文，国外的这段教学经历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小说创作。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完成了五部小说，其所有的作品都被证明是巨大的成功。他的第一部小说《幽灵代笔》（1999）刚一发表，立即获得成功，这部小说让他获得了几次重要的大奖，奠定了他早期的声誉，作为一个年轻的作家，其作品家喻户晓。其后的两部作品《Number9Dream》（《九号梦》，2001）和《Cloud Atlas》（《云图》，2004）均获布克奖（Man Booker Prize）的提名。他的第四部小说，《Black Swan Green》（《绿野黑天鹅》， 2006）和第五部小说《The Thousand Autumns of Jacob de Zoet》（《雅各布·德佐特的千秋》，2010）入围了布克奖。

大卫·米切尔的五部小说不断引起欧洲和美国的批评界和普通读者的关注，但其中《Cloud Atlas》这部作品的同名电影在上映，因为中国演员周迅的参演，必将引起中国观众的关注，也将会有更多的读者去欣赏米切尔的作品。这部作品由六个故事组成，并以六种不同的形式叙述，时间跨度从十九世纪到遥远的未来，在这六个故事中，六个主要人物有同一个灵魂，那就是人的本性，在他们身上相同的地方有相同的胎记。通过这几个故事，我们可以看到米切尔对人类及人类的文明未来的担忧。米切尔无疑是一个伟大的叙事大师，他总是尝试不同的结构，他的小说是叙事研究的完美样本，其中《云图》更是能代表其手法。

1.叙事时间

叙事时间包括故事时间和叙事的时间。故事时间是指“故事发生的自然时间状态”，而叙事的时间则是“它们在叙事文本中具体呈现出来的时间状态” （Genette， 1980： 33）。他在对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关系时提到三个关键因素：顺序、速度和频率。在《云图》这部作品中，时间顺序是特别明显的，也特别有意义的，因为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的差异是很明显的。《云图》讲述了六个故事：1、1850 年前后，公证人亚当·尤因在南太平洋的“女预言者”号上被他的医生朋友下毒，并用日记写下了自己的所见所闻;2、1931 年，落魄年轻作曲家罗伯特·弗罗比舍来到比利时为音乐大师记录曲谱，后来受到半本旅行日记的启发创作了《云图六重奏》;3、1975 年，美国加州的小报记者路易莎·雷冒着生命危险调查核电站丑闻;4、2012 年，被囚养老院的英国出版商蒂莫西·卡文迪什揣着由女记者的故事编写的纪实文学，计划飞越老人院;5、反乌托邦时代的未来，首尔宋记餐厅里的克隆人星美-451 形成了自我意识，开始反抗人类，看了一部关于飞跃养老院的电影开始逃亡;6、一位在人类文明遭到灭顶之灾后过着原始生活的老人。前五个故事都是讲至中途就被下一个故事的开头打断，只有最后一个故事属于一次性的完整叙述。因此，这个作品就被分割为十一个片段，即故事1上半部，故事2上半部，故事3上半部，故事4上半部，故事5上半部，故事6，故事5下半部，故事4下半部，故事3下半部，故事2下半部，故事1下半部。也就是说，小说先依次讲述6个故事的前半部分，然后按相反顺序讲6个故事的后半部分，整体叙事顺序呈1—2—3—4—5—6—5—4—3—2—1的奇特结构。这十一个片段，我们可以先按它们在叙事中出现的顺序称为A，B，C，D，E，F，G，H，I，J，K，然后再以1，3，5，7，9，11，

10，8，6，4，2代表故事时间上的顺序，那么《云图》的叙事时间与故事时间在顺序上的关系便是：A1-B3-C5-D7-E9-F11-G10-H8-I6-J4-K2。若视每个故事的两部分发生在相同的故事时间，则是：A1-B2-C3-D4-E5-F6-G5-H4-I3-J2-K1。也就是说，故事时序是固定的，而叙事时间则可以变化。

在这个作品中，米切尔跳跃式的叙述有异于常规的叙述手法，叙事时间和故事时间的不一致不但增加了故事的神秘感，更能引起读者的阅读欲望，并且从上图也可以看出，这种表达不是杂乱无章的，蕴含着美学的对称结构。给予了小说张弛的空间，是小说既有主题性，又有审美性。

2.叙事层次

《云图》中有这样一个特点：前一个故事总是会被下一个故事的主角以某种方式获悉并成为

其故事的一部分，因此，这些故事不仅与叙事时间有关，更主要是在叙事层次上相互关联。我们可以很恰当地引用热奈特的观点对这些故事做一个评论：把他们隔开的不是距离，而是叙事本身所代表的一种门槛，一种水平的差异。《云图》中的六个故事明显处于不同的叙事层次。这种层次的差异在于叙事讲述的任何时间都处在一个故事层，下面紧接产生该叙事的叙述行为所处的故事层。叙事层次是文学叙事的传统方式，从丹尼尔·笛福到当代的英国小说家，我们可以列举出他们写出的不同层次的文学作品，英国文学中的经典作品，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可以说是叙事层次完美应用的一个例子，叙事层次非常清晰与独特。而《云图》中展现了更多的叙事层次。在这部小说中的六个故事是以嵌套的形式显示的，就像俄罗斯套娃或洋葱模式。一层套着一层，第一和第十一部分构成了外壳，第二和第十部分是套娃的第二层……第六部分则代表了套娃的核心。小说中叙事层次由高层向低层的转换其实就是高层中提出的问题一直被延宕搁置的过程，前五个故事一一提出问题、制造悬念，却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对读者来说，叙事层次就像一道道通向最终答案的门槛，必须跟随每个层次中的叙述者一一穿过。每当读者读完某个层次所涵盖的全部情节时，就了解了部分真相，而只有在读完整部小说后，才会明白全部的故事。通过让故事结束在开始的地方，米切尔强调了人类文明兴衰更迭的永恒轮回。

3.叙事实例

叙事实例被热奈特研究叙事话语和叙事话语的产生者的关系时放在了叙事声音类别中。在《云图》中每一个故事中的叙事实例是不变的，但在整个小说中，叙事的实例在不同的故事中发生转变。这六个故事是由六个不同的叙事实例所叙述的。这六个叙事实例在他们的叙事行为中都有相同的地位，因為他们都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但通过、更深的研究，我们就可以发现，他们属于两个不同的群体：前五个叙事实例是在同一组，而第六个故事的叙事实例是单独一组。在第一组中，所有的五个叙事实例都是来自我们已知文明的人，而在最后一个故事的叙事实例是一个人在人类文明的陷落后的原始部落。事实上，在最后一个故事中，也有一个属于我们已知的人类文明的陷落后的幸存者，但她没有得到讲故事的机会。我们已知文明的人最终失去了叙事故事的位置。这种叙事实例的交替是非常独特和重要的。米切尔故意改变这种叙事实例的。前五个故事中的叙事实例和已知的人类文明的陷落后的幸存者都是我们文明的人类，因为在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在他们身上相同的地方有相同的胎记。但六人在叙事中有不同的立场：前五个人在他们的故事是主动的，因为他们在观察着他们的世界，但最后一个是被观察的。这标志着，在我们的目前文明中，我们是世界的主体，但在人类文明陷落后，我们可能成为后文明社会的人们或任何其他团体的观察物。正如中国一个诗人卞之琳写的一首诗《断章》中写的那样：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在卞之琳的诗和米切尔的小说中都告诉我们这样一个道理：当一个人在欣赏他面前的风景时，他和他所看的风景就成为了其他人观赏的风景。正如现在我们在寻觅史前恐龙灭绝的原因，却忽略了有可能正在毁掉我们文明的一些东西，也许将来我们都要为自己人类的灭绝负责。

4.结束语

在《云图》中，米切尔绘制了一幅从过去到现在直至未来的人类文明的云图，从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这是一部以极大的想象力去探索人类文明这个主题，是一部非常严肃的小说，同时，它也是一部由有趣的故事和精致的结构造就的伟大作品。《云图》中叙事时间与故事时间的不一致形成了蕴含美学意义的结构对称，而在叙事层次和叙述者的变化转换中，主人公有了独立的声音并活跃在文本的各个层次中，拓展了文本的主题和内涵，为读者带来了特别的阅读体验。米切尔通过独特的叙事表达了他对人类文明的担忧和思考，而叙事时间、叙事层次和叙述者的完美糅合则赋予了小说无与伦比的文学价值和美学意义。

（作者单位：河南工程学院外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