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迟
第一次知道安苗节,还是1990年代中期。当时我在一个杂志社做兼职编辑。一个老乡投稿,题目是《绩溪民俗:安苗节》。典型的徽州人文风,老老实实的标题,老老实实的记述。那时候,这种文章,很多杂志是嫌弃的。我拿着稿子,改了一个标题,想改内容,却发觉这种朴实的文风呈现出来的乡村农耕习俗蛮有趣的,便刊发了。
老乡很高兴,颠颠地来拿样刊。我问他,现在安苗节还有吗?他说,没有了,但到了节日,家家还做安苗包。
看来,和很多传统节日习俗一样,都衰减到只剩吃了。
我从事非遗保护工作后,也陆陆续续接触过一些民俗专家,我提到安苗节,许多人都有些茫然。我查了一些资料,发现安苗节原流行于安徽绩溪、歙县一带,于农田稻禾发棵之际,以祭祀神灵汪公为中心开展一系列汉族民俗及民间宗教文化活动,祈求丰收,保护家人安全。自1950年后安苗节不兴,但农家做包粿改善餐食之风仍行。
非遗保护兴起后,绩溪的一些老人想起了沉寂许久的安苗节,安苗节陆陆续续在一些村庄复苏。一些古老的仪式,如设祭坛、巡游、“汪公看稻”等等,又依次复原。2007年,上庄镇举行的安苗节,吸引了很多外地人来赶热闹。2008年,安苗节入选省级非遗名录后,安苗节在当地政府的倡导下,渐渐成了绩溪每年一次的固定节日。时间也改为阳历6月上旬,而不再是农历六月初六。近日,我们非遗摄制组赶到绩溪对此做了采录。负责接洽的县文化馆原馆长宋多健是安苗节的挖掘者与申报者,如今他退休了,但对于复原当地民俗,仍是不遗余力。每年6月,宋多健都会从县城回到上庄,帮忙筹办安苗节。他兴奋地告诉我们,这些年安苗节的仪式在逐一恢复,越来越丰富了。他帮我们安排了行程,说第二天上午先到上庄的余川村拍制作安苗包,下午拍取圣水,第三天是安苗节开幕,主要拍仪式流程,巡游、祭旗、“汪公看稻”都有,最后还有插秧比赛。
余川村的安苗包
第二天一早,我们来到上庄镇的余川村。村口两面白墙,一面是余川村简介,一面是贡茶金山时雨的简介。顺着村口走进去,路边一溜宣传栏,图文并茂,展示着这座徽州古村的人文掌故。村口还有一座清代初建,民国重修的古桥:环秀桥。桥身布满苍绿色的苔藓,在晨曦与薄雾中古意盎然。
余川村的人几乎都姓汪。据他们考证,余川村原是余姓人的聚居地,后徽州始祖汪华第八个儿子俊公后裔汪六胜迁居到此,安营扎寨,生养繁衍,历代人丁兴旺,几代人更替后,汪姓人就逐渐取代了余姓人,成为了村里的大姓。如今,我们见到的余川村人都以汪华后人自居。
我们一下车,当地人就发给我们两张打印出来的宣传单。一张宣传单是余川村简介,开篇是一首类似打油诗的七律《神奇的余川村》,后面附文是两个来源于村史记载的传说,都和古代帝王有关,蛮有趣的。另一张宣传单是安苗节“汪公看稻”祭祀活动流程。汪公就是汪华,抬着汪公像去各家稻田巡视,是上庄安苗节的重头戏。余川村作为汪姓大村,对这个环节尤为重视。
今天安排了5户作为制作安苗包和祭祀供品的拍摄点,因为每家的手艺和样式都不大相同。据说,祭祀的供品,是由村里掌事的人选择各家精品带到汪氏宗祠里。
路上,我问宋馆长,县政府为啥将安苗节的日期提前了?老百姓认同这个日子吗?
他解释说,以前说农历六月六过安苗节,其实各个自然村的日期也不一样。假如东村有20户或30户(人家),等最后一户栽完了,村长检查确认后,就可以查一下黄历,定下一个“龙”日或者“虎”日,进行安苗。当安苗节的日子定下后,便告知村民,让大家好做准备。旧时联系不方便,村子里常会在村口张贴安苗帖以示通知。安苗帖贴出以后,各家各户就开始准备了。如今由政府操办后,时间之所以提前,是考虑到秧苗在科学养育下,生长加速了的缘故。而且民间也认同政府的说法,配合完成。现在,安苗节与民俗旅游节联合,渐渐演化为一种新民俗。不过,到了农历六月六,民间虽不再举办安苗节仪式,但家家户户做安苗包并与大家分享的习俗仍然保留。
当地民谚云:“种田种得哭,享个安苗福”。以前安苗节当日,户户都以新麦面粉做包粿当餐,手巧的农妇还蒸制五谷六禽、瓜果菜蔬等形状的面品作敬神供祖的贡仪。包粿的时候,邻里互相品尝,山间小村亲友也会赶来过节,同享口福,还带些回去给家人品尝。
以米或面为皮,以时令青蔬、瓜果鲜肉等为馅料制作的“包”,外形类似饺子,在绩溪的饮食文化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和北方逢节必吃饺子一样,在大大小小的节日里,绩溪人会蒸各种馅料的包来庆贺。安苗节时所做的包,则被人冠上了“安苗”的名字,统一称其为安苗包。
现在的安苗包,品种没有以前多了,但基本的样式还保留着。
到了第一户人家,几个妇女已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圆竹匾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一些已经成型的安苗包。
宋馆长让我们数安苗包的褶子,有的多,有的少。他解释说,少的有8个褶子,叫半月包。多的有12个褶子,叫皱花包。“这些数字都是有寓意的,为什么打8个褶呢?因为每一家都有出门客,出去做生意的,家里他老婆指望她的丈夫在外面发财,财源茂盛、生意有成、衣锦还乡,8谐音就是发。皱花包,也叫串花包,它的形状像一串一串的花,它为什么要打12个褶呢?因为徽州女人天天思念丈夫,盼着她丈夫早日回来,丈夫一般都是正月出去做生意,要到农历十二月才能回来,一个月一个褶,12个月满了,她丈夫也就回来了。所以每一次做安苗包,她就要打12个褶,就是思念丈夫,盼望丈夫早早回来团聚。”宋馆长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我有点疑惑,8就是发,这个谐音似乎是改革开放后才时兴的讲究。这半月包的寓意,估计是新民俗吧。
还有类似元宵的子孙馃,子馃大一点,孙馃小一点。
有一种水晶包,是肥肉丁和白糖做馅,看着就有点起腻。当地人却对水晶包盛赞有加,说过去有钱人才能做这种安苗包。
我们一家一家走,也一家一家地尝,南瓜包、豆腐包、豆沙包……吃得个肚儿圆。一些当地的老人更喜欢吃水晶包,一个接一个地吃,看得我们瞠目结舌。
提着竹篮的汪国清忙着走家串户,他是本次安苗节的主事。一上午的时间,他已经领着我们穿行了好几户人家,每到一家,当家主妇都会取出刚蒸好的品相比较好的安苗包,放入竹篮中。这些安苗包将作为供品,在明天祭祀汪公的仪式中使用。
年过七旬的汪国清,是村子里“关心下一代委员会”的会长,当地人习惯喊他会长。他对安苗节的流程了然于心,又热心公益,在众望所归中成了安苗节的组织者之一。
这天下午,参加明日祭祀的村民们在村里的文化园演习。墙上贴着红纸,写着明天祭祀仪式各人的分工,一目了然。汪会长拿着哨子,努力将参与的村民们召集起来各就各位。虽说自恢复后,已经举办过8届了,但因为大都是60多岁的老人,常常忘记自己的规定方位与动作,闹得汪老心急火燎。
念祭文的老人在他们当中显得气定神闲,动作台词行云流水。他叫汪家旺,自称是汪华家第92辈。他说,汪华48辈,我92辈。在徽州,很多人对自己的家谱了如指掌,能上溯很多代。
这一天,村里的人还要到一个叫做灯盏窝的山上取圣水。那也是贡茶金山时雨的茶山所在地。
山路陡峭崎岖,越野车也攀爬得步履艰难。但到了一个山坡停下来,又是另一种景象:山峦叠翠,流水淙淙,仿佛仙人隐居之地。每年,村人都会在这里取两桶圣水,用于安苗节的净街。
汪家旺身手矫健地在山岩上攀爬,到达指定地点。放一挂鞭炮,焚香四方一拜,然后开始抑扬顿挫地念祭文:“明朝安苗,汪公看稻;汪氏子孙,乞赐圣水。汪公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村人喜笑。”
半文半白的,也不知是不是老辈儿传下来的内容。
一切收拾停当,山村黄昏也降临了。回去的途中,沿路碰见一些自驾游的摄影者,估计不久的将来,这里将成为他们的新地标。
明天,才是高潮……
祭祀与“汪公看稻”
清晨,我们六点一刻就出发了,为的是赶在封路前停好我们的三部车,然后预先在各个点排兵布阵。
我们先来到人员汇集的文化乐园。参加祭祀的人员都已经穿好服装陆续就位,现场一片花红柳绿。宋馆长和汪会长满场转,讲解动作要领,可有些人还有些茫然。汪会长索性站到一个高椅子上又讲解了一番。
一列军乐队走进来,老太太们穿着白色的洋裙,很不搭地立在队尾。宋多健有些着急,说不行,这个队伍不能上。老太太们用方言吵吵着,后来也就上了。对于当地人来说,如今的安苗节就是大家凑在一起图个乐子。你跟他们说节日内涵啥的,他们听不进去。
一番焚香祭奠后,“汪公”被请了出来,参与仪式的村民们,穿着仪式服装,各司其职,在会长的指挥下,按照事先排好的顺序站好,很快便形成了一支颇具规模的队伍。在一群摄影发烧友的簇拥中,队伍开拔了。
彩色的三角大旗与开道的铜锣列在最前,宣告着神灵的出游。两名长者,一手提承载圣水的木桶,一手执柳条沾水,一路清洒在路上,象征圣水对土地的滋润。汪公的神像端坐在四人扛抬的神轿里,头顶万民伞,在众人的护卫中缓缓移动。端着香烛祭文的人与汪家族长紧随其后,写有“忠烈汪王”、“越国公爵”的牌子,被回避牌守护其中,向行人告知着汪华的身份。此后,还有木刻的三牲祭品、作为供品的安苗包、迎风招展的各色龙旗,以及装有新生秧苗的苗船。由锣鼓、舞龙、舞狮、旱船等组成的民俗表演队伍压阵。当然,这支队伍里,还有穿着白色洋裙的老太太组成的军乐队。
一路上,锣鼓震天,鞭炮不断燃放,人群也潮涌般地聚拢过来。来自各方的摄影发烧友长枪短炮,占据各个摄影点,有的甚至玩起了了航拍……煞是热闹。
浩浩荡荡的出巡队伍,从余川村的汪氏宗祠起程,走过余川村口的环秀桥,沿着村外河边宽阔的大道,热闹地巡游,一路赶往设置在上庄的祭台。
举办祭祀仪式的地点,选在了场地更为开阔的文化中心广场。当汪公神像到来时,祭祀台上已经摆好了供桌与香案。
在小学操场原地待命时,主祭的汪家旺老人像明星一样,被摄影发烧友和游客包围着,要求和他合影的人络绎不绝。他笑嘻嘻地配合,很享受的样子。集会现场有警察和医护人员,对于大型集会,安全保障都由当地政府负责。
当人们将祭台围得水泄不通时,祭台上的人也已经陆续站好了位置。
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等待着这场古老的仪式,有人试图从中寻找到记忆中的场景,更多的游客们则抱着看新奇的心态。
在司仪的引导下,祭祀的仪式仍大致延续着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鸣炮鸣金,敬献三牲和安苗包,呈上秧苗,再由族长宣读祭文,然后再焚香奏乐,宣告礼成。
祭祀时,流程大致没错,但还是有人忘词忘动作忘方位,像一群不熟练的群众演员。
祭旗是一项很重要的仪式。
过去的仪式里,是用鸡血祭旗。如今,仪式里血腥的场面由村民们进行了表演化处理。
要祭的旗,是一些早早制作好的红黄绿三色小旗,族长手持毛笔,一边象征性地在鸡冠处蘸血,一边象征性地在旗子上写字,口中念念有词:“一类水稻,长势良好;再接再厉,增产不少。二类水稻,加强管理,迎头追上,丰收在望。三类禾苗,追肥除草,勤谨种田,来年争前。”
这些被祭祀后的旗子,将在随后的“汪公看稻”中,被各自安插到不同的秧田中。
当地人告诉我们,“汪公看稻”的这个仪式就类似今天的农业大检查。看到秧苗整齐,长势喜人的田,就插红旗;长势一般的田,插绿旗;长势差的田,插黄旗。过去农耕时代,插黄旗的田主会被族长训斥,这家人就会在村里很没面子。如今,一个家庭的收入和这个家庭在村里的地位并不取决于耕地的收成,因此,“汪公看稻”的表演色彩和娱乐色彩更加浓郁。
花红柳绿的队伍抬着汪公塑像,敲锣打鼓地来到田间地头。因为这个仪式如今只是象征意义,所以,汪公像途经的秧田都是事先做好标记的。到了指定地点,队伍停下来,在秧田里摆下祭品,焚香叩拜,再将“汪公”抬到田头,然后,按长势在几块指定的田地插上红、绿、黄旗,洒上圣水。看客们的层层簇拥下,乡人做这些仪式一板一眼,很有观赏性。
仪式进行中,一些挤挤挨挨拍照的摄影客争执起来了,于是,做仪式的乡人便很配合地放慢了动作,还按照摄影者的要求回到指定地点重复了一些动作,大家一片欢喜。
许多民俗专家很反感民俗的这种表演性质,认为失去了内心信仰的民俗只是空壳。但我在民俗的采录过程中渐渐发现,民俗在现代社会的回归与复原,要在短时间内和古老的民间信仰达到身心合一,实在太难了,甚至是有悖信仰本身。
信仰是自身价值观和世界观的体现。经过岁月淘洗,人们内心的敬畏已然渐渐瓦解,如今民俗从娱神到自娱、娱人,是时代发展使然,所谓信仰回归,其实是一种不可知的预期。
所以,我慢慢开始接受民俗中的娱乐色彩,甚至认为,这其实就是民俗的一种自然流变。民俗的主体不是官府,也不是专家,而是民众,只要是他们自主的选择,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一切无可厚非。
有点娱乐色彩的插秧比赛
一直以为插秧比赛是村里各家各户的劳动技能大比拼,这应该是我们期待的环节。农耕社会的生产习俗,到了这个环节,才进入本体啊。在想像中,那一番龙腾虎跃的劳动场景,是很壮观的画面呢!
插秧比赛安排在棋盘村。棋盘村位于安徽省绩溪县上庄镇,因全村居民皆姓石,故又名石家村;又因地处旺山麓,也称旺山村。村内道路分为三条经线、五条纬线,错落有致,道道相通,整个村庄的布局如一个棋盘,因此被称为“棋盘上的村庄”。后村正中的石氏宗祠象征“帅府”,村前的桃花溪象征“楚河汉界”,一幢幢民居犹如一枚枚的棋子散落其间,一派山水清净,令人玄思悠远。
摄制组浩浩荡荡出发了,当沿着田埂穿行于一望无际,满目青绿的秧田时,我们甚至后悔没带航拍。
村口在舞龙,引舞人是一个短发的女子,手拿龙珠杆,口吹哨子,矫健活泼。再细看,舞龙队里竟有不少女子,大多是中年妇女。壮年男子很少见,一些老者夹杂其中,力道贫弱。但我们看得兴味盎然,因为在这里,徽州女子的形象刷新了我们的传统认知。但这个阵容提醒了我们,这个村庄和大多数的中国村庄一样,青壮年男子多已离开了乡土,那么,今天的插秧比赛,难不成也是女子阵容?
走到比赛地点,才听说所谓插秧比赛,是游客体验项目。现场挂着横幅:“走进魅力古村,体验传统农耕”。一些游客已经分了小组,他们兴致勃勃,来不及地开始甩秧了……
我们有点懵,好好的一块田,好好的秧苗,让毫无耕作经验的游客糟蹋了,不可惜吗?当地人笑笑,说没事,不值多少钱。
农耕文明已渐渐退出我们的生活,农作物的收成好坏无关生存痛痒,耕作成了一种游戏,能产生更大的利润,所以在场的乡人们都笑嘻嘻地看着这一片混乱、却很狂欢的场景。他们的神情,说明他们和土地和农作物的情感已经越来越淡漠了。
游客插秧不符合我们的拍摄内容,在导演的坚持下,游客体验活动推后,先让村民们做插秧示范。宋多健临时调兵遣将,一些嘻嘻哈哈的中年妇女被推举出来,穿上长筒胶鞋,戴上草帽,分列站到了秧田里。
关于插秧,唐朝的布袋和尚有一首很美的禅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因为这首诗,我一直对插秧有一种诗情画意的想像。
摄制组摆好机位,游客们也立刻变换角色,拿出自己的摄影器材……一声令下,农妇们开始埋头插秧,因为不习惯被围观,她们不敢看镜头,甚至不敢看人群。她们的被动和窘迫,让我在那一刻突然对复原民俗这件事有了异样的感觉。
农耕时代的生产习俗,源于对土地的崇拜和敬畏。人们认为自己的生活是与天地万物息息相关的,所以,为了生活幸福,他们敬天敬地,并把祖先神灵作为保护神,所有的仪式都是为了创造一种他们意念中的沟通渠道,让天地万物感知人的诚意而愿意成全人们的希望与憧憬。但工业时代的速度和力量让人有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与征服欲,这个时候,许多习俗的功能都悄然演变,人们在民俗里更多的不是祈福,而是自娱自乐的狂欢。
这种演变,全世界范围都存在。
我们如何面对这种变化?其实很简单:顺其自然。就像人和自然的关系,不管是自然降服人类,还是人类征服自然,终归最好的归宿还是天人合一。民俗也是,不论是娱神还是娱人,只求达到众乐乐,所谓诸神狂欢,不过是一种集体的有规律的情绪释放。
但身在其中的民众一定是自主、自发、自愿的。民俗说到底,形式和内容都是次要的,民俗中的人才是我们值得关注的主体。人是否愿意浸淫其中?是否在这种习俗中得到身心的释放或依托?如果这些都不存在,仅仅是为了满足利益和业绩的需求,那么,所谓民俗的复原,不亚于“诈尸”。
我不知道,外地游客感兴趣的安苗节,在当地民众心中占据怎样的分量。而被我们过度诗化的农耕生活,是否已经成了一种边缘化的生存方式?也许,农耕时代的民间信仰,走到今天,已经不可避免地渐渐成为了一种仪式表演和民间娱乐。
民俗是与时代生活最密切相关的文化生活方式,如今的安苗节,是农耕文化在现代社会中的信仰遗迹,它在时代五色杂陈的合力中呈现、嬗变……有点莫名所以,有点茫然无措,有点似是而非。我们对于民间信仰理想性的勾画,自发、自然、自在,对照眼前的这些场面,似乎总有些拧巴。
安苗节已举办8届。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会是什么面貌?有人说,一切问题,时间都会给出答案。是的,时间的长河里,我们无法把握生活的流向,只能且行且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