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种南方

2016-11-03 17:18
中国篆刻·书画教育 2016年8期
关键词:诗品篆刻书法

黄文斌

1973年10月生。广西南宁人,现居杭州。

1988年师从黄泓、张羽翔、陈国斌先生学习书法篆刻。

1991年篆刻作品入选《全国第四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展》。

1993年书法、篆刻作品参加《全国第五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展》获奖。

1997年书法作品入选《全国第七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展》。

1999年篆刻作品应邀参加《成都1949—1999(世纪之

门)艺术展》。

2002年篆刻作品参加《首届流行印风展》。

2003年篆刻作品参加《第二届流行印风展》。

2004年篆刻作品参加《第三届流行印风展》。

2008年荣宝斋出版社出版《黄文斌篆刻集》。

2015年出版《黄文斌作品集·元朱文二十四诗品》。

古邕州实为一非常奇葩之存在。四季花乱开,无有终止。铺天盖地之视觉满涨感,随时准备撑破外来人眼眶,蛮横至了无心肺。而行于野,随时会被落下的芒果椰子砸中脑袋。

此地人士亦操粤方言,而尾音略带与港地八点文件电视剧迥异之土气。此地民族欢融,壮侗同胞几乎要忘记己之霸蛮本色。

是故,成于斯,浸润于斯,习艺于斯,邕人黄文斌似横空出世般杀入江南,便不再显突兀怪异。

黄文斌,江湖人称“黄广西”。或因“广西”二字气象更壮大,倏忽即连接上孤梅四隐,桃谷六仙,江南七怪等等武侠传说中之异人顽主。虽黄文斌未必有力拔山兮之功夫,却仅凭一把小刀,就将自己塑造成武林中的一尊雕像,旁人绝无可能视而不见。

不同于上述江湖英雄抱团相与,黄文斌在杭州始终孤身一人战斗。他从一个更远的南方来到这一个南方,看上去多少有一些“水土不服”。他是一名刀客,刀客之使命就是白日放歌纵酒后,夜半无人私语时,集千钧之力于一发,以刀为笔,纵横秦汉,将汉字变为可视图画,篆刻于芙蓉荔枝田黄之上。刀刀不见血而刀刀见血。如此数载,天昏地暗,方得看山又是山,看水还是水,以求青春作伴好还乡。

鄙在几年前方闻黄广西大名,不免有后知后觉之嫌。乃是日闻听杭州刀客吾友鲁齐喟叹:若非黄广西这号人物存在,我早已放弃篆刻。

以齐之篆刻绝学与审美功夫,将广西引为于今之世海内唯一“对手”,多少有惺惺相惜之意,也令听者不得不收拾形容,沐手焚香,端立于前,以企观真意。

你们认为故事就这样发展下去了吗?

作为一名19岁少年,我实在写不下去半文不白的评论文章了!

于是,请允许我不再装13,好好说话吧。

事情是这样的,我通赏了黄文斌的作品之后,忍不住要问天下豪杰:黄文斌这个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我为什么知道得这样晚!这真让人羞愧。

于是某天后半夜,由静逸堂主徐辞拉了皮条,我等欢聚一堂,共赴大排档,喝了一场大酒,吃小龙虾吃得卫生纸掉一地。我和黄文斌交流来交流去都是中南海和利群和555的口感差异。

对话是这样的:

“哎大兄弟你能喝几斤哪?”

“唉我不咋能喝啊,一斤就倒。”

“那可不行啊,我都是两斤起步,从天黑喝到天亮。”

“那你不睡觉啦?”

“觉嘛,白天再睡。睡醒了写字刻印,完了接着喝,喝完接着睡。”

“那我得向您多学习,一天到晚咋这么自在。”

“不自在也没办法,要么干甚么哪呵呵呵。”

打那以后,这样的对话又重复了多次,通常发生在后半夜的酒桌上。几乎没有关于书法和篆刻的交流。他跟我说这些不是对牛弹琴么!

因为头上寸草不生,黄文斌时常成为孩童耍玩的对象。比如徐堂主四岁女儿的口头禅是:“黄文斌快过来!脑袋给我玩一下”。又或者偶尔上山,行经寺庙,总有游人牵着这位“方丈”合影。无论哪种情况,黄文斌只呵呵一笑,任由摆布。

讲这些无用八卦,是想说黄文斌根本就不是那种只会装古典,装格调,装高雅的,人。

他不穿唐装不弹古琴,可汉唐都在他心里装着。他心里有大盂鼎毛公鼎,有欧颜苏黄,更有万千快活悲慨。这些东西被不经意地藏起来,并不作为炫耀的资本。或许一个朴素的人,只能靠作品说话。而这本身就是一切了。

况且黄文斌早年是学习西洋艺术的,谈及西方美术史的流派和现在活跃在双年展上的艺术家,比一个接受了六七年学院教育的人来得还要熟悉和迅捷。

所以得知有一些所谓“现代书法展”,并没有邀请他参加,我真是纳闷得不得了。真想揪着主办者的脖子说:您看看啊看看啊看看啊!您是不是没带眼镜也不上网啊!

作为局外人,我亦知一个异乡人在江浙书坛印坛混迹之艰辛。那是所有“闯入者”都必须打通的一个关节。黄文斌总让人想起南宁城里城外野生野长的那些花,明明艳得刺眼,却因为没有种在花坛里,屡屡被当作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就像是戛纳电影节,有些影片天生就能进入“主竞赛单元”,有一些只能享受“一种关注”的待遇。可往往“一种关注”的影片通常会比“主竞赛”的影片来得奇崛诡丽,更令人心潮澎湃。

作为一名高傲的少年,我头一回想要从零学习书写,正是因为黄文斌晴天霹雳般的中楷,那种不欧不苏又欧又苏的造字方式,全是司空图笔下的“碧山人来,清酒深杯。生气远出,不着死灰。妙造自然,伊谁与裁”。而其以鸟虫篆入书,亦捡起了一种失而复得的传统,枝蔓旁逸斜出,而轨迹中正,无有漫不经心的倏忽用笔,全是取之有度的格律章法。而那种自春秋传下来的字形格律,在黄文斌笔下,却似美酒倒在鲜花上,瞬时五感俱通,又似毒虫撕咬脚背,以其痛感入视觉非西南山野之人不能体会。这是一种南方的气象,而这一个南方,亦绝不是目下主流世界的南方。

因为有了这样的心理铺垫,再看其篆刻,多少能体会到一点不一样的滋味。此一时代刀笔客,多愿追随“诗品”,大概是缺什么就要补什么。所以,今之印坛不时可见浑浊的“典雅”,狭隘的“旷达”,俗气的“清奇”以及逼仄的“飘逸”。

如果黄文斌就此落入俗套,我早就把他拉黑了。幸而我知道他绝不可能落入俗套。这就好比一个真正的绅士偶尔想要耍一下流氓,但他怎么可能流氓得起来呢?

而又不同于谦谦君子的中正教养,黄文斌其人其篆刻,无不有一种荒蛮感。这是夸父的荒蛮、相柳的荒蛮、刑天的荒蛮、共工的荒蛮,是长久被江南水土孕育的人们难以拥有的特殊气质。

其刀下之作总结起来,就是乍一看“疏野豪放”,天风浪浪海山苍苍。再一看“缜密沉着”,意象欲生,造化已奇。放下捡起再观,便有高人画中,令色氤氲,浅深聚散,万取一收之感。

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感觉。我也并非要牵强地用诗品旨趣来阐释黄文斌的刀法精神,而纵观其“二十四诗品”的创作风格,确实也只能用诗品本身来解释更为适宜。

黄文斌的刀当然有这样的层次。那把刀来自比南方更远的南方。刀下是诗的层次,酒的层次,也是一种带着镣铐的狂欢。他心里的绳子牵着他的刀,所幸那根绵延两千年的绳子虽几近透明,却从来就没有折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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