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斗，以曼市之名

蒂耶里·马尔尚

下赛季，穆里尼奥和瓜迪奥拉这对世仇将再度面对面。在曼彻斯特，他们传奇般的仇怨和对立将继续上演，未来是波澜壮阔还是一地鸡毛？

在命运的安排下，在嫉妒、怨恨、冲突的交织下，两个兄弟成为敌人。好莱坞对这样的情节爱不释手，虽然似曾相似，但每次都叫好又叫座。

53岁的穆里尼奥和45岁的瓜迪奥拉正像这样的一对兄弟，但几乎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故事的结尾，能如同詹姆斯·格雷的影片《我们拥有的夜晚》里那样——身为警察的哥哥约瑟夫，与纠结在警方和黑帮之间的弟弟博比，最终携手打败了坏蛋。两人曾在西班牙斗得天昏地暗，这样的happy ending实在太不和谐。

对葡萄牙狂人来说，挫折的打击和仇恨的种子还没有找到发泄的地方，而当年双方敌视的创伤还留在西班牙名帅的记忆里：上赛季拜仁慕尼黑夺得德国杯后，人们看到瓜迪奥拉流下动情的泪水，身体抽搐，面孔因感情的撕扯而变形。一些慕尼黑记者开玩笑说，瓜帅的反应让人看不到喜悦，而更像是痛苦——想到即将与穆里尼奥重逢。

自2013年8月的欧洲超级杯后，两人终于又有固定场合一较高下。《瓜穆相看》这部连续剧将在英超推出新一季，当然此前还会在北京鸟巢打响前哨。大家准备好了吗？

双狮同笼

曼彻斯特现在最忙的是谁？地产经纪人！一些经纪人已列出一份极其机密的房产清单，以供两位英超新赛季的主角挑选。若泽已在离老特拉福德很近的摩天大楼比瑟姆塔租下了一个豪华套间，但仍有传言说他会找一间大房子；佩普则应该会选择在南部的富人街区安家。商人逐利的本性，让这些经纪人如同嗅到鲜血的鲨鱼，立刻围了过来。

这就是穆里尼奥一瓜迪奥拉产生的第一个效应。抛开两人过往的恩怨不谈，这两家俱乐部之间的仇恨，已经能制造足够多的话题。这一次，曼彻斯特德比有了新意，不再只是2008年以来不断累积的愤恨。两家俱乐部之间的对立，如今又加入了两名新任主帅之间的私怨，已经超越了政治和体育，在曼彻斯特这座城市有限的地理范围内，得到了无穷的放大和积压、膨胀。

两位当今世界最优秀的教练，将他们的职业生涯加入到一宗家族恩怨中，这或许是世界足坛空前绝后的奇景。曼联和曼城这对同城兄弟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一个是威严的贵族，一个是暴富的新贵。他们不再只是穆里尼奥和瓜迪奥拉，而是两个相互仇视、有着不同身份的近邻的代表。他们要在一座城市里共处，抬头不见低头见，明明心里恨得牙痒痒，却还要表现出对对方嗤之以鼻、亳不在乎的样子。

当初他们在西班牙还不至于这样，因为马德里与巴塞罗那毕竟相隔500公里。无论从政治、文化甚至气候上，这两座城市都有着太多的不同。然而在曼彻斯特，他们将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两个中心，同一间笼子里的两头狮子。

回首往事，他们曾是好朋友，比如1997年夺得欧洲优胜者杯后，两人“如胶似漆”，正如葡萄牙人曾带着那么一点点遗憾对西班牙电视台听说过的那样：“我们曾经很亲密。”

决裂，始于2008

穆里尼奥和瓜迪奥拉如同亲兄弟，他们被同一个母亲养大，接受同样的教育，为日后的荣耀打下坚实的基础——母亲的名字叫做巴塞罗那，但她有多个情人，若泽的父亲和佩普的父亲并不是同一个人。

范加尔1997年接过巴萨教鞭后不久，在前任博比·罗布森的建议下，将此前给英格兰名帅当翻译的穆里尼奥提拔为第三助教，当时若泽才34岁。范加尔对穆里尼奥的评价是“自负、不怎么尊重权威”，但荷兰大帅仍旧非常欣赏他的能力，甚至让葡萄牙人指挥友谊赛。

与此同时，范加尔将队长袖标从巴克罗的手臂上撸了下来，交给了瓜迪奥拉。作为土生土长的加泰罗尼亚人，佩普在这家俱乐部经历了一切，只不过他的精神之父名叫克鲁伊夫，范加尔的天敌。当若泽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范加尔的足球理念时，佩普则自始至终深受克鲁伊夫足球哲学的影响。两人经常一起研讨，尽管葡萄牙人的实用主义与加泰罗尼亚的足球信仰格格不入，但不同的理念反而增加了彼此的好感。

两人并非没有共同点，比如对巴萨的热爱，穆里尼奥甚至说过他“身上流淌着红蓝的血液”。但一切都在2008年发生了改变。

那一年春天，巴萨宣布里杰卡尔德将在赛季后离任，几个月前刚被切尔西解雇的穆里尼奥恰好赋闲。巴萨在寻找新帅人选，时任体育主管、如今在曼城担任同样职务的贝吉里斯坦接触过若泽，但也如实地告诉葡萄牙人，最终决定将由克鲁伊夫做出。

荷兰传奇当时在巴萨已没有正式职务，但他的理论和权威依旧有着极大影响力。一心想回到巴塞罗那的穆里尼奥，立刻打电话给时任巴萨主席拉波尔塔，要求与克鲁伊夫谈谈。

拉波尔塔告诉若泽，他们已做出了选择，里杰卡尔德的继任者是个毫无经验但与俱乐部关系紧密的教练——瓜迪奥拉。时任巴萨副主席兼总经理的索里亚诺，在他的《皮球不会幸运地进入球门》一书中透露：“我们知道穆里尼奥是伟大的教练和赢家，但我们认为瓜迪奥拉会更棒。更重要的是，和葡萄牙人相比，我们认为佩普制造的紧张情绪和麻烦会少得多。”

索里亚诺如今是曼城CEO，佩普的新上司。而若泽，从那时起就永远不会原谅巴萨。

“最漂亮的失利”

为了向巴萨复仇，穆里尼奥要找一个目标，瓜迪奥拉自然是最佳人选，他将自己所有的仇恨都发向了佩普。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怨恨如此之深，怎能凭空等待？上天或许是看到了若泽急于报仇，在2009年秋天就让两人进行了第一次交锋

在梅阿查进行的欧冠小组赛中，穆里尼奥的国际米兰与瓜迪奥拉的巴萨以白卷收场，掀起了《瓜穆相看》的第一个高潮。

几个月后，两支球队在欧冠半决赛中重逢。次回合比赛的气氛紧张、火爆到了极致，国际米兰长时间以10人迎战，虽然最后0比1落败，但若泽的球队仍凭借首回合的3比1胜利取得决赛资格，葡萄牙人将此战定义为“人生中最漂亮的失利”。一个月后，国际米兰在马德里加冕欧洲冠军。那里也在日后成为若泽的新舞台，也让两人的故事有了新的载体。

于是，若泽与佩普的战场从欧洲转到了西班牙，两人交锋的机会更多。第一次战役发生在2010年11月，巴萨在诺坎普取得5比0的辉煌大胜，皮克伸出的巴掌至今让人记忆犹新，而这只会让穆里尼奥的仇恨更深。2011年4月，两支“西超”球队在18天内于三项不同的赛事中连战4场，这也是两人口水战的开始——欧冠半决赛首回合，若泽的球队第5次在与佩普的交锋中只能以10人收场，葡萄牙人自己也被罚上看台。他在那场欧冠半决赛后嘲讽对手：“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干净地赢得一场比赛。”

穆里尼奥归罪于裁判，诋毁巴萨听取得的成功，也污染了西班牙足球的空气。这种冲突终于在2011年的西班牙超级杯中达到了高潮——马塞洛对法布雷加斯一次凶狠的铲球引发冲突，穆里尼奥趁乱用手指戳了瓜迪奥拉助手比拉诺瓦的眼睛。这还不算，葡萄牙人故意将比拉诺瓦的名字Tito说成是Pito——在西班牙语中，Pito指的是男性生殖器官。

环境变了？

2011-12赛季，皇马统治西甲，甚至还攻陷了诺坎普，精疲力尽的瓜迪奥拉决定离去。穆里尼奥没忘趁机讽刺对手：“在这个年纪选择休息一年，对我而言是不可想象的。他比我年轻，而我不觉得累。”两人此后只交手过一次——2013年欧洲超级杯，佩普率领的拜仁在加时赛最后一分钟扳平比分，之后点球击败若泽执教的切尔西。虽然两人执教的球队有所变化，但相似的是，若泽的球队在完场时又只剩下10个人。

有人说，和当初在西班牙相比，现在的形势发生了改变：外部环境、俱乐部，甚至对成绩的要求，都和当时截然不同。穆里尼奥自己也说，英超竞争太过激烈，会在客观上缓和曼彻斯特两家俱乐部之间的敌对情绪，毕竟当初在西甲，只有皇马巴萨有能力争冠，加上媒体推波助澜，两支球队之间的交锋被聚焦到两人身上。但英超强队众多、水平接近，名帅也很多，温格、波切蒂诺、孔蒂、克洛普、科曼、拉涅利、马扎里……个个都是名声在外。

不过，若泽反复强调，当初在西班牙，他们其中一人的失利会更彰显另一个人的成功，这也是双方尖锐对立的一个原因，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在那两年里（2010至2012），只有佩普和我争冠，在那种局面下，个人之间的争斗很有意义，因为它会影响到很多事情，尤其是最后的结果。如今到了英格兰，如果我只关注于他和曼城，他只关注于我和曼联，那么其他人就会渔翁得利。”

理是这个理，但如果你就这样相信了穆里尼奥，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因为如今的曼城不再是弗格森爵士口中那个“吵闹的邻居”，已将视线真正放在欧冠上。尽管由于“范大厨”手艺太差，若泽和佩普未来一年里在这项赛事中不会碰面，但两人的对话早晚要从英格兰延伸到欧洲舞台。

转会市场上的针锋相对则早已展开——瓜迪奥拉签下京多安作为自己在英超播种传控的关键元素，穆里尼奥立马请来伊布拉希莫维奇，一个声称“在欧洲范围内，见佩普一次打一次”的男人。双方见招拆招，旁人大有好戏可看。

不过“红魔”和“蓝月亮”也要做好一地鸡毛的心理准备，因为两人都不是善茬：穆里尼奥在切尔西和女队医伊娃的冲突闹到了打官司的地步，瓜迪奥拉则在拜仁赶走了服役多年的队医沃尔法特。说到底，他们都是天生的斗士——随时准备好参加战斗，不论事关竞技、俱乐部内部事务还是权力。

自4年前在西甲最后一次近距离接触后，两人都没有再赢得过欧冠。2012年瓜迪奥拉离开巴萨后，穆里尼奥感觉就像是一位失去了对手的角斗士，没人向他发出挑战，也没人和他绞尽脑汁地拳脚相加。于是，葡萄牙人只好拿自己的球员、俱乐部高层乃至队医练手，不论在皇家马德里还是切尔西。不过现在好了，因为那个“一生对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