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解析——黑泽明精神自传的创作心理探究

2016-10-31 17:07胡亚聪
戏剧之家 2016年19期
关键词:黑泽明梦境战争

胡亚聪

(中国传媒大学 戏剧与影视学院,北京 100024)

《梦》的解析——黑泽明精神自传的创作心理探究

胡亚聪

(中国传媒大学 戏剧与影视学院,北京 100024)

黑泽明的《梦》囊括了大师对人生各方面的思考,是基于黑泽明创作心理定势创作出来的,它同时也受到集体无意识这一心理结构的影响,本文从这两个影响创作者创作心理的方面出发,探讨黑泽明《梦》中的意味。

黑泽明;《梦》;集体无意识;创作心理定势

黑泽明在谈及自己创作的影片《梦》时曾经说过,“《梦》里有我对这个世界的全部看法。”①电影中的梦境,承载了黑泽明对自然、人生、理想、战争等的所有观点。从创作心理的角度来说,《梦》的创作受到了以黑泽明为创作主体的艺术心理定势的影响,以及黑泽明所代表的大和民族的集体无意识的影响。黑泽明通过电影媒介,以梦为载体,表达了一种对自我的探索,同时,在作品中不自然流露出了日本民族集体无意识,反映出了日本民族的自然观以及战争观。

一、以梦为载体的自我镜像表达

黑泽明在自传中表示,“了解一位导演的最自然,也最合适的方式,应当是通过他作品中的人物去认识。”②从这个角度来说,《梦》便是黑泽明的自我镜像表达。

(一)以自我为原型的人物设定

黑泽明在《梦》中勾画了八个梦境,分别是“太阳雨”“桃园”“风雪”“隧道”“乌鸦”“红色富士山”“垂泪的魔鬼”,以及“水车之村”。黑泽明以第一人称的口吻,用八个梦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八个梦境按照人类一生的成长跨度,可以分为孩童、成年和老年三个时期。

“太阳雨”和“桃园”中的孩童,懵懂而单纯,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偷窥狐狸嫁女;也会在桃树被砍时留下不忍的眼泪。但为了承担自己的过错,会毅然选择拿起短刀离家,走上探索的道路。而成年之后,“乌鸦”中的学画人,为了探寻艺术的本质,徜徉在梵高画作之中追寻踪迹,在追逐的过程中,领会了艺术的真谛,即在生活中发现美,并将美的事物描绘出来;同时体悟到了作为艺术家的追求,即艺术家的一生应该是对艺术不停追逐的一生。不难看出,“乌鸦”讲述的就是黑泽明自己对于电影的追逐。

《梦》中人物的原型是黑泽明自己,他借用八个梦境,表达了创作者对自我、对电影艺术以及对整个人类生存的探索。

(二)以情绪记忆为导向的情节设置

情绪记忆是创作主体的一种积极能动的心理活动过程。③《梦》中的情节设置,均能看到黑泽明童年时代的人生体验。

在“桃园”中,小男孩跟随一个穿着节日盛装的小女孩跑到了被砍伐的桃林里,据黑泽明回忆,片中小女孩的原型是他早逝的姐姐。姐姐早逝的经历对他形成了很大的打击,多年以后也难以忘怀,于是在创作之中,他将姐姐的形象创作成了桃园的仙子,这个形象代表了一切纯洁美好的事物。而在“乌鸦”中,黑泽明用学画人对艺术家梵高的踪迹追寻,来表达艺术家对于艺术的探索之路。儿时的黑泽明对梵高和塞尚的画作极其痴迷,遗憾的是,因为经济拮据,黑泽明不得已走上了电影的创作道路。

儿时的经历对于创作者而言是深刻的,这就形成了创作家不同的心理结构定势,并在创作者的作品中体现出来。

二、大和民族自然观、战争观的表达

分析心理学的代表人物荣格将人的心理结构分为意识、个体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④对于集体无意识而言,它是根植于历史的、人类种族的经验之中,是与个体意识无关的独立存在。作为黑泽明精神自传的《梦》多次传达了日本的民族性。

(一)自然为神意象的塑造

日本人自绳文时代以来,就以自然为神的观念与其后传入的佛教相结合,形成了独特的日本佛教,即“草木国土悉皆成佛”。⑤在日本人眼中,万物皆有灵,日本人乐于舞台艺术、文学作品中将拟人化的动植物、自然现象作为主人公来叙事,这点在黑泽明电影中也有体现。

《梦》中塑造了诸多自然之神,有“太阳雨”中记仇的狐仙、“桃园”里愤怒的桃神,以及“暴风雪”中善于催眠的雪女,这三种意象是对早期人与自然关系的表达。在敬畏自然的时期,狐狸也好,桃树也好,都神圣不可侵犯,所以在前两个梦境之中,偷窥狐狸嫁女会被狐仙报复,砍伐桃园会被桃神报复。而在“暴风雪”的梦境里,则表达了在自然面前人类的渺小无能,只能在雪女的帮助下征服雪山。但在后续的发展中,人类无节制地滥用资源,导致核电站爆炸,环境被破坏,在垂泪的魔鬼中,出现了畸形的蒲公英、变形的兔子等意象,前后的对比可谓是触目惊心。

黑泽明的一生几乎跨越了整个20世纪,他目睹了人类从崇尚自然,到利用自然,再到被自然报复的过程,同时受到了世纪末悲观情节的影响,再加上创作者受到日本本土一以贯之的自然观的影响,在作品中表达了深刻的自然危机意识。

(二)对战争的创伤性叙事

日本电影对于战争普遍采用了创伤性的叙事,集中表现在受害者视角的微观叙事以及反战的和平主义表达。在对待战争问题上,日本人已经习惯将所有的罪责推卸给抽象的战争本身,⑥这一点在黑泽明的《梦》中也有体现。

在影片的第四个梦“隧道”中,第三小队的队长在隧道中邂逅了在战争中亡故的战友。无论是去世的野口还是尚在人世的队长,都以受害者的姿态出现,野口的悲剧在于他个人的死给他的全家带来不幸,而队长的悲剧在于对亡故战友的愧疚,以及因为战争所遭受的屈辱。这种创伤性的叙事无疑是在规避日本作为战争发起者的忏悔和反思。黑泽明在《梦》中,将战争对人们造成的创伤进行了血淋淋的展示,同时也在呼吁和平。

这种受害者视角以及创伤感叙事是由日本民众的感情记忆决定的,黑泽明自然不能跳脱其中,真正站在战争的角度上进行反思。

三、总结

不可否认,《梦》所传达出来的自然观以及人生观具有启发性,但从创作心理角度分析,作品受到创作者艺术心理定势以及集体无意识心理结构的影响,基于此,黑泽明在作品中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表达具有前瞻性,而对待战争问题却表现出了民族局限性。

注释:

①黑泽明.我的电影观[J].外国电影研究,2014,68.

②蒋莉.浅析黑泽明电影《梦》的艺术特色[J].电影文学,2011,(10):109.

③秦俊香.影视创作心理[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4,75.

④秦俊香.影视创作心理[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4,47.

⑤刘佳.黑泽明的自然物语[J].南开学报,2013,(1):113.

⑥陆嘉宁.银幕上的昭和—日本电影的二战创伤叙事[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3,321.

[1]黑泽明.我的电影观[J].外国电影研究,2014,(1):66-77.

[2]胡非玄.试论梵高绘画艺术对黑泽明电影的几点影响[J].文化艺术研究,2010,(3):202-204.

[3]蒋莉.浅析黑泽明电影《梦》的艺术特色[J].电影文学,2011,(10):109-110.

[4]任雪.梦境和意识幻境电影的研究[D].南京师范大学,2012.

[5]刘佳.黑泽明的自然物语[J].南开学报,2013,(1):110-117.

[6]许恩茂.从黑泽明的生平看电影乱中的创作心理[J].新闻世界,2014,(4):239-240.

[7]任剑涛.悲观与乐观的辩证致思—论世纪末情节[J].岭南学刊,1996,(6):41-44.

[8]王乃芳.梦与非梦之间—试论黑泽明电影《梦》的结构与表达[J].电影文学,2013,(9):119-120.

[9]陆嘉宁.银幕上的昭和—日本电影的二战创伤叙事[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3,320-334.

[10]秦俊香.影视创作心理[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4,47-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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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6)10-01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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