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争取国际再生资源价格的话语权——访宁波汇金大通董事总经理方伟

记者 / 张化冰

共同争取国际再生资源价格的话语权
——访宁波汇金大通董事总经理方伟

Common for pricing of the international renewable resources

记者 / 张化冰

众所周知，中国发展过程中再生资源进口占全球总量57%以上。在世界经济持续低迷、中国经济步入经济结构对称态基础上的经济可持续发展新常态之际，中国再生资源产业的未来、中国经济的发展将走向何方

截至1月15日，在2016开年的11个交易日内，沪指累计下跌18.03%，深指跌21.06%，创业板指跌22.15%，创全球最差表现。

同日，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强调要牢固树立和贯彻落实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瞄准重点方向、重点国家、重点项目，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取得新的更大成效。

会议指出，要加强战略对接，通过商签合作协议等合作方式，与沿线国家形成利益“最大公约数”，以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为先导，陆上依托国际大通道，共同打造国际经济合作走廊；海上以重点港口为节点，共同建设运输大通道。

会议强调，要深化经贸务实合作，与有关国家签署投资保护协定，提高投资、贸易、人员往来便利化水平；健全保障体系，完善财税、金融、海关、质检等方面政策，强化对“一带一路”建设的支撑；推动人文交流，保护生态环境，共同建设绿色、和谐、共赢的“一带一路”。

2016年是“一带一路”建设全面推进之年，也是“十三五”开局之年。在世界经济持续低迷、中国经济步入经济结构对称态基础上的经济可持续发展新常态之际，中国再生资源产业的未来、中国经济的发展将走向何方？

空穴来风 事出有因

2015年，中国货物贸易出口14.14万亿元，下降1.8%；进口10.45万亿元，下降13.2%；贸易顺差3.69万亿元，扩大56.7%；年度进出口总值24.59万亿元人民币，比2014年下降7%——3月两会期间中国所设定的2015年全年进出口目标是增长6%左右，但在全球经济低迷、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偏高的背景下，事实已证明根本无法实现。

就此宁波汇金大通董事总经理方伟认为，当前中国的有些经济数据表现较差、且GDP下滑，但这并非意味着中国经济不好、而是中国进入经济调整周期的一种外在表现，而且更多的因素，是国际经济下行反应到中国实体经济层面的具象化体现。

“中国经济的基础面要远远好于国际经济形势，而且许多经济数据的绝对数值也并非很差——所谓差只是相对于中国既往的经济高增速而言，当前中国经济增速仍然是领先全球，真正差的是中国外部的经济环境。”

方伟说：“为此，中国政府正在大力推动包括加大国内基础建设在内的许多措施以促进经济的增长，但企业面对当前新形势下新的经济环境、新的业态准备不足，具体而言是应对的能力不足，还没有能够很好地调整过来，但未来会逐渐趋稳并恢复增长态势。”

他指出，中国企业在面对国际经济低迷、市场发生变化时，整体表现欠佳的原因可以从各个方面总结出很多，但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因素影响最大，首当其冲的便是企业间缺乏有效地团队合作。

“中国企业家的创业发展模式，更为注重的是对自身的积累与提升、而不是积极寻求不同企业间的团队合作来共同发展——如参加行业联盟以共进退，其实质仍然是小打小闹的个体户思维的体现，而这样做的结果也是利弊兼具。”

“好处是可以有效地降低和控制自身成本；坏处是在商海博弈中更易遭遇“各个击破”，尤其是在面对国外的贸易制裁、反倾销等恶意打压时，更是几无还手之力，而这一点已经在当前凸显出来——即便是业内最为强大、最具实力的企业也一样举步维艰。”

方伟表示，发达国家企业在这个方面比中国企业做的要好很多，因此，相对而言在当前经济低迷背景下的市场剧烈波动时期的表现也要普遍强于中国企业，而这也体现在了企业的经济效益上，这是值得中国企业认真反思与学习的。

事实上，仅就贸易而言，随着人民币的大幅贬值，情况似乎正在向好：按人民币计价，2015年12月中国出口同比上涨2.3%——而预期是下降4.1%，前值下降3.7%；12月进口同比下降4%，而预期下降7.9%，前值下降5.6%；12月贸易顺差3820.5亿元，预期顺差3388亿元，前值顺差3431亿元。

就此全球最大的财经资讯公司彭博新闻社（Bloomberg News）报道称，中国贸易数据回暖意味着，人民币贬值在促进中国外贸竞争力上已初见端倪；而海关总署新闻发言人黄颂平则在认同人民币疲弱有助于出口的同时表示，12月出口上升是暂时的，是因年底翘尾因素、而不代表一种趋势，并指出弱势人民币对出口的影响将逐渐减退。

对此方伟表示，在复杂严峻的局面中，中国对外贸易发展仍然呈现一些积极变化和亮点：贸易方式更趋合理；贸易伙伴多元化取得积极进展；民营企业对外贸易显示活力；出口商品结构进一步优化；部分大宗商品进口量保持增长，贸易条件进一步改善。

他指出，在国务院“稳增长、调结构”相关措施的大力推进下，2015年中国一般贸易进出口值为13.29万亿元，下降6.5%，占进出口总值的54%，所占比重较2014年提升0.3%；其中出口增长2.2%。

2015年中国前三大贸易伙伴分别为欧盟、美国、东盟，双边贸易值分别为3.51万亿、3.47万亿和2.93万亿元。同期对东盟、印度等新兴市场贸易相对表现较好，其中对东盟双边贸易值略降0.6%，对印度增长2.5%，表现均好于进出口总体情况。

2015年中国民营企业进出口微降0.2%至9.1万亿元，但占比提升2.5%至进出口总值的37%，其中出口增长3.1%。

2015年中国出口机电产品增长1.2%至8.15万亿元，占比提升1.7%至出口总值的57.7%；同期纺织品、服装、箱包、鞋类、玩具、家具、塑料制品等7大类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总值2.93万亿元，下降1.7%，占出口总值的20.7%；其中，玩具、家具、箱包、塑料制品出口保持增长。

2015年中国部分大宗商品进口量保持增加，其中进口铁矿砂9.53亿吨，增长2.2%；原油3.34亿吨，增长8.8%；同期中国进口价格总体下跌11.6%，其中铁矿砂、原油、成品油、大豆、煤炭和铜等大宗商品价格跌幅较深。

2015年中国出口价格总体下跌1%，跌幅明显小于同期进口价格总体下跌幅度。由此测算2015年中国贸易价格条件指数为112.1，表明中国出口一定数量的商品可以多换回12.1%的进口商品，意味着中国贸易价格条件明显改善，对外贸易效益有所提升。

与此同时，当前中国外贸发展中依然存在一些困难。2015年中国与欧盟、日本双边贸易分别下降7.2%和9.9%；外商投资企业、国有企业进出口分别下降6.5%和12.1%；加工贸易进出口下降10.6%。2015年12月中国外贸出口先导指数为31.2，较11月回落0.8，表明2016年一季度中国出口压力仍然较大。

就此方伟指出，影响中国企业发展的另一个弊端是中国企业“赌性”大，具体表现为赌行情——明明经济下行的形势已经非常地明显，但偏偏还有人要一味地赌行情涨。

“2015年对中国贸易来说是困难且复杂的一年，全球大宗商品价格的大幅下跌和大宗商品进口量增速的放缓是2015年中国进口值出现下降的重要原因，而且外需疲弱也造成这样的结果。”他认为，2016年中国贸易发展将依旧面临困难，但经济下行并不可怕。

“作为社会主义国家，中国的经济调控手段要极大地优于西方发达国家，不仅可以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律采取市场化调节，还可以采取社会主义国家强大的行政能力来进行宏观调控——这是任何资本主义国家所做不到的，经济失控的风险要远远低于西方国家。”

方伟强调，其实企业赚不赚钱与经济上行或下行并非正相关——经济上行、下行时都有企业赚钱或赔钱。

“宁波某公司便是在经济下行时赚钱的一个典型例证，但它的经营模式并不神秘：经济下行期，选择以便宜的价格出货以盘活资金、占领市场，产品需求量也因此变得极大；而此后原材料的不断降价，则给其提供了很大的利润空间。”

就此他指出，这足以表明一味地坐赌行情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这种赌性是要不得的——即便是以前成功过许多次，但只要有一次失败，企业所面临的就可能是破产、倒闭。”

事实上，国际经济下行、以原油为首的大宗商品价格持续走低也令中国受益颇多。据估算，作为原材料进口大国，中国每年进口大宗商品的成本将因此减少2500亿美元（1.5万亿人民币）左右，而2015年中国至少投资了247亿美元以增加谷物、食用油和其他原材料的储备，规模同比增加33%。

强化自我 勇于创新

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大宗产品消费国，仅在金属领域便消费了全球50%以上的有色金属与60%以上的黑色金属，但在这些领域却都没有定价权，方伟认为这种状况必须予以扭转：“但这需要中国企业不断地创新。”

就此方伟表示，早在2003年，作为专业有色金属储备交易中心汇金大通的前身中基宁波（集团）有限公司已便推出了基于“点价”模式的“点价自助网”，采用这个工具，能够大幅地降低企业的成本与风险，并可在一定程度最大幅度地争取到企业的定价权。

“经过多年的努力，这种模式已经覆盖了中国石油与黑色金属等诸多行业。”他不无遗憾地说：“但目前还没有与塑料行业接轨，仍需继续努力。”

所谓“点价”就是确定、落实现货购销价格，是现货购销时的一种定价模式，其本质与基差交易相同，是从国外粮商做进出口贸易时引进的一个概念，最开始翻译的时候，将spot（现货）翻译成了“点”——因为spot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斑点，因此便有了“点价”之说。

成立于2009年的宁波汇金大通有色金属储备交易中心有限公司是中国最早将点价模式应用于粮食领域之外的企业之一，其致力于以有色金属原料、半成品交易储备为核心的新型电子商务现货交易平台业务，是解决中国有色金属的资源集中规范交易及有色金属产业链商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联动解决方案的先行企业之一。

此外，目前的汇金大通是一家以再生有色金属为核心的新型电子商务现货交易平台，其新型电子商务现货交易平台模式打破了传统大宗商品贸易模式，首创细分领域大宗现货线上B2B、O2O模式，为企业减少了流通环节的人力、财力成本。

据介绍，点价交易中的现货购销双方在确定现货买卖价格的时候，并不是确定一个明确的价格、而是确定一个定价公式：现货买卖价格=期货价格+升贴水，而点价的作用，则体现在给买方一个选择价格的机会。

“通常在签订买卖合同的时候，先确定升贴水，然后买方可以在随后的一段时间内（点价期），根据期货价格的变化来选择价格，比如签订合同一个月后的某天，当买方认为当前的期货价格再也跌不下去时便通知卖方，用此时的期货价格来计算现货买卖价格，这就是点价的过程。”

“与此同时，作为生产商的企业，通过点价交易能够给其客户更多的选择，同时价格也更加公平、透明，省去相互询价、定价的过程，效率更加高，能够把生意越做越大，可谓双赢。”

通常点价期的确定是由卖方来确定，但也有买方确定的时候——这要通过谈判决定，而买方则必须在点价期内点价，否则卖方就将按既定的价格或者最后时刻的期货价格来计算现货买卖价格，称之为强行点价。

由于进出口贸易需要比较长时间的物流时间，而这段时间内货物的市场价格可能发生很大的变动，以至于对买方很不合算，因此点价被广泛用于大宗商品进出口贸易当中，中国最开始大规模应用点价模式的行业是油脂业。

在中国的油脂企业从美国进口大豆时，每船要交500万元的保证金，而货船从美国到达中国需历时40天左右，在此期间大豆价格可能已经发生大幅的下降，以至于中国进口商即使放弃保证金另购新货也比履约要货划算，由此导致很多中国进口商违约。

有鉴于此，美国粮商便与中国进口商签订了点价协议，中国进口商在签订协议后有35天的点价期，期间进口商可以按照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BOT）的大豆价格进行点价，点价时立即通知美国粮商即可。

通过点价协议，中国进口企业可以在价格下跌后用低价来结算，避免了海上运输期间大豆价格大幅下跌所导致的违约问题，且进口成本也得以降低；而美国粮商则对所售大豆通过期货市场做套期保值，无论价格升降都不怎么会影响到预期利润，双方可谓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当然，中国进口企业也面临着同样的风险——如40天船期内价格没有下跌、而是上升了，那么进口的成本便会不降反升，因此中国企业在必要时同样也需要做套期保值。

遗憾的是，在点价模式被引入中国的初期应用中没有基差交易要求的那么规范，中国企业甚至完全都没有任何的风险意识，最终直接导致了中国民族油脂产业的全军覆没，这是一个让人极其痛心的惨痛教训。

在2004～2005年期间，中国油脂企业在运用点价购入海外大豆时几乎都没有做相应的套期保值，由于遭遇大豆价格急速上升而蒙受巨大的亏损，很多企业就此破产或者被外资收购，迄今业内企业有将近80%的股权被外资控制，且翻盘无望。

就此方伟特别强调：“解放前，资本主义国家用军事侵略来掠夺中国的资源；在现代则是采用经济的手段来进行掠夺。作为中国企业家，必须要有智慧、有高度、有社会责任感，如此才能抵抗一些外来敌意的东西。”

他指出，当一个行业发展到一定的周期后，由于竞争者数量众多而竞争必将加剧，行业平均利润会急遽下降甚至归零。

“这个时候，就要充分发挥期货的保值功能，如此才能使得企业的经营收益保持稳定、而不发生额外的不必要亏损，进而挺过这段周期，把自己做大做强。”

他指出，目前中国的化工行业与钢铁等有色金属行业基本上都发展到了这个阶段，因此近年来化工、钢铁产业链的期货品种频繁上市，其宗旨之一便是帮助这些行业进行结构调整与产业升级：“遗憾的是，很多行业的企业并没有意识到期货对于其生存、发展的决定性作用。”

“中国企业一定要共同联合起来，尤其是在诸如涉及对外定价等特殊时刻更应如此。团结就是力量，集体的力量永远大于个人，这一点对于任何行业的企业都同样适用。”

方伟说：“所幸，也还是有许多具有前瞻意识的企业参与进来，因此诸如点价交易、基差交易等新的业务模式也正在逐渐地被这些行业内的先进企业所采纳，而这也是中国企业未来发展的必由之路。”

就此他特别强调，当前中国缺少规模较大的、可为企业所普遍接受与认可的行业交易平台，但实际上这样的平台能够有效地降低企业的交易成本、采购成本、甚至风险成本。

“传统的交易是‘一对一’模式，买方、卖方一一对应；而交易平台则可以实现买卖双方的‘一对多’结构，使买卖双方都能够有更多地选择空间，实现企业利益的最大化。”方伟说：“汇金大通有志于打造为中国一流的行业交易平台。”

对于影响中国企业发挥的第三个问题，方伟认为是国家的税收政策以及对国有企业的考核制度：“中国的税收政策中有许多类别是属于重复收取，企业的整体税负压力太大，即便在全世界也属于名列前茅；而唯产值、唯GDP的考核制度，也极大地制约、甚至束缚了国有企业的经营与发展。”

据世界银行统计，2014年中国以总税率 64.6%位于世界第19位，低于排名第13法国的66.6%，但远高于第47名德国的48.8%，美国排名第64、税率43.8%，而英国排名仅第115，税率33.7%，瑞士、加拿大等欧洲的知名高福利国家排名仅分别为第148与第168，而亚洲高福利国家新加坡的排名更仅为第174。

方伟指出，相对于中国看重GDP数值的增加，西方国家更注重的是国家财富的实质增长，而一直以来国有企业的考核都在以产值论英雄，这一点必须予以彻底摒弃。

“比如在当前全球经济低迷、需求下滑时期，几乎所有的大宗商品、原料以及产品的价格都在降低，那么企业的产值增幅必然也会放缓、甚至降低，但企业利润却未必就是减少的。”

此外，方伟强调税收政策对于再生资源行业的影响要远比其他行业更为明显：“许多再生资源的交易是不交税的，因为交税就会产生亏损。”

他就此指出，再生资源产业链的许多环节利润率很低，只要“合法交税”，就必然一定亏本，因此现行税法在某种角度上是在“逼迫”企业偷税漏税。就此他强烈呼吁，中国税制应该进一步地深化改革。

事实上，如果原计划于2015年完成、可减税9000亿元的营改增及降低一半社保缴费率等措施可以实现的话，或可为中国企业界减1.5万亿至1.6万亿元的税费，可惜却是功败垂成、不了了之。

中国包括有色金属在内的再生资源最早兴起于南方沿海地区的广东、福建等地，为中国的经济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在环境领域也付出了巨大而沉痛的代价，已经越来越不适用于现代中国社会的发展。

方伟指出，相对而言中国再生资源行业的从业人员整体文化素质要低于其他行业，而且“各自为政”、“各自为战”的情况更为普遍，这并不利于行业的发展与进步。

就此他也坦承，对于中国再生资源行业而言，与互联网的结合难度要远大于其他行业，因为这个行业的许多交易是不规范的：“再生资源本身就是废料，是不标准、不规范的，因此要在此基础上推进一种规范的交易，其先天难度就非常地大。”

他认为，未来中国再生资源行业新的发展模式与新的增长点，是打破当前小而散的经营格局、规范行业行为及争取国际资源价格的话语权：“希望行业内的有识之士共同创造再生资源的未来。”

就此方伟表示，中国再生资源企业要适应当前的经济形式，不断创新经营模式：“行业要有规范的交易平台、信息平台；企业要有加强环境保护的意识，考虑走出国门在条件适合的东南亚等国家设厂，在当地完成对再生资源的回收、提炼后，再将最终的产品运回国内。”

“把资源引进国内、污染挡在国外，这是未来中国再生资源行业的发展方向。”他说：“这也可以与国家的‘一带一路’政策相结合起来。对于现阶段的沿路国家而言，这种发展模式虽然有得有失，但对于促进其本国经济的增长却是立竿见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