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间谍

宋扬

2003年，英国军情五处又解密了一批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对纳粹德国开展间谍活动的档案，其中一份有关二战期间两名双重间谍的档案，再次引起了人们和英美两国媒体的广泛关注。

自投罗网

1941年4月7日，天还没有亮，一架纳粹德国的军用水上飞机成功地避开了英国军队雷达的监视，偷偷地降落在苏格兰西海岸边的海面上。飞机还没有安全停稳，两个年轻的身影就迅速从飞机敞开的舱门里投下一只充好气的橡皮艇，然后两人各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跳到橡皮艇里，奋力划上了岸。在他们的背包里，装着两辆折叠的轻便自行车、一个装着双向电台的皮箱以及一个装满了雷管和定时装置的背囊。很显然，这是两名潜入英国的德国间谍。

奇怪的是，这两人登陆后，并没有借着黑暗迅速消失，而是大张旗鼓地来到海边一个英国渔民的屋子前，从腰间掏出左轮手枪，毫无顾忌地用枪柄敲门。当屋子的主人吃惊地打开房门后，两人直截了当地告诉渔民说，他们是纳粹德国间谍机构阿勃韦尔派来的间谍，刚刚从挪威到达这里。两人还让渔民指点到最近的英国军营怎么走，好像恐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渔民指示了方向后，等两人走远，立刻跑到电话亭通知了当地警方。几个小时后，一个苏格兰警官在公路上发现了这两个骑着自行车、背着大背包的年轻人，并把他们拦截下来询问。这两人承认自己是德国间谍，被阿勃韦尔从挪威招募来搞破坏活动。他们当中个子瘦高的自称叫做托尔，另一个矮胖的叫约翰。他们都是挪威人，但有部分英国血统，两人看起来都非常渴望与英国警方合作，一点儿也不愿意为纳粹德国效力。苏格兰警方当即扣押了托尔和约翰，并立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军情五处。1941年1月，军情五处内部成立了一个神秘的部门，其正式名称叫做20委员会，常常用罗马数字ⅩⅩ或双交叉做标志，因此它常常被简单地称为“双交叉委员会”。双交叉委员会全面负责军情五处所有双重间谍的安置和经营工作。在接到苏格兰警方的报告后，双交叉委员会的最高长官昌斯特曼立刻派人将托尔和约翰弄到伦敦军情五处总部。

通过审查

在经过严格而认真的审讯和审查后，最终马斯特曼相信托尔和约翰是真心投靠军情五处。军情五处随即给约翰起代号为“马特”，给他的搭档托尔起代号为“杰夫”，这两个名字恰好与当时一对英国喜剧明星的名字相同。

据军情五处档案记载，“马特”在接受军情五处的询问时表情异常平静，就好像是在一个普通公司申请一份文员的工作，对所知道的一切事情都娓娓道来，毫无保留地回答着军情五处讯问官的提问。在审查过程中，“马特”还常常追忆起自己早年在伦敦生活期间的美好生活，甚至道出了对塑造他人格有影响的一些人的名字。后来经军情五处调查，发现他说的都是实情。不久，在军情五处的授意下，“马特”和“杰夫”很轻易地就让德国间谍机构阿勃韦尔认为他们已经大功告成，顺利地潜入英国并落地生根，可以开展间谍和破坏活动了。

然而，不久双交叉委员会就发现，要完全控制“杰夫”有点困难。“杰夫”平常话不多，是个孤僻和郁郁寡欢的人。最令马斯特曼头疼的是，“杰夫”不喜欢生活在军情五处的监控之下，常常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儿。一天晚上，他巧妙地避开监视的军情五处特工，与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护士“共度良宵”，被军情五处发现后严厉地斥责了一顿。这次事件使“杰夫”的情绪更加沮丧，对双重间谍的工作也产生了厌烦。没过多久，在经过几次鲁莽行动后，1941年8月，“杰夫”被军情五处送到一个小岛上的拘留营里关押了起来。“杰夫”被关后，向阿勃韦尔发送军情五处假情报的任务就全靠“马特”一个人来完成了。用间谍档案中的话说就是“马特”所度过的间谍人生不仅是双面的，而且是三面的，因为他还要扮演“杰夫”的角色，操纵着两部电台，不仅用自己的密码和印记，还要用他搭档的密码和印记来给阿勃韦尔发报，以使阿勃韦尔相信他和“杰夫”都在正常活动。

然而，还不只是发报这么简单，由于“马特”和“杰夫”都已经“站稳了脚跟”，阿勃韦尔很快要求“马特”和搭档一起开始进行破坏活动。“马特”清楚地知道，阿勃韦尔在英国绝不只有他们两名间谍，如果他在电报中谎称已经对英国的某某目标实施了破坏活动，但是却没有行动，很容易被别的纳粹德国间谍印证出来他们在撒谎，从而引起阿勃韦尔的疑心。但是，如果拖延不行动会引起阿勃韦尔更大的疑心。于是，“马特”将此情况向军情五处的指导军官进行了汇报。经过研究，双交叉委员会向军情五处首脑打了一份报告，称要让“马特”在英国国内开展一些破坏活动，以使阿勃韦尔不起疑心。军情五处从大局出发批准了双交叉委员会的报告，但要求既要引人注意又不能造成太大的物质损失。

瞒天过海

1941年11月，“马特”和双交叉委员会的官员合伙制订了一个名叫“盖伊·福克斯”的破坏计划，该计划以一个点篝火和放焰火的英国节日名称命名，目的是在一个军方食品仓库里制造爆炸，这样既可以吸引英国媒体的广泛注意，又可以很好地控制爆炸造成的损失程度。然而，这场戏差点变成一个笑话。两个在仓库里执勤的老消防员睡得太死，以至于军情五处的特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叫不醒他们，最后不得不派了几个人将这两个熟睡的人从已经放置了炸弹的仓库抬到安全的地方。刚把这件事搞定，一个凑巧路过的英国警察发现了仓库周围的军情五处特工，这个警惕性极高的警察立刻对他们进行了盘查，还几次威胁说要把这几个看起来不像好人的军情五处特工抓到警察局去。所幸的是，最后炸弹终于爆炸了，由此引发的大火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后，被事先早有准备的特工扑灭。这次“破坏”行动之后不久，阿勃韦尔立刻给“马特”和“杰夫”增加了活动资金和破坏装备。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许多破坏装备都是阿勃韦尔从英国地下抵抗组织部里查获的，结果又支援给了英国。

此后，在军情五处的安排下，“马特”又在英国炸毁了一个发电厂和一家食品店。当然，在这两次爆炸中并没有人员伤亡，因为军情五处特工早已在爆炸前通知人们离开，而且炸弹也是被安放在不会造成严重损失的地方。英国人的这一招果然骗过了德国人。“马特”和“杰夫”的阿勃韦尔情报联络官对他们的工作十分满意，多次致电夸奖。还根据“马特”的报告授意德国的广播电台在广播中错误地发出消息，称由阿勃韦尔特工制造的爆炸造成了多达150名英国工人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