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不该让中国投资者产生误会

本报驻英国特约记者　纪双城

编者按：中广核与法国电力集团9月底对外宣布，英格兰欣克利角C核电站项目经英国政府批准后正式启动。这一因项目被“暂时搁置”而险些让中英“黄金关系”产生变数的投资风波已成“往事”，但英媒热衷炒作的“既需要中国又要防范中国”的话题并未完全终结。近日，《环球时报》特约记者采访刚辞职的英财政部商务大臣吉姆·奥尼尔、多位保守党成员以及英国商人、民众、学者，听他们谈心中“理想化”的英中贸易合作。

成功打造“金砖国家”概念的英国经济学家吉姆·奥尼尔，去年5月出任英财政部商务大臣，帮助卡梅伦政府打造了英中的“黄金关系”。但今年9月下旬，也就是英国“脱欧”公投后不到百日，奥尼尔就成为新内阁组建后首个辞职的部长级官员。因不太满意特雷莎·梅政府在中国投资问题上的摇摆不定，今夏英中关系在欣克利角核电项目上一度起波澜时他就流露出离任之意。辞职后，奥尼尔一直不愿接受英媒采访，但近日他在接受《环球时报》特约记者采访时透露了自己选择离开的真实想法，并表示“英国政府需要提高表达能力”，不应该让外界误会，尤其是对中国投资者来说。他相信，英国可以与中国享受很好的贸易关系。

环球时报：尽管您早已放出风声，但当9月23日正式宣布辞去英财政部商务大臣时，还是让很多人感到意外。为什么要选择辞职？

奥尼尔：（笑）关于这些，我没对英国媒体解释，因为我必须要小心。英国媒体会炒作，如果我说话时不小心，就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至于我为什么辞职，那主要是因为我没有政治立场。对我来说，作为英国议会上院议员，担任政府高级官员，也就意味着要完全放弃私人生活。我一直在考虑辞职的时间。我本来想，在我负责的抗菌药抗药性报告完成后，也就是在我辞职的前一天，是一个适合辞职的时间。另外一点是，我辞职时已确信英格兰北部经济引擎项目（该项目在卡梅伦政府时期提出，计划把英格兰北方建成与伦敦及英格兰东南部地区规模相当的经济地区）开始执行，而且发展速度会不断加快。如果我认为北部经济引擎项目会放慢速度，我就不会辞职。我个人认为，这个项目有很多亮点。英格兰北部的人，包括当地商人会对未来越来越充满期待。不过，我不可能等到该项目都成功后才离职，那样就需要等10年，我不能在政界工作10年。我辞职完全不受我与他人之间关系的影响，是因为我想恢复正常的生活状态。作为英国人，我依然对北部经济引擎项目充满热情，会发表关于该项目的演讲，并鼓励大家对政策提出新的想法。有可能以后不会有人像英国前财政大臣奥斯本和我一样，高调宣传该项目了，但我比较确信，它会继续发展。

环球时报：是的，曾有报道说，新政府一度考虑放缓开发英格兰北部地区。在您看来，“脱欧”公投对英国未来发展会有什么影响？

奥尼尔：我觉得在英国“脱欧”后，英格兰北部经济引擎项目应受到更大重视。英国“脱欧”决定，从更广泛意义讲，好像只能表明有很多英国人对生活的很多方面不满。如果你看北部地区的投票结果，尤其是东北地区的结果，就可以看到大家都投票决定“脱欧”。如果我是政策制定者，我会明白这样的结果是在告诉我们——需要付出更多努力，让这些人觉得还有未来。

环球时报：从欣克利角核电站到英格兰北部开发，英国政策的起伏变化似乎都与中国有关。在英国，我们也听到有些政界人士表示，“不希望在‘脱欧之后看到个别国家，比如中国，过多的渗透英国社会发展，尤其是基建发展”。英国未来该如何与中国合作呢？

奥尼尔：我从事了30年的商业工作，学到的一点就是该如何表达一个信息，这对具有前瞻性的商业决定来说很重要。我觉得，英国政府需要提高其表达能力。英格兰北部经济引擎项目的势头很大，英国政府不应该让外界误会，尤其是对中国投资者，以为政府不再重视这个项目。坦率地讲，我没有觉得新政府轻视该项目。英国新首相上任时间比她预期的早了8周。因此对她来说，需要先了解很多政策的相关信息，包括英格兰北部经济引擎项目，还有中国和欣克利角项目的关系。这些变化对她来说，好像是回大学去读书一样，我们要记住这点。我比较确定英国政府会继续认真支持北部项目。如果你听英国首相在伯明翰保守党年会上发表的演讲，你会知道她说了很多有分量的话，如关于帮助那些没有从全球化中受惠的人，其中就包括很多英格兰北部地区的人。

环球时报：英国政府已决定明年3月底前正式启动“脱欧”谈判。您认为政府已经做好了谈判准备吗？

奥尼尔：我觉得英国政府对“脱欧”计划还没有很清晰的思路。我们要记住，连那些强烈支持“脱欧”的人也没有想到英国“脱欧”公投会是这个结果，没有人想到英国人会决定“脱欧”。我们在解开40年的英欧关系，这个很难做。英国政府需要时间想好它想要什么。当然，还有英国与欧盟之间的“脱欧”谈判也很复杂，需要一些非常有才的人。我觉得接下来还会有很多起伏。这些事情不是在真空区域里发生的。从金融市场就可以看出，金融领域不喜欢“硬脱欧”的说法，他们担心这种可能性。如果这种恐惧形成一种恶性循环，就有可能会影响英国决策者的想法。因此，我觉得“脱欧”问题，还会发生很多变化。

环球时报：“脱欧”之后的英国，需要和世贸组织成员签署贸易协定。您是否认为，未来英中之间的贸易谈判会更加灵活和迅速呢？

奥尼尔：每个危机都会带来新的机会。考虑到英国民众的决定，我们要想办法为英国做出最好的决定。这个工作很难，但我们还是要做。我从以往的商业经验中得知，推动贸易最大的力量不是国际贸易协议，而是不同国家的国内需求增长速度，以及不同国家的进口量和出口量。从这个角度看，中国已在全球贸易中扮演最大的角色，而中国几乎没有自由贸易协议。我觉得有种危险，就是有的人夸大自由贸易协议的重要性。当然自由贸易协议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与全球贸易发展很强的国家保持良好的关系。因此，令我感到非常骄傲的是，我在政府工作的短暂时间内，帮助英国首相和财政大臣形成英中之间的“黄金关系”。在接下来的20年，中国对全球贸易的影响最大。在未来，英国可以与中国享受很好的贸易关系，也就是更专注于高增值产品和服务。英国所处的地位很适合提供这些产品和服务，不管英国是否“脱欧”都可以提供。当然，英国的“脱欧”谈判会非常复杂，我也不羡慕负责“脱欧”谈判的人。

环球时报：您认为英国会在2019年前脱离欧盟吗？

奥尼尔：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