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视域下多元舆论场的博弈与融合

2016-10-28 22:54李阳
江汉论坛 2016年8期
关键词:多元博弈新媒体

李阳

摘要:随着新媒体在社会舆论传播中充任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舆论传播场域呈现出愈发多元化的趋势。信息来源的陡然增加与信息交互性、自主性的骤然提升使社会舆论生态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改变。政府、媒体、大众三大舆论场域迅速分野反映出认知立场的相互背离。社会转型的顺利完成、相关制度、机构的不断完善最终将迎来三大舆论场的相互融合,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三者在相互博弈下需求微妙的生存制衡,可以将其看作是社会体制完善的必经之路,但同时也需要清醒地认识到如果多元舆论场之间差距持续拉大,将导致政府认知与民众认知之间出现难以消弭的隔阂,任其发展将产生民众对于政府乃至意识形态的信任危机。因此。面对当下多元化的舆论生态,探寻三大场域融合的有效途径显得十分迫切。

关键词:新媒体;多元;舆论场;博弈;融合

中图分类号:G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6)06-0134-06

随着新媒体在社会舆论传播中充任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舆论传播场域呈现出愈发多元化的趋势。新媒体的最大特征就是自媒体性,任何个人都可以自主地通过现代化的电子手段,向不特定的大多数或者特定的单个人传递信息,每一个个体都能够成为信息传播的发布点或者中转站。信息来源的陡然增加与信息交互性、自主性的骤然提升,使社会舆论生态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改变。

社会个体自我动员能力的迅速提高、自组织性的增强,个性化发言空间的逐步扩大,使民众对社会事件的反应能力呈几何速度增长。在民众内部舆论需要张力与外部新媒体平台不断完善的共同作用下,社会舆论场在短时间内实现了多元分化。当下我国的舆论生态大致上分为三大场域:一是由党报、党刊、党网等官方媒体形成的政府舆论场。它们直接发布党和政府的官方意志。二是由主流新闻媒体所形成的媒体舆论场。它们既反映党和政府的路线方针政策,又兼顾社情民意。三是大众舆论场,它们主要传播民众个性化声音。反映出更为真实的民生、民意的同时,又鱼龙混杂、泥沙俱下。

一、新媒体介入下社会舆论场的变革特征

基于文化学和传播学范畴而进行划界的舆论场是公共意见集中表达并形成聚合效应的传受人群的集合。在传统媒体占据主导地位的时代,由于传播平台的自然垄断,导致传受双方的身份是固定的,社会舆论由官方机构和强势主流媒体牵引,拥有绝对的话语优势。民众的非主流声音往往以民谣、歌词、俗谚等形式在社会底层流传,往往淹没在周围对主流话语的回应与附和声中。虽然如此,非主流舆论场并没有因此消失,而是暗流涌动,在社会更为隐秘的层面持续酝酿、发酵。

现代互联网数字技术的完善和新媒体平台的广泛应用是实现社会舆论场变革的重要触媒。新媒体传播平台的兴盛为以往沉淀的非主流舆论提供了释放的出口。方便快捷、交互性强的新媒体技术为非主流舆论提供了发展的硬件条件:规模庞大的移动互联网用户群体为非主流舆论发展生存空间:民众社会参与意识的增加为非主流舆论提供了发展动力。至此,被长期忽略的非主流舆论慢慢转移到前台,挤占着主流舆论阵地,逐渐成为一股不容小视的重要力量。

新媒体平台中信息传播的特点是传受双方身份并不固定,甚至可以将这两种身份统一于同一个体。在互联网构筑的新媒体信息传播网络中,每一个个体都是联通各处的重要结点和信息中转的重要枢纽,在接收来自周围多元化信息的同时又以病毒传播的方式向四周扩散,使信息传播的速度以几何乘积的方式递增。非主流舆论借助新媒体的这种传播优势,不断上行渐成与主流舆论场鼎立之势是新媒体引发的社会舆论场最重要的变革特征。在主流与非主流无法明显界定的情况下,社会舆论场逐渐以舆论主体为核心变革为政府舆论场、媒体舆论场、大众舆论场三大场域。多元场域之间的关系特征突出地表现为三大场域在多个层面运作理念的较量。

第一,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在信息收受对等的大背景下,精英文化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控制力遭到一定程度的消解,其将自身凌驾于大众文化之上的自然疏离,导致传播精英文化的政府舆论场和媒介舆论场的受众大幅减少。与此同时,大众文化立足百姓日常生活,不仅能够利用社会化传播平台自娱自乐。而且在信息传播领域更可以设置议程、营造舆论进行社会动员,挤占精英文化的存续空间,弱化了精英文化的主导地位。

第二,权益需求与权力庇护。随着法治社会的建立和完善,人们的维权意识日益增强。当下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的过渡时期,政府职能转变正在改革之中,由此产生出一些相关社会问题在所难免。在公权监管进程与民众权益需求不能达成同步提高的状况下,由政府公权力的使用所引发的社会问题尤其触动民众敏感的神经。某些地方政府或者个别干部的公权力滥用或不作为等现象经过网络平台的披露,短时间内就会在大众舆论场中持续发酵,引发对政府的责难和质疑,使政府形象大打折扣,造成民众的不信任。

第三,诉求表达与官方引导。人民日报社长张研农在复旦大学的一次公开讲演中引用了一句网上的调侃:“看半天微博,要看七天新闻联播才能治愈。”官方引导与大众表达之间的迥异不容忽视。当下,民众诉求表达的渠道和空间得以扩展,但是仍无法掩盖甚至更加凸显出不同舆论场之间表达态度和叙事角度之间的巨大差异。面对公众普遍关注的重大事件和敏感问题时,政府与媒体舆论场往往因发布流程、内容审核等诸多原因呈现出迟滞、呆板、含混甚至失语的状态,而大众舆论场却以揭秘、亲历等方式成为民众获得相关信息的重要来源,且使民众对网络信息的信任度不断攀升。这种信息传递过程中的失衡和错位,严重地影响官方媒体在民众中的公信力和舆论引导力,且为不法分子利用网络误导民众提供了可乘之机,埋下了严重隐患。

第四,固守本土与创新求变。与其他社会舆论场相比,大众舆论场的崛起培育了一大批社会信息传播的新锐力量,由大v、行业精英、社会公知等意见领袖组成的信息舆论中心有大量的追随者和关注者,舆论影响力持续增强。大众舆论场对外界信息应变迅速、消息渠道多样、言论立场多元,在对社会舆论引导方面存在着巨大优势、对主流舆论场有着强大的冲击力。作为官方和媒体舆论场的营造者和引领者的主流媒体和精英群体对这种信息传播的变革往往认识不够、准备不足、应对不力、缺乏灵活与变通,在舆论对冲中显得被动而生硬。如果官方和媒体舆论场仍秉持固守本土的运作心态,那么在社会舆论引导力的较量中势必处于下风。

第五,民主自由与集中控制。不同舆论场之间的较量其根源在于不同阶层和人群之间的思想观念之争。逐渐开放的社会环境让民众的自由意愿空前高涨,要求享有更多的知情权、表达权、参与权和监督权。舆论集中控制力的逐渐消解是社会舆论生态发展的大势所趋,然而要有效地遏制绝对自由主义、极端个人主义情绪的肆意宣泄,深入思考大众舆论场中自由表达的尺度怎么界定、如何掌控等等的一系列问题考验着社会管理者的智慧和领导艺术。

二、多元舆论场分野的社会根源

舆论场是包含若干互动因素从而使一些人形成共同意见的时空环境。社会舆论生态环境中并不是所有信息都能称之为舆论,只有持有相同意见和要求人群达到一定数量的情况下,特定的时空条件和社会环境才有可能触发场效应。经过反复的碰撞、扬弃、融合形成相似或相同的认识和诉求并形成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信息才能称之为舆论。

多元舆论场的分化、聚集从表层来看其在表达态度、表达内容、叙事方式等多方面都存在着差异,而通过深入研究我们发现,造成这种分野的社会根源则是多方面的。

第一,社会转型各阶层利益无法兼顾。当下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的重要时期,社会结构的变化必然会给某些社会阶层的利益造成一定影响,然而这种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阵痛是不可避免的。不可否认,社会转型容易使现实生活中的矛盾凸显甚至激化,民众与政府对同一问题的立场不同,直接导致了不同的解读结果。差异化的解读更易触发身处社会转型变革之中的民众的敏感神经。比如Px项目建厂问题,一时问在全国多地舆论沸腾,甚至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群体性抗议事件。针对同一个事件,政府、新闻媒体和所在地民众各持立场、观点截然不同。政府着眼于地区经济发展的长远角度而大力扶持Px项目尽快上马,认为这有助于地区经济的稳步增速,不仅为工作业绩同时也是造福民众的一件好事:新闻媒体则是从新闻事件的角度对Px项目的背景和发展前景进行报道,在国内和国际两个维度进行横向比较,对其带来的收益和立项过程进行深入报道:所在地民众则是从项目环保危险和对自身居住环境的影响角度考虑,坚决抵触Px项目在其居住地附近选址。出发点的不同导致观点的对立。以此看来,政府、媒体、大众三者价值认同体系的对冲,导致的舆论场域分化不可避免。

第二,民主意识增强,相关制度未能同步完善。社会的发展促使民众的民主意识不断增强,追求自由、尊重个性、保障权益、强调互动逐渐成为人们的基本心理需求,然而当下我国能够充分满足人们这一心理需求的相关制度和官方机制并未同步完善。新媒体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填补了这一缺失,人们通过虚拟网络的自媒体平台,充分张扬个性、质疑权威,个人意愿和诉求可以得到淋漓尽致的表达。同时通过网络信息的自组织能力能够在短时间内得到其他网民的关注乃至共识,形成规模庞大的大众舆论场域。大众舆论场包容性极强,信息无需完整的连贯性、统一性,内容也不需要有鲜明的主题性,大多呈现碎片化的状态。然而这并不妨碍人们对大众舆论场的热衷,相反更契合了当下人们快餐式的阅读习惯。

第三,主流舆论场担负着社会责任。官方舆论场和媒体舆论场相对于大众舆论场而言,可以称之为主流舆论场。主流舆论场担负着传递官方意志、弘扬主旋律的社会责任。由于社会功能的不同,对很多事件的官方解读与实际民意存在偏差甚至相悖。认知领域上的共识不足,导致很多在大众舆论场能畅所欲言的信息在主流舆论场中不能被关注甚至传播。主流舆论场与大众舆论场存在着不可消弭的隔阂。出现舆论场的分野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四,民意表达渠道不畅,诉求通道受阻。长久以来,信访机制的不完善使民众意愿表达受到阻碍。诉求进入信访渠道直至问题解决要经过多重审核、多级申报。程序繁琐、处理周期漫长使官方渠道的民愿诉求成为耗时、耗财、耗力的艰难之举。就媒体舆论场来看,出于整体和大局利益的考虑,往往会采用避开偏激报道的方式,公众参与度较低,不能代表所有民众的声音。以宣传价值代替新闻价值使媒体舆论场的公信力大打折扣。与通过新闻媒体申诉意愿相比,民众更愿意选择门槛更低、传播范围更广的新媒体大众舆论平台,加速了多元舆论场的分化。

第五,后现代文化的影响。杰姆逊提出:“后现代主义的表征之一即为消除现象与本质、表层与深层、真实与非真实、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对立,从本质走向现象,从深层走向表层,从真实走向非真实,从所指走向能指。”新媒体促成的大众舆论场就是后现代文化发展的集中体现。大众舆论场中人们一方面延续了现代主义的去权威化精神,质疑主流价值观念;另一方面又表现出对信息快餐化、扁平化、感官化的热衷。追求宣泄与狂欢的娱乐快感热情大于对理性真相的探究。

不论是微博还是微信,这些大众舆论场的主要生存平台究其本质都是与商品化特征鲜明的后现代文化密切相关的。在商业利润的驱使下,利用民众在政府舆论场和新闻舆论场中的缺位和使用缺陷,新媒体运营商或网络新媒体软件运营机构通过聚焦突发事件,甚至不惜利用水军炒作,来吸引规模更为庞大、使用习惯更具黏贴性的用户群体,将舆论引导力和信息传播力转变为获取商业利润的长效途径。大众舆论场中对社会事件的偏激评价和过度娱乐化乃至谣言流布、舆论暴力除了别有用心的不法分子恶意操纵而外,也是后现代商业文化、消费文化对传统文化价值观念进行消解、对冲的体现。

三、多元舆论场之间的作用机制

布迪厄的场域理论认为,“场域是一个关系争夺网络、是力的较量场所与争夺空间。场域内的一切运作都有资本与权力的影子”。具体包括四个方面内容:其一,场域是表示各种要素关系的结构体系,一个场域可以被定义为由不同的位置之间的客观关系构成的网络或构造。其二,场域是一个相对自主的社会空间,表现为不同的场域具有不同的逻辑和必然性,即每个子场域都具有自身的逻辑、规则和常规。其三,场域是具有策略性和竞争}生倾向的系统,即场域不是静止不动的空问而是存在积极活动的各种力量,它们之间不断博弈,充满斗争。其四,场域的疆界是一些动态的界限。

当下我国主要的三大舆论场域其存在特征与布尔迪厄的场域理论十分契合。三者的分野与弥合代表了社会意识、舆论立场的分裂与统一。随着社会转型的顺利完成、相关信访制度和组织机构的不断完善、社会管理能力的不断升级多元舆论场必将在保持各自特色的基础上逐渐走向融合。而在此之前多元舆论场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在博弈与融合中寻求微妙的共存平衡。

多元舆论场之间的博弈归根结底就是对舆论引导力的争夺。大众舆论场的迅猛发展对主流舆论场造成的冲击和挑战不容忽视,主流舆论场的绝对主导地位被撼动,民众的舆论关注力被分散,大众舆论场的异军突起由于受众群体庞大很容易发起热度极高的民众舆论话题,甚至产生了舆论倒逼现象。2011年祝华新在《网络舆论倒逼中国改革》一文中首次提出了“舆论倒逼”概念。他认为,“网络舆论已逐渐成为倒逼社会进步和政府改革的重要力量,网络舆论‘倒逼模式就是以中国草根民众为主的群体,通过网络爆料,随后以跟帖、转发等多种方式将信息迅速扩散,并形成网络媒体和传统媒体纷纷报道的强大舆论态势,对政府的决策和公共治理形成一定的压力,迫使有关部门做出与民意或多或少相符的事件走向。”

大众舆论场强大的资源整合力和凝聚力使人际传播为主导的社会舆论格局日渐凸显,迫使主流舆论场的绝对主导地位逐渐式微。从大众舆论场的舆论走势来看,大众舆论场对于社会热点事件都具备很高的关注热度,能够在短时间内形成强大的舆论导向和倒逼能力。2014年第35次互联网发展状况调查显示,54.5%的网民对来源于互联网的信息表示信任,相比2007年的35.1%有较大幅度提高。庞大的用户群体,超过半数的信任率使得网络信任日益成为社会信任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意味着大众舆论已经成为民众获取可信信息的重要来源。

但令人担忧的是由于网络的身份隐匿性和监管中存在的盲点。使大众舆论场中信息的真实性与客观性很难识别,瞬时海量增加的信息让全面排查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方面是信息来源和内容真实度的不确定,另一方面是网络信任度不断攀升,这种传受双方的信息不对称,给不法分子和敌对势力留下了可乘之机,为他们误导民众、颠倒是非提供了空间。一旦网络信任被不法分子或敌对势力所利用,引发的线上网络舆情问题很可能导致线下现实社会问题的恶性升级,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大众舆论场在这场博弈中的最终走向是什么?是成为信息交互的公共领域,还是在政府行政化的治理下不断萎缩,值得我们进一步深入研究。

1962年哈贝马斯提出了“公共领域”的概念,并设计了理想公共领域的模型,即理性批判、追求共同利益的公共参与形式。他认为,“在公共领域内人们应该享受言论自由而不受国家干涉,应当消除当代社会中大众媒体因利益集团的角逐与政治意识形态的宣传导致的公众的没落及公共领域的崩溃、现代化的扭曲和生活世界的‘内部殖民化。”⑤在哈贝马斯看来,理想的公共领域主要体现在以下三点:拥有可供私人聚集的公共平台:在这个平台上所形成的公共舆论必须建立在自由辩论、充分交流、理性批判的基础上;公共舆论的最终目的是实现对国家权力的有效监督。

改革开放以后,我国在国家与私人之间开始形成一些相对自主的公共空间,但仍处于萌芽阶段,新媒体的介入将我国自主公共空间的发展进程大大推进,大众舆论场承载舆论监督的呼声日益高涨,相比西方国家曾经的“干预主义”而言,我国的社会空间处于由过度挤压走向渐次开放的状态。大众舆论场的出现为公共领域的建构提供了可能,甚至有学者认为我国大众舆论场与公共领域某些特质的耦合预示着一个全面参与的新型多元结构的公共领域新时代即将到来。然而需要注意的是,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理论的前提是公众可以自由、理性的发言,具备理性的辩论精神。反观我国当下大众舆论场的状态,我们可以发现,首先,参与话语的民众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公正客观、发表的言论充满理性思辨;其次,虽然大众舆论场的门槛很低,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参与话题,很多人只是某些意见领袖的追随者甚至是网络话题的围观者。网络言论的立场并不能反映每个人的心意。在大众舆论场中话语权仍是少数人的,普通民众由于没有听众在公共事件中只能成为“乌合之众”。一方面大众舆论场的言论自由原则可能会被滥用,增加了亚文化小群体意见趋同并走向极端化的可能,另一方面,如果政府、媒体和大众舆论场逐渐分化为不同阶层的固有舆论工具则会大大增加社会分裂的风险。

我国的大众舆论场的发展模式不能直接套用哈贝马斯公共领域理论,并不意味着大众舆论场需要政府采取强硬的行政性手段进行管控,来消除其对主流舆论场的威胁和冲击。当下的中国逐渐进入信息对等传播的时代,大众舆论场的蓬勃发展是突破既有舆论传播格局的主要力量交汇点,也是影响当今和未来一个时期中国主流文化走向及其基本构成的社会动力源。

政府的人为控制只会增加大众舆论场的内部张力,阻塞民众的情绪出口,删除了群体性舆情事件的缓冲地带只会让矛盾被掩藏,沉淀到社会底层持续发酵,增加爆发大规模恶性舆情事件的风险。因此,处理好三大舆论场关系的根本途径既不是将希望完全寄托于大众舆论场可以自行演化成为自由、理性的公共领域,也不是借由人为行政手段抑制大众舆论场发展以确保主流舆论场的绝对主导地位,而是要积极推进三大舆论场的融合进程,在短时间内尽可能缩小三者认知领域的差距,在保持各自特色的基础上,相互补充,提升共识度,使舆论生态环境良性发展。

四、多元舆论场之间的融合理路

政府、媒体、大众三大舆论场虽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处于对舆论领导力的争夺状态,但是从研究的深层来看,三者具有融合的重要基础——公共利益。从2014年人民网舆情监测室公布的数据可以看出,2007年到2014年,政府舆论场对于网络社会热点事件的认同度逐渐攀升。这些热点事件大多与民众的公共利益有着直接与间接的联系。面对舆论生态格局的日渐成型,政府、媒体和大众三个舆论场的主体之间也在寻找着适应生存环境的运行策略。虽然三者的核心主体不同,但是作为舆论场其关注的核心主题仍然是公共利益,这既是三个舆论场融合的基础,也是主流舆论场抢占社会舆论前沿的关键切人点。

政府舆论场和媒体舆论场在信息选择与发表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政府舆论场操作程序规范、发布谨慎、内容权威、态度郑重。媒体舆论场能够动员尽可能多的社会资源来进行第一手资料的搜集,有对重大事件进行持续关注、深度报道的能力,更容易以第三方的客观角度和平白的话语对官方内容加以解读,便于民众理解接受。相对而言,大众舆论场的内容更为兼收并蓄,有反映百姓的日常生活的真实诉求,也有对于热点事件的群众观点,还有误导民众的以讹传讹和别有用心的人的恶意操纵。然而,并不能因此否定大众舆论场多元与真实等多方面的传播优势。三者如果能够各取所长,在互动中扬长避短,将会极大地促进网络舆论共识度与政府认可度双双快速上升,使网络舆论生态步入良性循环的正轨。

主流舆论场和民间舆论场进一步加强融合。这是很好的发展趋势,然而并不能就此认为舆论场之间的融合只是时间的问题,在公共利益以外的更广泛的社会话题领域,三大舆论场之间的差距仍然在不断拉大。主流舆论场的宏观引导与微观的现实状况的巨大差距,导致主流舆论场与大众舆论场之间存在认知差异,逐渐减少了可以涵盖社会各阶层之间的共识。主流舆论场与大众舆论场之间的情绪一旦相互背离。抵触,将直接导致存在于意识形态层面的分裂因素加剧。因此,采取有效措施,加速三大舆论场的融合进程势在必行。根据以上对三大舆论场特性与运作方式的分析,我们提出以下构想。

第一,根据公共舆论扶持地方性智库机构。以往有影响力的智库机构往往聚集在北京、上海等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它们大多是综合性智库,主要聚焦国家战略性的宏观问题。对于当下发生的微观性、地方性的公共热点问题无法提供具有前瞻性和时效性的意见。而在大众舆论场日趋活跃的当下,人们对于公共舆论的敏感度空前提升,每一个热点事件在大众舆论场中都会有所体现。因此根据公共舆论建立相应的地方性智库十分必要,其最终的目的在于为职能部门提供决策咨询、成为政府与民众之间的桥梁、正确引导舆论。与大众舆论场中语言失范、信息有限、内容真实性待查等传播劣势相比,智库更能够调动资源对事件背后的方方面面进行深层解读,及时地将调查了解到的情况和收集到的材料进行汇总分析。一方面引导民众对舆论相关问题进行理性的主动思考、明确法律规定的界限、自觉规范自身行为、减少类似事件发生,有效地规避由于事件真相不明朗造成的持续发酵引发的群体性事件的风险,同时也防止别有用心之徒对民众的恶意误导和蛊惑;另一方面,智库通过深入调研所形成的完整分析报告,可以及时地传递给政府相关职能部门,有助于对事件真实情况的了解和把握,为政府在采取对策和将来制定相关政策提供了重要依据和有效参考。

第二,以公共利益为核心,增加舆论场之间的共识度。公共利益不仅涉及到每一位民众的自身权益,而且也是政府工作的重点。对于公共利益问题的关注是三大舆论场取得共识的重要关节点。因此要积极推动三大舆论场的快速融合就必须以公共利益作为舆论场的核心所在。政府舆论场要从民众的角度出发,对关系到民众切身利益的法规制度进行深度剖析,坚持为人民服务的工作出发点,将严谨的法律法规进行通俗化、形象化宣传和解读,让民众明确知道哪些可为、哪些不可为。摆正监管的目的是避免不良行为造成惨剧的发生,而不是惩处、罚款。将政府利益与民众利益紧密结合起来,而不是放在对立的位置,自觉树立政府的舆论公信力和引导力。作为媒体舆论场,在做好政策宣传的工作基础上,更多地关注民生问题,成为民情上达的重要渠道,以客观的态度真正将民众的公共利益放在关注的首要位置。不可否认当下媒体舆论场内部竞争激烈,为了获得更多的收视率、收听率,很多媒体人不惜将娱乐至死的精神作为信条,不惜以低俗的内容、疯狂的炒作以博得更多关注,但这并非媒体舆论场发展的长久之道,当民众意识更为理性成熟的时候,将丧失更多的受众。

第三,增加主流舆论场信息新闻量,发挥自身优势,占据舆论引导前沿。主流舆论场首先是舆论的反映者,其次才能成为舆论的发起者和引导者。主流舆论场在运作过程中应该明确意识到这一点,要善于博采众长,有将不同的声音汇集起来、与民众共同探讨的勇气与胆量,赋予这些意见以方向和形式,使正确观点在不同意见的碰撞中脱颖而出,从根本上改变大众舆论场中对某些公共意见不负责任的表达方式。配以一语中的的评论和有价值的见解,提高舆论质量。

在大众舆论场的快捷、集束、震荡的冲击下。主流舆论场抢占舆论传播高点的关键是在第一时间反映民间呼声,对公共事件和危机事件作出先声夺人的报道和评论。这就需要主流舆论场肯深人社会底层,加速稿件编排过程的运转,构建生活中最真实、最有民意本质的话语,提高传播内容的公信力。

当今的传播模式舆论化特征明显,主流舆论场要及时给公众提供对事件的理性解读,引导民众对事件的看法倾向,使硬性宣传翻转为一种舆论动力。在社会空间,即便大众舆论场的声音再多样,也是零散、嘈杂的,此时如果多家主流媒体表达一致意见则易于引导广大公众的价值判断,进而形成相对一致的态度,最终使大众对主流舆论场产生依赖。

第四,畅通官方民意诉求渠道,建立快速应答机制。大众舆论场活跃的根源之一在于民意诉求的表达。这种表达往往形成了另一种“倒逼”机制,即网络先曝光然后才能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从而将问题得以解决。这种情况一方面容易助燃网络群体性事件,让民众认为只要闹得越凶问题解决的越快,甚至让一些人认为大众舆论场是一种可以绑架、胁迫政府的途径,政府越是想消除不良影响,越有可乘之机。另一方面,也让政府职能部门陷于被动牵制的境地,无法掌握主导权的情况下,只有招架之功,显得疲软和无能,在民众面前无法树立威信。因此畅通官方的信访渠道,建立快速应答机制迫在眉睫。

完善信访流程,合理进行人员配置,各地方政府应对信访工作重视起来,提高工作效率,将信访办与相关职能部门进行有效对接,接到民众意见诉求,应尽快将其纳入解决程序,简化审核手续,在承诺期限内给民众以详细交代和明确解决方案,最大限度满足民众提出的合理要求,有效地纾解民众的不满情绪。有了快速高效的官方解决机制。真正想解决民生诉求的民众就没有必要在大众舆论场中制造声势以求得政府对与自身诉求的关注和解决,同时也将大大减少别有用心之人借题发挥的空间和误导民众发生大规模网络群体性事件的几率。

第五,加强网络信息监管,严厉打击犯罪行为。大众舆论场依托新媒体平台,对其监管十分困难,但却迫在眉睫。网络安全不仅关系到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而且与国家信息安全息息相关。因此,国家安全委员会应该对网络传播过程中存在的安全隐患问题予以重视。加强信息安全管理水平,加强信息安全风险评估工作,建立和完善维护国家信息安全的长效机制。

猜你喜欢
多元博弈新媒体
当代语境下中国画的创新与发展探寻
集团公司财务预算管理研究
审计意见选择行为的博弈分析
专车行业改革必要性探究
新媒体背景下党报的转型探析
对农广播节目的媒体融合之路
基于多元与开放的同课异构教研模式研究
新媒体语境下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研究综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