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
位于拉古萨的多娜佳塔城堡。
上次去意大利旅游,住在罗马火车站附近一间小客栈。老板问我们两个礼拜下来玩了哪些地方,我依次报出了威尼斯、五渔村、米兰、比萨、佛罗伦萨和罗马。老板说,下次再来意大利,一定要去西西里。
于是,三年后,我在iPad里装了《教父》一、二、三,飞到罗马,一路自驾向南。
来到西西里首府巴勒莫,就像置身于电影场景中,从《教父》里的歌剧院和巴勒莫主教堂,到上演《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的锡拉库萨。走到玛莲娜游街示众的广场前,很想模仿她,弯腰扶着高跟鞋作海报上的风姿绰约状。
不过,最让我念念不忘的,却是三个不知名的小镇:莫迪卡、诺托与拉古萨。
这三个小镇均位于西西里东南部的诺托谷地,依山而建,遗世独立,以其晚期巴洛克风格共同构成了世界文化遗产。它代表着西西里原生态的生活方式,质朴,不疾不徐,胸无大志,自得其乐。
西西里其实可以看到比希腊更纯正的希腊。从赛利农特,到阿格利真托,我们流连于神庙的断壁残垣,一不小心就几近黄昏。
定位夜宿的山城莫迪卡,一看还有200来公里,必须加紧赶路。开着开着,天黑了。经过了没有路灯的单车道“高速公路”后,进入了黑漆漆的盘山路。暖湿气流袭来,夜雾笼罩,几乎啥都看不见了。先生找不到雾灯,以极强的心理素质和极低的车速硬开了10来分钟,我刚想起来可以用网络搜索本车的雾灯位置,司机竟也摸索到了雾灯。光芒瞬间穿透浓雾,那一刻,感觉比起洞穿中世纪黑暗的文艺复兴之光也并无逊色啊。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翻山越岭之后,莫迪卡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眼前,宁静的街灯和教堂的十字架灯箱在夜色里如此温柔。回头看看刚开过的高架桥,双手合十的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入住预定的公寓,女主人开了两间卧室给我们,客厅、厨房和两个卫生间随意使用。5人一晚的住宿是88欧元。客厅的沙发和家具都是巴洛克风格,厨房很大,餐桌上放着一盒西西里特制点心。整个西西里的点心都是齁甜齁甜的,但看一眼似乎都能驱散一路的紧张疲惫。点心盒下面压着女主人的留言:这是我外婆的房子,我很想好好呵护她,希望您和我一样。我就住在您楼上,有什么事敬请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第二天清晨,我们在老城和新城散步。莫迪卡曾在1693年的大地震中遭到毁灭,现在的城市是灾后重建的产物。街道上,巴洛克风格的墙面已斑驳,阳台下的飞檐托饰上有着各异的人物雕刻,5个一排支撑着阳台,许是巴洛克时代有头有脸的人物,历经岁月的侵蚀,依然精美无比。
小城拉古萨离莫迪卡约30公里。莫迪卡虽然隐匿在山中,但行来多如履平地,如规划齐整的城市,相比之下,拉古萨更像一座山城,高低起伏,移步换景,错落有致。漫步于小路小巷,阶梯旁都是各式各样的房子,雕花阳台,鲜花绿叶。整个小镇如活着的遗产。
我们在拉古萨享用了一顿优质的午餐,饱足之后又穿越了一大片牧场,看过了优哉游哉的奶牛,最后来到了西西里世遗铁三角的最后一角——诺托。
诺托位于海拔160米的山丘上,是一座有着550平方公里土地、两万多人口的小城。和莫迪卡、拉古萨一样,这座城市也在1693年的大地震中被完全摧毁,后重建,成为西西里最好的巴洛克风格的小镇。
可能是因为马龙·白兰度和阿尔·帕西诺塑造的两代铁血教父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谈及西西里,人们率先想到的自然是黑手党。其实,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现在甚至连罗马、那不勒斯这些大城市里很容易遭逢的小偷,在这里都没有了踪影。一个朋友开玩笑说,在西西里,只会有黑手党为争相给你指路而火拼。
在诺托,我们就得到了村民的热情相助。在欧洲开车其实是一件劳心费神的事,借车、交规、行驶这些一一过关,往往停车还会有许多怪兽要打。在诺托,我们就被一个使用当地语言卖停车券的机器难住了。
迎面走来一个老大爷,用英语问他,他似乎能够明白我们的意思,但是我们却无法明白他笑眯眯的滔滔不绝的意大利语。又走来俩小伙,大爷对着小伙叽里呱啦一番。打开谷歌语音翻译软件,小伙对着手机大喊三声“多麻尼”,终于明白了,是“明天”!——今天是星期天,不要钱。
免了停车费,我们兴高采烈地去找据说是全意大利最好吃的冰激凌店,可是淡季并不营业。只好在这座极小的小镇漫无目的地流连,在大教堂前的台阶上拍全家福,在广场上的西饼店喝下午茶。
在广场上,又见到了那位老大爷。他和一溜老大爷并肩坐着,在广场的一角晒太阳聊天。女儿问我,为什么没有老奶奶,全都是老爷爷呢?我只能想当然地告诉她,也许老奶奶在家里做饭吧。这,就是我所理解的西西里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