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笔人物画教学（二十一）

□ 梁文博 袁

中国工笔人物画教学（二十一）

《虢国夫人游春图》 唐·张萱（宋摹本） 绢本设色 51.8cm×148cm

第二节 工笔人物画的临摹

临摹，主要是研究、借鉴前人的经验，是学习传统中国画最基本、最主要的手段。明代大画家，享有“吴门四家”之一盛誉的仇英，不仅用观察、默记得来造型基本功，更主要的是，在当时最著名的大收藏家项元汴家里，面对丰富的古画作了长时间的、大量的临摹。因此，他掌握了坚实的传统技法和厚实的绘画学识、修养，后来才能创作出大量具有很高艺术价值的作品。后人称颂他“摹唐宋人画，皆能夺真”。当然，这并不是说只要临摹好了便能创作出好作品，更重要的当然是要到生活和绘画创作的实践中不断锻炼。但不可否认，临摹是传统绘画入门的捷径。

临，是面对临本，起稿、定稿、勾线、着色，一面看，一面画，从中揣摩、学习临本的艺术技巧，又称对临。摹，是用薄纸蒙在别人的作品上进行描摹。以上两法，在“六法”中称为“传移模写”。

先讲白描的临摹。临本一定要选较好的、具有代表性的作品。现在经常有较好的古代白描单幅作品或画集出版，例如八开本的《八十七神仙卷·临摹范本》《送子天王图·临摹范本》《维摩演教图·临摹范本》《永乐宫壁画线描·临摹范本》《法海寺壁画线描·临摹范本》和《虢国夫人游春图》线描稿等，开本较大，是初学者较理想的临本，可临可摹。其它较小的印刷品，就要适当放大至八开纸或更大一些的画面进行临摹了。有些现代较为精致的白描连环画，也是可借鉴的临本，例如高云的《罗伦赶考》、岳海波的《三国演义》、陈全胜的《辛弃疾》等，也以放大临较好。

不管什么临本，在临摹之前都要先认真读画。也就是说，要仔细地研究一下这幅画描写的是什么内容、什么情节，它在艺术上和技法上有什么特点。理解得越多、越深，临摹时的体会也会越多，收获越大。

临摹大体可分下列步骤：

先要起稿。如果画稿较小，需放大后再勾线。放大稿必须画得很认真，力求与原作接近，形体比例要准确，每组线条和每根线条的来龙去脉都要求正确清楚，不得含糊、敷衍了事。

一般来说，先根据放大稿用铅笔画在较厚的白纸上，易控易改。待定稿以后，再用毛笔勾上墨线。也可把纸蒙在被临作品上面拷贝。拷贝时，先用中软的铅笔轻轻地画，切不可用很软或粗浓的铅笔，也不能画得过重，否则会给勾勒墨线带来麻烦。

拷贝完以后，就可以勾勒墨线了。白描勾线用墨时，不能直接用浓墨勾勒，因为浓墨在行笔中容易干涩，影响线的效果。要把浓墨倒入色碟中加少许清水，勾勒中才能掌控自如、线条流畅轻松，使白描作品达到理想的效果。

初学白描的人，不限于临摹一种风格的作品，可以有多种，但应该先从一件作品入手，等较为熟练地掌握这一件作品时，再临其它作品。这样可以举一反三，容易收到很好的效果。如果东抓一把，西抓一把，反而不得要领。但是可以多“读画”，这样见识才能广泛。

临摹时，一定要研究和理解前人是怎样用线来表现对象的规律的。因为，生活中人物身上的衣纹，不等于绘画中的衣纹。中国画的线条，是经过高度的提炼、概括，并充分理解人体的形体结构、透视规律以后加工而成的。我们临摹作品时，就要研究别人是怎样提炼概括的，怎样去表现形体结构、透视变化的。线条要有疏有密，有长有短，有曲有直等。为什么要这样画，这样组织？例如，《八十七神仙卷》的作者用密密的长线，组成一个灰调子，使小块空白的脸部显得非常突出。画面上虽然人物众多、高低参差、前后重叠，但还是井然有条，层次分明。作者将线条一组组的前后穿插，交代得清清楚楚，做到多而不乱，密而不繁。在这些大片垂直衣纹的下面，再加上双勾荷花、栏杆和云气，使画面更具有空间层次感和运动感。这幅作品的艺术成就，在线条的组织方面，使我们获得很多有益的借鉴。

临摹，还可以研究别人是怎样用线的。前面已经讲过“十八描”。在我们懂得了各种不同的质感和样式的服饰、道具要用不同的线条来表现以后，就不难理解临摹作品该用哪一种线条了。《八十七神仙卷》画的是神仙，穿的是长裙、长袍，挂的是飘带、璎珞，用这种“高古游丝描”就非常合适，犹如用线条组成了一部节奏优美的交响曲。但是，用这种线条去表现《清明上河图》里边的普通市民就不妥当了，因为他们的衣服大多是短衫，腰、腿部都用带子扎住，而作者用近乎“橛头捕”式的线条就非常合适。

同一个临本，已经打好稿子，可以反复地勾临几遍，如果篇幅不是太大，最好每遍都一气呵成。这点非常重要，因为中国画很讲究“意”和“气”。我们在临摹作品时，之所以要强调“读画”，就是要加深对作品的理解。说到底，中国画的线是用来表现对象的，经过抽象的造型手段，与生活的原型已经有些距离。如果不从作品的整体上理解，最多也只能孤立地掌握几根线的勾勒方法，与整个作品可能是“貌合而神离”的。在临摹时，临者如果理解了作品精神，领会了其中的“意”与“气”的所在，又经过几番尝试体会，在“一气呵成”的过程中，虽然有些局部的线条与原作有差距，但可能使其神采更像。到这时，才可以说真正地有所感悟了。

重彩的临摹，更要选好临本，画幅要大些，色彩、轮廓都要清晰一些的才好。现在可以见到的出版物，如《韩熙载夜宴图·临摹技法》《簪花仕女图·临摹技法》《捣练图·临摹技法》《虢国夫人游春图》的彩色技法书，是较好的临本。另外，还有近现代一些优秀的重彩作品出版物，均可选用，如何家英、王美芳、唐勇力、张见、梁文博等人的作品集。

重彩临本，在起稿、拷贝、勾线后，着重研究重彩的技法。这里包含两个方面：一是研究色彩关系，研究前人怎样安排色彩，以使画面达到理想的艺术效果，怎样使色块的大小、色彩的明度、色相的倾向达到既有对比又调和统一，既有空间层次又能主次分明等等；二是研究着色的技法，即如何运用渲染中的分染、罩染、接染、勾填等技法进行临绘，达到预期的效果。

重彩临摹还要研究材料。临本是纸本还是绢本，用的是什么颜料？因为材料不同其制作技法也是有别的，其艺术效果亦不同。如果画在绢上，就可以用反衬法，但绝不会用勾填法，因为绢本薄而透明，反衬法可以加强其色彩效果，而勾填法不能用在这种透明、细腻的绢质材料上。对于颜料的研究是同样重要的。有些色彩效果，使用不恰当的颜料绘制，就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临摹是学习的一种手段，不是目的，力求临像是必要的，但这是从着重理解、找规律、找方法出发的临像，而不同于复制。复制要求与原作一模一样，如画面已经变旧的底色和污渍，甚至一些斑驳、脱落、破损，都应照原样做出来，而临摹就没有这个必要，这是临摹时应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