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国
人人渴望功成名就,我也不免俗。我是个山里娃,自小与苦为伴儿,因此对成功的渴望更加强烈。虽说回忆70后农村孩子的童年之苦有些残忍,然糙衣敝屣非但没有磨灭我对成功的渴望,反让我愈挫愈勇,这要感谢父母对我的影响。
父母没有上过学,一辈子务农,却有一套只属于农民的成功哲学。
在父亲看来,营务好四季庄稼,不耽误农时就是成功。记得有一年大旱,地里的麦苗点火就着,眼见得颗粒无收。村里弥漫着一股悲哀,没有人出山,老老少少袖着手扎堆儿怨天怨地。父亲没有放弃希望,默默地收拾好四副水桶,带上一家人挑水抗旱。我们从几近干涸的小溪里挖坑囤水,妹妹蹲在坑边负责舀水,我负责在地头浇水,父母每人两副担杖挑水。一担水挑到地头放下,回到水坑边另一担已经舀满,挑回去我正好浇完,一点儿不耽误功夫。有人在一边看笑话、说闲话,我觉得委屈,父亲摸摸我的脑壳儿说: “甭听那些闲汉瞎咧咧,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做好眼前的事儿,老天爷不会亏待勤快人!”果然,父母的汗水保住了金贵的麦苗,不久天降甘霖,我家的麦田迅速返青、丰收在望,那些看热闹的闲人只能眼巴巴瞅着自家的麦地杂草丛生。麦收时我家收获一包包新麦,那些闲人只能在一旁干瞅着赞叹我父亲能干。
在众多农人当中,父亲无疑是个成功者,他的成功秘诀就在于做好眼前的事儿。
母亲是个理家好手,地里的活儿落不下,家里的事儿不耽误。母亲嫁过来时家徒四壁,外人都替她发愁,这样的穷日子该咋过?母亲没有一句怨言,歇工时别的妇女聚堆儿闲扯,她拿起镰刀、绳子割牛草,晾干后卖给生产队。母亲用卖草的钱买鸡苗、猪仔,几年下来,别人家仍然塌墙烂院,我家不仅盖起院墙、偏房,还置下一屋子齐齐整整的家具。左邻右舍走进我家两眼放光,嘴巴敲得啧啧响。有人眼馋得不行,巴问母亲置下这一屋子财富的诀窍,母亲一边忙活手中的绣活儿,一边轻声细语地说:“哪有什么訣窍,做好眼前的事儿就是了。”
我参加工作至今已经二十年。刚到单位的时候,摩拳擦掌巴不得立刻进教室讲他个声情并茂、满堂喝彩。老校长却不给我排课,送我到教务处管理教师们的各项教学常规材料。在一排排讲义、试卷、作业本、备课本之间徜徉、浏览,我如同一条游鱼遇到了大海。老校长又特意带我进教室听课,旁听老师们的说课、磨课、研讨,我犹如久旱的禾苗,贪婪地汲取甘霖。这时候老校长交给我一套课本,打开其中一课,说一起同课异构。我运用所学精心组织每一个教学环节,设计每一张教学幻灯片,打磨每一行教案,终于信心满满地与老校长彼此交换教学方案。
看完老校长的教案后,我有些困惑。我的教案看似充盈丰实、花样繁多,跟老校长的比起来,却总感觉那么飘。老校长一针见血地指出:“教案设计不是编故事,不用考虑情节多么跌宕起伏,应该俯下身子盯紧学生,学生的需要是最根本的,适合学生的才是最好的。”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的教案着眼点在如何出彩儿,老校长的教案落脚点在眼前的学生!
在老校长的传帮带下,我慢慢抚平自己急功近利的心,踏踏实实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情,不知不觉就是二十年,从生涩的毛头小子,成为地方名师。
成功之道,是脚踏实地一件一件干出来的——眼前的事儿做好了,成功还会远吗?
所谓成功,对父亲而言是收获,是让土地丰收;对母亲而言是持家,是给丈夫、孩子一个丰盈的家;对老师而言是给每个学生学习的快乐;成功可以很大,造福人类,也可以很小,小到只需做好眼前的事儿,爱你周围的人。
(摘自《中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