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
谢北林今年35岁,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因抵抗不住年轻情人的纠缠,与妻子一番吵闹折腾之后,终于离了婚。
由于妻子伤透了心,受到巨大打击,精神上有些不大正常,考虑到孩子监护人的责任,法院将儿子判给了谢北林。可没想到,新婚妻子死活不准孩子留在身边,谢北林做了无数次工作,软话说了一箩筐,都无济于事,无奈,只好把儿子放到了姐姐家。
度完人生第二个蜜月,谢北林思子心切,便对新婚妻子说:“一个多月了,我得给我姐送点生活费,不能让我姐倒贴孩子的花销。”新婚妻子同意了。
谢北林开车前往姐姐家,汽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可谢北林的心却七上八下的。他知晓儿子性格内向,腼腆得像个小姑娘,宣判离婚那天,谢北林回到家去接儿子,只见儿子咬着书包带,浑身颤抖,泪水涟涟,弄得他鼻子不禁阵阵发酸。姐姐家的环境适不适应?上课安不安心?晚上一个人睡觉安不安稳?一连串的问题在谢北林的脑海里翻腾着。
一走进姐姐家的房门,谢北林便高声道:“儿子,老爸来啦!”
“心里就有你那个宝贝儿子,也不问问我是个啥情况,你就那么放心哪?”姐姐嗔怪道。
谢北林笑了:“姐,孩子放在你这儿,我一百个放心!哎,我儿子没在屋?”
“对面有个足球场,他去看踢球了,就快回来了。”姐姐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倒了一杯水递给谢北林,“我说林子,我看你还是把孩子接回去吧!”
“咋啦?”谢北林一头雾水,不知道儿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姐姐叹了口气,说:“他整天不说一句话,一放学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怕孩子万一得了抑郁症咋办,就想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去对面看足球。”
谢北林点了点头,说道:“对,他爱看足球,以前老在电视上看。”
“这倒没啥。”姐姐忧心忡忡地说,“关键是吃饭还不如猫吃得多,人都瘦了。唉,还有这学习成绩……”
正巧,这时候儿子回来了。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儿子了,本来兴奋不已的谢北林,心却不禁猛地一揪:儿子的小脸整整瘦了一圈,黧黑黧黑的,无精打采,眼睛盯着地面。他上前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头,转身从茶几上拿过手包,取出一部新手机,在儿子眼前晃了晃说:“你把你的手机淘汰了,用爸给你买的新手机。”
儿子依旧低着头,没有伸手去接。谢北林拽过儿子的右手,把新手机往儿子手里一塞,说:“咋啦?有话尽管跟老爸说。”
儿子慢慢抬起了头,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半晌才松开用牙咬住的下唇:“爸,我要转学。”
“什么,转学?”谢北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转学?这学校也不是我开办的,说转就转,这也太随便了吧?不过他想了想姐姐刚才说的话,便点了点头说,“老爸同意给你转学,转到县一中去读书。你的住处嘛,我来想办法。”
“不,我不去县一中!”
“为什么?”谢北林大为不解。县一中的教学条件和教学质量,在全县都是一流的,多少人挤破头想进都进不去。
“爸,我求你啦!”儿子的眼泪滚出了眼窝。
看着儿子落泪,谢北林心软了,他“唉”了一声,摇了一下头,没有继续再追问。他知道,因为县一中离自己家太近,只一条马路之隔,儿子大概是怕见到后妈。
谢北林把姐姐拉到了里屋,说:“姐,我去跑儿子转学的事儿,在没有转学之前,儿子还得暂时放在你这儿。唉,让你和姐夫为难了。”
“那你得快点办哪!”姐姐知晓谢北林的难处,轻轻叹了一口气,勉强答应了。
一连几天,谢北林跑了好几趟教育局和学校,跑细了腿,磨破了嘴,还是一事无成。原因很简单:学生应就近入学,不能跨招生区域就读。谢北林失望极了,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天上午,谢北林接到姐姐打来的电话,说让他午休时过来一趟,有急事要说。
谢北林急忙问是什么事,姐姐只是告诉他:电话里说不清,还是到家里来说。
放下电话后,谢北林立即用座机给新婚妻子打电话,说自己现在要去一家公司老总那儿说事,中午宴请老总,就不在家吃午饭了。这阵子为了儿子奔波,已经让她抱怨连连。
谢北林下了楼,开上车,在主干道上兜了一个圈儿,才将车开往姐姐家。
姐姐正在做午饭,见谢北林来了,把谢北林的儿子从里屋喊了出来,往谢北林面前一推,说道:“林子,这孩子一连两天不上学,问他是不是挨老师批评了,他摇头;问他是不是挨同学欺负了,他也摇头;问啥都摇头,就是不吭声。唉,愁死人了!林子,这孩子我没法管了,还是交给你吧!”
谢北林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轻声道:“好儿子,有啥事尽管和老爸说。”见儿子不说话,谢北林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县一中,是不想碰见你后妈,所以,你老爸就没有跟县一中联系……”
儿子抬起头,泪水在眼窝里打着转,说:“爸,我不想转到县一中,是怕看见妈妈。”
谢北林一怔,为什么是怕看见他亲生妈妈,而不是后妈?
“这几天,妈妈每天都到校门口等我,见了我,妈妈就抱着我使劲地哭。爸,我怕看见妈妈哭,我要转学!县一中妈妈认识,我要转到妈妈找不到的学校……”儿子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谢北林仿佛感到一记重拳击打在头上,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