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荣才
临近中秋了,街上花样繁多的月饼都上架了,各种促销的吆喝也不时“侵略”耳朵,但勾起我品尝欲望的却是儿时的月饼。
那时候的月饼很简单,是用糯米浸泡之后磨粉,然后捏制而成,有阔绰的家庭在月饼里掺一点花生末或者芝麻末,那就是乡下姑娘插花,上了一个档次了。就这样的月饼还不能管够,大多是在刚做成的时候,母亲把一个月饼切成四块,每个小孩子分一块解解馋,到中秋月圆时分,再每个人分一个,可以自由支配什么时候吃,是吃一半留一半或者怎么着,算是给了自由裁量权了。吃完晚饭,我们就等着月亮升起来,看着月亮慢吞吞的架势,我们恨不得能用手把它托起来或者干脆拿根竹竿把月亮捅高一点儿。
到了分月饼的时候,我们的心思就全在月饼上了,全然不顾月亮的圆或者亮,月亮只是我们拥有月饼的道具而已。那情形就像我们今天说请人吃饭,到头来是吃菜喝酒,目的是要托付的事情如何开口,与本意已经离了十万八千里,颇有闽南人说的“杀鸡挂王公名”的味道。
分得一个自制的月饼,我们还是舍不得离开。因为我们知道,家里还买了若干个肉饼。那其实就是今天最低档的月饼,在月饼里掺了猪油,还有若干肥猪肉之类。在月饼豪华包装、系列生产的今天,这样的月饼不会入人法眼,但当年对我们来说可是天上的美味。母亲要等敬完灶王和月亮娘娘才把月饼切分给我们。切分之前还把菜刀洗净抹干,好像这样才会留住月饼原汁原味的香味。大多时候是把一个月饼切成六块或者八块,每个人分一到两小块。分到之后,我们先把月饼凑到鼻孔前,深呼吸把香味吸进去,然后才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吃完了,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头,或者把手指头用唾沫弄湿了,把案板上的饼屑沾起来吃了,然后才发出欢呼声,奔跑着玩耍去了,把山村的宁静搅得支离破碎。
多年过去了,各种各样的月饼纷至沓来,嘴巴却是刁了,大多不喜欢吃,或者出于医生的忠告不敢吃了。但无论如何,儿时那自制的月饼香味一直在唇齿之间环绕,久之不去。去年中秋回家的时候,母亲拿出久违的自制月饼,我出奇地吃得很香,宛如小时候一般,母亲慈爱地在旁边看着,说慢慢吃,多得是,要走的时候多带一点。
今年中秋,母亲又来电话说,自制的月饼已经做了,就等我回家吃了。那时候我明白,环绕唇齿的不仅仅是月饼香,更是母亲的慈爱和柔情,无论时光走得多远,只要记忆存在,这样的温馨就注定弥漫,温暖所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