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一洁
老 物 件
文/田一洁
苏轼喜欢养生,也喜欢谈医,他说过一个人在船上惊了风浪,得了狂疾,最后刮舵把手上的木屑服下,据说上面有老舵工的手泽,服之即愈,这个方子听上去十分不靠谱,但我觉得手泽这两个字用得好,立即就能想到老舵工使的舵把手,经年累月地被握得黝黑发亮。
有一个故事,说过去有个庄户人家,家穷,但男人非常疼他的媳妇儿,看她跟自己常年操劳,连件首饰也没有,心里十分不落忍,有一天他在山上弄一段树藤做了个手环给媳妇,媳妇儿也很珍视,吃饭睡觉干活都带着,多少年过去了,那手环渐渐变得异常光滑,幽幽地散着宝光,有天被一个有钱人看见了,以为是什么名贵物件儿,问首饰叫什么名字,多少钱能卖,当年的小媳妇已经变成了豁牙的老太太,心里想这东西叫什么好呢,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有汗了抬手就擦,时常弄得汗津津的,要不就叫“落鼻汗”吧,多少钱能卖?多少钱也不卖。
过去很多人家有老凉床,一到夏天必不可少,入夜拖出来,躺在上头蒲扇轻摇,看着满天星斗,旁边搁一方小矮凳放着茶杯,时不时地啜上一口,还要怎样的日子呢?听老人说姑娘家不宜睡老凉床,太寒凉,伤血脉,睡久了容易得妇科病。据说年头越久的凉床越寒凉,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但睡得越久的凉床越光滑是真的,碰上有的老凉床,油光水滑的,一看就知道年头不短了,透着一股老日子的劲头,老有老样子,装是装不来的,有些人家的老凉床都不知道睡了几代人了。